埃吉爾站在大門之後,舉著沉重的長柄斧,緊盯著面前的大門。
在他身邊,是數十名他的兄弟,和他一樣全副武裝、全神貫注。
而更遠處,則是那些來自丹麥本地的戰士。
在他前面,城牆上則是上百名文德弓箭手。
“他們來了。打開大門!”
八個戰士迅速將大門向兩邊拉開,露出通道的同時,埃吉爾咆哮一聲,舉起戰斧第一個衝了出去。
剛剛靠近城牆的時候,不列顛人便遭到了牆頭文德弓箭手的招呼。因為在大道上無法順利展開部隊,不列顛人隻得舉著盾牌列陣前衝,試圖給後面的弓箭手讓出參戰的空間。
結果,當埃吉爾等人衝出的時候,正看到一群不列顛人舉著盾牌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
不必廢話,北地戰士毫不遲疑的揮斧猛劈,將他們面前的東西全部斬開。
下劈、上掄、下劈——戰士大營裡的戰士們簡單的重複著差不多的動作,將盾牌、盔甲、骨骼和皮肉一齊撕得粉碎。
因為丹麥海盜而威名遠播,在歐陸被稱為“丹麥斧”的長柄大斧,是北地人最愛的武器和重要的工具。
北地人對丹麥斧的要求是“沉重”、“鋒利”和“結實”。而一個老戰士和富裕的莊園主則用一個簡單粗暴的辦法來檢驗一柄斧子是不是合格——找頭牛,一斧劈下——只有那些能夠乾淨利落的將牛頭剁下,而自身不會卷刃崩口的,才算合格。
而北地戰士對這種斧頭的使用方法也非常簡單——對準目標掄過去,剩下的事情斧頭自己會解決。
因為這種打法,一名北地戰士在作戰時需要相當大的空間——當戰斧被掄起來的時候,任何不幸站在打擊范圍內,卻沒有足夠敏捷的身手的蠢貨不分敵友都只會落得同一個下場。
不過,作為為希臘皇帝服務過幾年的人,埃吉爾和他的戰士們也難免受到了希臘人的影響,變得更加注重紀律、陣型和團隊合作。
這樣,在揮舞戰斧時,他們就有意識的收束了動作,而且更多的使用自上而下的攻擊,盡量減少橫掃的動作。
作戰風格的改變使得他們變得更加密集,也更加致命——在同樣的寬度上,他們的敵人要面對兩倍數量的戰斧,而這種攻擊基本上是無法用盾牌甚至武器擋下來的。
而埃吉爾和他的戰士們展開攻擊的時候,正是不列顛人調整隊形的時候——前排的戰士舉盾上前並向兩翼展開,後面的戰士向後撤退給弓箭手讓出位置,弓箭手叫嚷著上前試圖進到開闊地面用弓箭壓製城頭的設計——數以千計的戰士亂哄哄的在並不算特別寬闊的道路上擠做一團,之後就遭到了埃吉爾他們的迎頭猛擊。
最前排的持盾槍手幾乎是瞬間就變成了一地的屍體,而緊接著那些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劍盾手則在擠做一團,無法閃避的情況下被戰斧變成血肉模糊的殘片。
踏著滿地屍骸,埃吉爾他們繼續向前,面對那些驚惶的弓箭手。
緊接著,伴隨著驚駭的尖叫,不列顛人的陣列徹底的崩潰了。
在埃吉爾的戰士們大踏步的追殺著潰逃的不列顛人的時候,之前藏進大道兩旁小巷的戰士們也毫不留情的對潰兵投擲標槍,揮動刀劍。
如果照這個局勢,毫無疑問埃吉爾會全殲這群喪失了鬥志的不列顛人,取得一次難得的勝利。
但就在這個時候,埃吉爾卻停下了腳步,叫住了所有人,留下突擊隊員繼續追殺不列顛人,自己則帶著隊伍回到了城牆內。
看到埃吉爾放棄大好局面帶人回來,盧薩蒂便一臉驚訝:“不要殺光他們嗎?”
埃吉爾搖了搖頭:“不。你帶人下去打掃戰場,有合用的就留下。我帶人去東邊。”
埃吉爾的前半句話還讓盧薩蒂眉開眼笑,後半句卻立即讓他沉下了臉——之前埃吉爾還一臉篤定的說克努特肯定會退軍,眼下卻寧可放棄能夠全殲敵人的大好局面也要去東邊,顯而易見是並不像自己之前表現的那麽確定。
不過,埃吉爾並沒有給他過多的時間思考,而是立即帶著人就離開了。
一邊擔憂著,盧薩蒂一邊也禁不住疑惑起來——根據他們在瞭望塔上看到的情況來看,東邊的軍隊前進得比北邊的軍隊要快得多,按理說東邊的敵人應該先到達城牆下並展開攻擊才對,可是直到現在他們擊潰了北邊的敵人,東邊卻仍舊沒有消息傳來,這是為什麽呢?
帶著疑問,提心吊膽的,盧薩蒂帶著半數文德戰士下城牆去打掃戰場——給那些沒死透的敵人一個痛快,把還能用的盔甲武器都拿回來換上——反正埃吉爾說了,“有合用的就留下”。
盧薩蒂一邊提心吊膽的擔心著東邊城牆戰事,一邊興高采烈的將不列顛人的強弓鐵盔收為己有的時候,克努特正在東邊的城牆下遲疑。
確實,就象盧薩蒂所想的那樣,克努特的隊伍比北方的不列顛人更早到達城牆下。
但是,當發現原本預計會遭到激烈抵抗的城牆上連反擊都沒有,看上去只有三五個人站在上面的時候,克努特遲疑了。
之前曾經以為很容易的奪取了第一道城牆,結果被一把火燒掉了許多戰士,對於那個負責守城的埃吉爾的狡猾程度,克努特是深有體會。
而眼下,發現自己面對的人竟然就那麽幾個,克努特便本能的想到,這又是埃吉爾布置的一個陷阱——如果自己毫無戒備的踏進去,肯定又會損失不少人手。
雖然克努特麾下兵強馬壯,並不在意死傷那麽幾十個人,但考慮到真正的和卡努特的戰鬥還沒開始,克努特也不希望明知道對面是陷阱卻還是一頭闖進取。
而真正的問題是,陷阱到底是什麽。
考慮到之前城牆上下所起的大火,埃吉爾毫無疑問是個很喜歡玩火的家夥。但是考慮到之前連續幾場大火,尤其是港口方面的火焰,克努特不認為眼下埃吉爾手頭還有足夠的魚油再放一把火。
或者……
看到城牆之後不遠處那個高高的瞭望塔,克努特知道自己的四路軍隊的一舉一動都在敵人的監視之下。
而且,如果在瞭望塔上安置一群弓箭手,那麽他們是完全可以用弓箭對付貿然登上第二道城牆的敵人的。
但這也不象是真正的陷阱——僅憑幾十個高處的弓箭手,在上千人的大混戰中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而埃吉爾在守衛最後的城牆時所設下的陷阱,也絕不會是為了多殺幾個人那麽簡單。
所以,那個埃吉爾到底留了什麽手段,可以只在城牆上留下十幾個人,擺出一副“我已經沒人了,你們隻管打上來吧”的姿態,引誘自己全面進攻呢?
克努特正在絞盡腦汁,想著埃吉爾到底為自己設下了什麽樣的陷阱用來扭轉戰局的時候,從他的背後傳來了叫喚聲:“陛下,陛下,不好了,不好了,丹麥人打過來了!”
克努特毫不遲疑的轉身,迎面一拳將一邊大叫著一邊朝自己擠過來的家夥打倒在地:“冷靜!怎麽回事?”
正中克努特一拳,傳令兵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同時也冷靜了下來。
擦了一臉血,吐掉兩顆牙齒之後,傳令兵用漏風的嘴開口:“陛下,丹麥人的艦隊來了,打敗了咱們的艦隊,眼下正進攻咱們的大營呢,咱們要頂不住了。”
這話一出口,克努特身邊頓時一片驚訝的議論聲——他們要奪取面前的營寨了,而敵人也要奪取他們的大營了!
一瞬間, 克努特幾乎開始後悔自己用的是拳頭而不是劍。
但是他已經沒有時間去處置這名魯莽的傳令兵了——如何解決眼下的問題才是最重要的。
為了一鼓作氣拿下這座戰士營盤,他將一萬戰士分成四波,同時從四個方向發動進攻,而大營裡隻留下了兩千殘兵,負責看守所有的船只和糧秣。
現在,敵人的援軍到了,擊潰了他四支部隊中的一支,並且開始順勢攻擊大營。
一旦大營丟失,他的軍隊糧秣就成了問題,哪怕他能成功的奪取敵人的營盤——想也知道,埃吉爾絕對不會好心到將足夠供應上萬人的糧秣留給自己。
但是,直接撤退也是很危險的。
且不說環甲兵到現在都沒有回來,單是埃吉爾城牆上那麽點人就很值得懷疑——也許,他的主力正在城門後面,等著自己撤退的時候銜尾追殺——眼下自己身邊的戰士們一個個心神不定,若是在撤退的時候被人強力突擊,很可能演變為潰敗,到時候不但大營,自己恐怕也危險了。
更加糟糕的是,克努特並沒有太多事件遲疑——毫無疑問敵人習慣用火,而如果敵人想要瓦解自己的軍隊,並不需要奪取自己的大營,只要衝到存糧的地方丟幾個油罐再丟根火把就好了!
“全軍撤退。”停頓了一下,克努特沉著臉補充了一句:“我親自斷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