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卡努特對所有醫生“記錄症狀、治療方案、結果”的要求,也因為彼此的比較心理,出去巡回治病的獸醫們很快就總結出大堆的治療報告,並且按照“某症狀多少起,采用某種治療方法多少次,治療結果分別如何”的規則做出了總結。
之後,獸醫們自己又依據這些報告,對各種病症進行了細致劃分,將那些看起來相似,實際上可能不同的病症區分出來,進行進一步的辨別、評判,以求找出最合適的治療方法。
這樣的成果使得卡努特對獸醫們大加讚賞,發了許多銀錢,同時又將這種做法梳理清晰作為醫師協會的醫術研習制度定了下來,然後將那些仍舊在為了害熱病時是直接放血好,還是喝樺樹皮煮水好而爭論不休的內科醫師們也一腳踢出新城,讓他們分成若乾個小組,各自到國內不同的地方實際操作去了。
而等到外科醫師們需要的醫療器械製造出來之後,卡努特就再次被糾紛所環繞了——外科醫師們抱怨鐵匠的手藝不好,做出來的工具完全無法達到他們的要求;鐵江們則抱怨醫師們的要求太高,他們從來沒有打造過那麽小的玩意……
鐵匠和醫師之間的紛爭讓卡努特頭疼不已。
對他而言,兩者都是不能得罪的——前者直接關系到他的兄弟們手中的家夥和身上的盔甲;後者則直接關系到他那些受傷的戰士能否少死一個、少殘一個。
最後,海爾嘉出面為他解決了問題——海爾嘉從卡努特的私產裡拿出大筆銀錢,雇傭願意為醫師們打造醫療器具的人,又招來銀匠與他們合作,以使那些器具盡可能的滿足醫師們的要求。
雖然鐵匠和銀匠的合作仍舊不能滿足外科醫師們的要求,但總算比之前好了很多,醫師們也知道暫時只能這樣了,便也收起了抱怨。
於是,卡努特便老實不客氣的把他們踢到了南城區——眼下,整個王國裡,不算那些因為私鬥而死傷的,展開大規模建設的新城南城區是外傷最多的地方。
整個一年裡,北地王國都沒什麽大事——除了他們的國王又多了三個孩子。
至此,卡努特的三個妻子已經為卡努特生了四個孩子。
第一個孩子,卡努特的長子,海爾嘉所生的馬格努斯,未來北方王國的繼承人,眼下已經一歲多了。
第二個孩子,卡努特的長女,索菲亞所生的女兒,因為卡努特對索菲亞的疼愛而得到了一個希臘名字,安娜,已經來到這個世界超過半年。
第三個孩子也出自海爾嘉,是卡努特的第二個女兒,被命名為西芙,因為這孩子是在秋收時到來的,而這一年因為新式的農耕技術的推廣,北地王國的許多農莊都取得了大豐收。
而最後一個孩子,也是個男孩兒,是卡努特最小的妻子弗蕾亞生的,在隆冬時節到來,因為生的白白嫩嫩,便得到了裡格作為名字。
自然而言的,後三個孩子的出生並沒有象他們的哥哥那樣隆重而正式。但因為婦科醫師們的存在,他們卻和母親一齊得到了更多、更好的照顧。
這一整年裡,都順順利利,而且平安無事,一直到年底的時候,問題上門了。
惹出問題的,是丹麥的教會。
原本,挪威和丹麥兩個國家都已經皈依了基督,劃分了教區,建立了教會——雖然在兩個國家的角落裡都還有異教徒的殘留,但早已無傷大雅。
然而,卡努特橫空出世,逆天而行,卻非但沒有兵敗身死,反而極僥幸的連續擊敗了兩位基督徒國王,成為北地四國的君主。
出於對自己信守承諾的好名聲的重視,也考慮到挪威、丹麥兩國的基督徒勢力遠比異教徒勢力強大的事實,卡努特在君臨四國之後並沒有如同基督國王打擊異教徒那樣報復,反而信守承諾,允許信仰和傳教自由,並且保留了教會的教產。
但是,戰爭對教會的傷害仍舊是不可避免的——別的不提,僅僅只是卡努特和哈拉爾德那一戰,就殺死了三名主教和十幾名神甫,對丹麥的教會造成了極大的打擊——反倒是挪威地區因為沒有經歷全面戰爭,損失不大,而大主教格裡姆凱爾也仍舊活蹦亂跳。
於是,格裡姆凱爾敏銳的抓住機會,在挪威、丹麥兩國往來,說服了許多神甫,支持他成為總管挪威、丹麥教區的主教。
在取得了兩個國家大部分神職人員的支持後,格裡姆凱爾動身前往不萊梅,取得了不萊梅主教乃至德皇亨利的許可——這樣,在卡努特將丹麥、挪威、瑞典和芬蘭揉合成為一個國家的同時,格裡姆凱爾也完成了將兩個國家的教會合二為一的偉業。
雖然之前的戰爭使這兩個國家的教會都遭到了巨大的損失,至今仍有許多教堂無人主持,但總的來說,將兩個國家的教會統一起來,在對抗卡努特這樣老奸巨猾的異教徒國王時毫無疑問是非常有利的。
因此,盡管對於德皇目前尚且無意發起一場針對北方異教徒的戰爭而感到遺憾,但是對於能夠建立起一個北方大主教區,格裡姆凱爾還是感到高興的。
格魯姆凱爾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到1019年的秋季。
按照慣例,當農民們從土地中收獲的時候,就應當將他們收獲的十分之一上繳教會。而由於這兩年裡卡努特在挪威和丹麥也開始大力推廣新式的耕種方法,農民們的收獲比往年更多——換句話說,北地王國大教區的收入將會可以預見的獲得增加。
然而,實際情況卻完全不是那麽回事——等到格裡姆凱爾開始檢查來自各地的稅款繳納情況時才發現,教會所得的收入非但沒有絲毫增加,反而比以往的歷年都要少了!
在詢問了各地的主教、神甫之後,格裡姆凱爾憤怒的發覺,在這兩年裡,在異教徒教會的宣傳之下,也因為卡努特本人的異教徒身份,丹麥和挪威的許多人,尤其是那些家裡有親族在戰士大營服役的家族,又都重新皈依了北歐古老的異教神靈。
北地人的想法非常簡單直接——既然他們已經不再信奉基督,那麽自然就不必再向基督的教會繳納稅賦,反而,向北歐諸神獻祭就成了他們必須擔負的義務。
結果,雖然那些依舊虔敬的信徒們所繳納的稅金比往年多了一成到兩成不等,但在信徒數量總共減少了超過三成的情況下,丹麥挪威各地繳納的十一稅,總的來說比往年還少了許多。
這畢竟是格裡姆凱爾執掌北國教區的第一年,就遇到信徒數量大減,稅收狂跌的情況,就如同給了他迎面一記耳光。
而且,和丟臉相比,更加值得介意的,無疑是當他把這邊的情報匯報給不來梅大主教之後,那邊會怎麽看待自己。
盡管挪威和丹麥的基督教總的來說都傳承自不列顛,但因為隔了整個一個北海,往來不便的緣故,在區域劃分上,這兩個國家的教區都是被置於不來梅的管轄下的。
換而言之,不來梅大主教對格裡姆凱爾的評價,很大程度上能夠決定他在教會裡未來的前途。
無論是出於自己的未來,還是出於對北地王國大教區的前途,或者出於神聖的基督的事業,格裡姆凱爾都不能容忍這種情況的發生。
因此,這位北方大主教所采取的第一個行動,就是帶人上門收稅。
這樣的行為自然招致了那些異教徒的一致反對——咱們已經不是基督徒了,基督管不著——卡努特在各地推行的新的農業方式使他們的勞動量比之前增加的同時,也確實使他們的收成獲得了看得見的提高,拿在手裡的痛快勁還沒過去,他們自然不願意就這麽交出去。
而異教徒可以不繳十一稅這種事情,在基督徒裡也引起了一陣騷亂——大家都同樣的辛勤勞作, 到頭來一部分人需要交出收獲的十分之一另一群人則不用繳納,這自然讓那些需要繳納的人心裡有了想法。
結果顯而易見——在整個丹麥和挪威地界,如果不是有各地長老會居中調解,而雙方都要賣長老會一個面子,恐怕這年秋末就會造成全面的流血衝突。
然而,面對如此廣泛的衝突,就算是長老會,也只能將矛盾暫時壓下去,避免爆發大規模的內戰,而不能就地調節——畢竟,長老會內部成員中,也即有基督徒又有異教徒,大家也都不想直接正面衝突。
結果,一幫人商量過後,便決定,象這樣波及整整兩國,涉及到幾乎所有貴族、平民乃至農奴的重大事務,恐怕也只有國王本人才有權作出最終的裁決了。
於是,格裡姆凱爾也只有暫且壓下他的怒火,派遣隊伍將稅金按照往年兩國的數量足額送到不來梅去——雖然這樣勢必會導致格裡姆凱爾自己這邊留下的金額不足,來年教會工作受到影響,但格裡姆凱爾也顧不得這麽多了。
而且,格裡姆凱爾相信,憑借自己在德國,以及挪威、丹麥的支持者,自己是能夠從卡努特那裡得到“公道”的。
等到秋收完畢之後,在河道徹底冰封之後,來自丹麥和挪威兩國的人們便搬出雪橇,飛快的向著新城方向前進——無論是異教徒還是基督徒都明白,這次申訴和裁決,將直接影響到他們未來十幾年乃至幾十年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