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照以前的老法子,我直接任命個地方吏管理各地,再設幾個庭調節糾紛,一來各地地方吏的權柄太大,難免有調遣不便的情況,二來無論怎麽分派都終歸會叫人心存不滿,三來對咱們兄弟也沒什麽實際的好處。”
聽到這話,大廳裡的人就紛紛點頭——雖然在坐的不是卡努特的血親就是換血兄弟,但大家終歸根基不夠,想要擔任一地的地方吏確實不太容易。
“所以,我琢磨著,國內的官員任命、權柄分派,必須重新安排。”
卡努特這話一出口,大部分人都理所當然的理解錯了。照這些北地人的想法,卡努特怕是要把地方再細致拆分,劃成小塊,即能分散權柄,也方便向各地安插親信。
但這麽做並不是毫無風險的——不等別人開口,老瑪格努斯就開口了:“你要拆分地方,的罪的人怕只會更多。”
聽到老爹的質疑,卡努特驚訝的瞪大眼:“誰說我要拆分地方了?我是要把地方吏的權柄拆開,分別任命不同的官職,管理不同的事務。”
看著一雙雙疑惑的眼睛,卡努特又看了看索菲亞——這位來自羅馬的妻子此刻正擔憂的看著自己。
作為跟卡努特呆得時間最長,了解最深的妻子,索菲亞自然比別人更了解卡努特的想法,也更了解卡努特希望將羅馬帝國那套官職體系搬到北地的原因。
但同樣的,在北地生活了這兩年,索菲亞也深刻的見識了北地人的傲慢和不羈。想要完全套用羅馬帝國的那一套,恐怕立即會在卡努特自己的國家裡引起一場廣泛的叛亂。
幸運的是,這一點卡努特也很清楚,因而他並不是打算直接引進南方那個大帝國的制度:“地方吏所要管的,無非是收稅、征戰、糾紛仲裁這幾件事。而糾紛仲裁又有各地的庭議,最後還有到我這裡來申訴。”
“我把這些事情全部拆開,不同的官吏負責不同的事務,各地多委派一些官員。”
“既然挪威和瑞典要成一國,那自然是我自任瑞典和挪威國王。除此之外,在瑞典和挪威各設一名守護,各地各設一名巡狩——瑞典守護由我自任,挪威守護由大哥來做,各地巡狩由咱們兄弟裡傑出的分別擔任。”
毫無疑問,這就是卡努特將自己的親信向各地委派的手段。
只不過,這個守護、巡狩雖然聽起來就知道應該是幹什麽的,幾個心思縝密的還是要確認一番——盡管年紀小,利奧還是毫不遲疑的開口:“那,這個守護、巡狩是幹什麽的?”
“守護就是一國的戰士首領,駐扎在本國的戰士營盤裡,平時從當地的年輕人中挑選優秀的加入自己麾下訓練,戰時負責集結武裝,領導作戰。”
“巡狩的事情要多一些——平時得帶著隊伍在本地四出巡邏,對付劫掠者,打探消息確認地方山的安全,戰時要帶著隊伍響應守護的召集,協同作戰。”
解釋了這兩個職位的事務權柄之後,卡努特環視兄弟們,
“所有權柄之中,別的都可以交給當地大族。但唯獨軍隊戰士,非得咱們自己人把握著不可。”
“要是想供養軍隊,咱們手頭還得有錢有糧才行。”作為常年在海上跑的“航海家”和海商之子,托比亞松對錢糧一貫也是很敏感的。
卡努特點了點頭:“所以,我還會任命一個北海守護,和幾個海路巡狩。北海守護平時就帶著艦隊在咱們這邊海域,一直到君士坦丁堡的貿易往來。巡狩則帶著艦隊,在各處巡航,對付異國海盜。這些位置,也都非得咱們自己兄弟不可。”
聽到這話,托比亞松立即和加裡交換了一下眼神——在眾多兄弟首領中,能擔任這個北海守護的人,恐怕就是他們兩個中的一個了,不過到底是誰,卻還真不好說。
不過,卡努特到並沒有在這事上糾結:“至於各地豪族願意自己蓄養武士操練技藝,也都隨他們,咱們到也不必管他們。”
這樣雖然不能徹底的將國內的武力全部抓在手中,但也在情理之中——無論卡努特再怎麽攫取權力,如果試圖讓地方豪強無力自衛,那麽就算國內的人全是傻子,也是立即起來反抗卡努特的。
“既然挪威和瑞典要成一國,那不妨讓克文蘭、芬蘭和卡雷利亞也加進來。”說著,弗蘭韋德看了看埃克托,“你的意思呢?”
埃克托看了眼弗蘭韋德,聳了下肩,笑了出來:“你是一國國王,都不在乎這個,我不過一個小寨子,難道還舍不得?”
兩個管事的人同意了,卡努特卻搖了搖頭:“這可不成,你國裡的許多雅爾怕是不答應。”
然而,這一次,一貫性子柔弱的弗蘭韋德卻異常堅定:“這你不必擔心——老爹留下來的人沒有反對我的道理。至於別人,科比雅爾只要有錢賺到並不在乎誰作國王,福韋斯雅爾在那邊的處境並不輕松,未必敢反對你,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至於我……”說著,弗蘭韋德笑了笑,“只要有你的,自然有我的,我是國王、守護,還是什麽別的,有差別嗎?”
弗蘭韋德已經將話說到這種地步,若是再推辭就未免失了爽利。於是,卡努特便點了下頭:“既然這樣,那咱們就分成三個大區——瑞典一個、挪威一個、芬馬克和芬蘭一個。”
“那……地方吏就負責調解糾紛和收取稅賦?”最主要的軍權問題解決後,西格特便關心起另一個問題了——盡管在諸多換血兄弟中西格特身手也不弱,但總是習慣性的將自己定義為“卡努特的輔佐者”的位置上,自然對什麽守護、巡狩之類的沒有太大興趣,反而更加關心地區吏之類的權柄。
卡努特毫不遲疑的搖頭:“自然不是。照我的意思,地區吏隻負責賦稅的收繳、分配,以及對各地守護、巡狩軍隊的糧秣供給,地方交通的建設和維護等等。”
聽到這個回答,一群人頓時露出了驚訝的神色——照卡努特這麽說,地區吏的職權竟然只剩下了收稅,連裁定地方糾紛的權柄都沒有了。
“那裁定地方糾紛的事情難道只在**進行?”因為事關重大,兄弟首領們多半還在琢磨卡努特的用意,只有瑪格努斯老爹毫無顧忌的問了出來。
卡努特搖了搖頭:“這倒不必。我打算在地方上直接設長老會,用來裁決地方糾紛。只有長老會裁定之後,仍舊不服裁定的,才要到**解決。”
長老這個詞,所有人都理解。畢竟,每個地方都有那些德高望重的長老,都可以被稱為長老。但是“長老會”就是個卡努特自己造的詞了——許多長老們的聚會。
看到一群人疑惑的表情,卡努特再次解釋:“由各地的長老們聚集在一起,公開討論,公開投票,裁定糾紛。每個大家族都只能選派一名長老,每個長老都只能算作一票,涉及到糾紛的長老不能投票。”
這樣的規矩簡單明了,沒有人弄不明白是怎麽回事。而且,聽起來到也公正,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大家族以勢壓人的情況。
但實際上,實力強大的家族必然擁有更多的盟友,以勢壓人的情況也是不可避免——不過,強者有權有勢本就是理所當然,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照卡努特這麽一弄,瑞典、芬馬克之類的地方到是清晰明了了,可挪威卻還存疑——卡努特還沒有答覆應該怎麽對待那些挪威人。而對這事最關心的,自然是已經預定了要做挪威守護的瑪格努斯。
“那,挪威那邊怎麽處置?”
摸了摸鼻子,卡努特嘿嘿一笑:“挪威那邊自然是照著咱們這邊的規矩走。 不過,我的商隊是在北海各地暢通無阻的——若是挪威人有興趣,自然可以加進來。”
說著,卡努特又想起了什麽似的:“我這邊,也有羅馬人的工匠技師。若是他們想要學學南方人怎麽伺弄莊家牲畜,也可以來一起琢磨琢磨。”
“另外……”停頓了一下,卡努特舔了下嘴唇,神情鄭重了起來,“有件最緊要的事情你得告訴所有挪威人——咱們和那個奧拉夫二世可不是一路人。等到咱們宰了奧拉夫二世之後,會在挪威各地設置神殿、教會不假。但咱們不會強迫別人信哪個神。到時侯,他們願意拜祭祖先一直拜祭著的北地諸神那最好。可要是他們還想要拜基督,也由著他們。”
聽到這話,周圍的兄弟們紛紛皺眉,老瑪格努斯卻第一個跳了起來:“這怎麽成!那基督……”
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爹,卡努特擺了擺手:“爸,你是想讓挪威的基督徒象咱們反抗奧拉夫二世一樣反抗咱們?”
這一句話立即讓老瑪格努斯閉上了嘴。
對於老人家來說,神靈的事是頂重要的。可若是得不到挪威,大兒子就做不成挪威守護,而小兒子的瑞典國王的位置也未必坐得穩——這就得好好考慮考慮了。
遲疑了片刻,老人才再次開口:“那教會那邊,你打算怎麽辦?”
卡努特點了點頭:“這個,我也有想法,正好一起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