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位就是從不萊梅來的阿爾伯特主教。他要去基輔參加一個……厄……探討經義的會議。”這天傍晚的時候,在裡加北方的一個莊園大門口,神情有些不自然的瓦爾德馬遲疑的向莊園的管家介紹著他身後那一群身披教袍,戴著十字架同時還佩著寶劍提著盾牌的人。
不萊梅的主教去基輔和人探討經義?
這種說法聽起來就很奇怪。但瓦爾德馬是裡加地方很著名的傳教士,和許多波耶關系都很好,甚至幾次作為奧列格王公的座上客,老管家和他也是認識的。
所以,老管家幾乎本能的忽略了這種說法奇怪的地方,相信了瓦爾德馬教士的說法,恭敬的對“不萊梅的阿爾伯特主教”行禮。
而在瓦爾德馬身邊,那位“不萊梅的阿爾伯特主教”此時卻笑了起來。
“事實上,我們親愛的瓦爾德馬教士弄錯了。”溫和的笑著,“阿爾伯特主教”一開口,卻是一口生硬的北地腔,“我不是來自不萊梅,而是來自烏普薩拉。”
烏普薩拉?老管家疑惑的看向瓦爾德馬,卻發現對方此時已是一臉慘白。
下一刻,寒光刺痛了老管家雙眼的同時,伴隨著脖子上飛快掠過的一抹冰冷,在無數驚叫和刀劍出鞘的聲音中,老管家聽到那位“阿爾伯特主教”冷酷無情的宣告:“吾神,奧丁!”
發出進攻口令後,卡努特毫不遲疑的進步上前,左手將一個敵人的劍重新按回鞘裡的同時右手一劍刺穿了另一個敵人。
在左邊的倒霉鬼試圖後退拔劍的時候,卡努特已經一記頭槌將對方頭盔的護鼻和對方的鼻梁一齊撞得癟了下去。
這下魯莽的撞擊在卡努特的額頭也留下了明顯的傷痕。但瑞典國王毫不在意的趁著對方頭暈目眩的時候從對方手中奪走了武器,再狠狠的刺進原主人的身體。
卡努特大殺四方的同時,他身後那些精選武士也毫不遲疑的衝鋒,揮舞著寶劍殺入仍不知所措的裡加人中。
所有這二十四個武士,都是卡努特麾下最好的戰士,佩戴著最鋒利的寶劍,穿著精致的鎖子甲並用教袍罩在外面做偽裝。
但如果不是瓦爾德馬以自己的身份騙開了大門,他們根本不可能做得如此順利。
甚至,在大砍大殺時,還有一名武士停下腳步,從罩袍下取出一支牛角號,嗚嗚的吹起來——緊接著,莊園外遠處的樹林裡,就衝出了上百名騎兵,朝著這邊直撲過來。
遭到這樣的突然襲擊,整個莊園頓時哭喊連天。驚慌失措的人們開始瘋狂的朝著莊園裡的木堡跑去。
在莊園裡,是又一層木牆保衛下的大宅子,幽利波耶的住所,也是這個莊園裡所有人最後的避難所。
如果是一般情況下,遭到了強大敵人的進攻,在外牆失守的情況下逃亡內牆並重新組織抵抗毫無疑問是最正確不過的做法。
但眼下,卡努特和他的戰士們長驅直入,這種逃亡的做法就顯得愚蠢而且無可挽回了。
揮舞雙劍,在十二名戰士的伴隨下,卡努特大步向前,順著慌亂逃竄的人流直撲內牆,隨手將那些試圖阻止他的男人一個接一個的砍倒在地,就好像農夫在田地裡除掉雜草般嫻熟自在。
因為猝不及防,也因為慌亂緊張,更因為技不如人,那些揮舞著各式武器前來攻擊卡努特的,竟然連能支撐一個回合的都沒有,就這麽一個接一個的被斬殺當場。
等到跑得快的人們亂哄哄的叫嚷著試圖去拿起武器關閉院門的時候,卡努特已經留下六名戰士把守院們,帶著另外六名戰士直撲向面前大宅的大門了——發現了這一點,院子裡頓時響起了許多女人的哭號。
慌亂的男人們集合在一起,試圖反擊。但滾滾而來的馬蹄和毫不留情的馬刀迅速的粉碎了他們反抗的欲望,讓他們和女人們一齊哭號著四散逃命。
但這座莊園本來就是用於防范外來的攻擊者才建造的。為了更好的集中力量抵禦進攻,無論是外牆還是內牆都隻留了一道大門——而眼下,這道大門已經被入侵者控制住了。除了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希望入侵者找不到自己,也不會一把火燒掉莊園之外,這些可憐人實在沒有更好的保護自己的辦法了。
而等到上千名北地海盜紛紛衝進莊園的時候,這最後的一線希望也徹底的破滅了——在甚至比莊園所有人還多的入侵者成群結隊的掃蕩之下,就算是地窖、閣樓、夾壁牆這樣的秘密也紛紛被找了出來。
試圖反抗的男人被當場殺掉,女人則在挨了耳光後哭哭啼啼的被拎著頭髮拖出來丟到一起,牲口和所有的金屬製品以及皮貨肉食也全部被搬運出來分門別類的堆放——在事先安排好分工之後,北地海盜的行動迅速而混亂,卻簡單高效的將莊園裡的每一間屋子都搜刮乾淨。
而最大的收獲,仍舊來自幽利波耶的大宅。
盡管幽利波耶已經帶著夫人、兒子和女兒去了奧列格王公的城堡,並且帶走了價值不菲的禮物,但在這座宅子裡仍舊留著十幾套鎖子甲,幾十柄寶劍,數以百計的槍矛和標槍,以及足足裝了一大車的金銀財寶。
最後,六十四個男人,兩百二十一個女人,十三匹馬,五十六頭牛,兩百二十一頭羊,以及足足裝了五大車的鍋碗瓢盆等等,就成了這次襲擊的附帶戰利品。
第一次成功的,而且幾乎毫無損失的突襲使卡努特心情大好。
在所有俘虜的注視下,卡努特隨手從裝著金銀財寶的大車上扯下一根足有拇指粗細,帶著紅寶石錐子的項鏈丟給臉色慘白、神情呆滯的瓦爾德馬——這位教士剛剛親眼目睹了一場北地風格的大屠殺,仍舊沒能回過神來。
“乾得漂亮瓦爾德馬,你用事實證明了你對我們的價值——好好乾,咱們都會發財的!”
聽到海盜頭子這樣說,所有的俘虜立即都明白了到底發生了什麽,紛紛惡狠狠的看向那個雙手接住金項鏈,仍舊一臉不知所措的教士——如果不是周圍那些全副武裝的北地海盜在看著,此刻的瓦爾德馬也許已經被莊戶人用牙齒撕成了碎片。
“主啊……寬恕我……”看到項鏈上還帶著血,感受到周圍那些曾經崇拜和敬畏自己的莊戶人惡毒的眼光,瓦爾德馬忍不住又顫抖了起來,緊緊地握住胸口的十字架,低聲嘀咕著。
“放松,夥計,你只是為了活下去而已。”似乎是看出了瓦爾德馬的慌亂,卡努特笑著拍了拍瓦爾德馬的肩膀,“等這邊的事了結了,我們就離開,而你則可以繼續呆在你的修道院裡做你的教士——這對大家都好。”
說著,卡努特將裝著蜜酒的酒囊遞了過去:“來點?”
瓦爾德馬尷尬的笑笑,搖了搖頭:“不了,我……有點……累了。”
“那就去休息吧。”卡努特體諒的笑著點頭:“睡一覺就好了。”
“這樣好嗎?”瓦爾德馬走後,萊斯泰克皺著眉,看著教士佝僂的背影,滿心憂慮的開口——僅從劫掠上看,他們遇到了一個好時機,又有了一個好人選,算得上是大賺特賺;但想到卡努特這個異教徒脅迫一位教士背叛信眾,萊斯泰克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我的人隻死了兩個,傷了四個;你的人死了一個,傷了六個。”卡努特頭也不回的回答,“要是咱們正面強攻,得死多少人?”
萊斯泰克舔舔嘴唇,歎了口氣:“這我也知道。可是……他畢竟是位教士……”
“哈……”卡努特滿不在乎的冷笑一聲,“我可是異教徒。”
“我知道。 可是這麽對待一位教士,終究是不對的……”
這一回,卡努特的聲音也冷了下來:“在北地,我們就是這麽對待那些懦夫、騙子和廢物的。”
這句反駁將萊斯泰克噎了一下。遲疑著,萊斯泰克才開口:“這……你是不是對教士有什麽誤會?”
“誤會?”
聽到萊斯泰克的話,卡努特轉過身,偏著頭看向萊斯泰克:“那麽,你以為他們是些什麽人?”
“主的仆人,教義的傳播者,淵博的學者,品行高尚的賢人。”
聽到萊斯泰克說的前幾句,卡努特並不回答,但聽到最後一句,卡努特卻再次冷笑出聲來:“品行高尚,賢人?比如瓦爾德馬?”
萊斯泰克張了張嘴,舔了舔嘴唇,最終什麽也沒說。
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而出賣信眾,讓異教徒來殺他們搶他們,甚至還從海盜那裡分戰利品,這顯然和什麽“品行高尚”相差甚遠。
“你知道,人難免有好有壞,在教會裡偶爾有那麽一兩個品行不端之輩,也是……”
“偶爾?一兩個?”不等萊斯泰克說完,卡努特已經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他的話,“你以為,我是第一次見到教會,第一次接觸教士?”
“厄……”看到卡努特突然變得面目猙獰,滿腔怒火,萊斯泰克也嚇了一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