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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何以堪》第10章
走到飯廳,她們四個一見到六爺便都站了起來。呵!一個個都變漂亮了呢,發是束起來了,不複往日的天真稚氣,但淡掃蛾眉,薄施脂粉,這模樣可是水靈中透著嫵豔,讓人驚豔。我看著看著不禁笑彎了眉。

 “六爺。”

 六爺點了下頭落座。於是她們也各自坐了。不過這當然沒我的份,我看了下四周,輕輕退至六爺斜後靠花盆的地方。這時張煙往我這裡瞧了眼,然後呆住,“咦……”

 我笑著丟了個白眼給她。嘖!竟然現在才看到我,不過比起另兩個,總算還有點同窗之誼。我看她悄悄地拉著秋航與拘緣的袖子,直到第三下,她倆才順著張煙的視線看到我。

 “六爺……平瀾她……”拘緣小心地開口。

 敢問,是不是代表頗為受寵?我挑了挑眉看向六爺,見他似笑非笑地抬眸朝拘緣看過去。我不禁皺了皺眉,顯然六爺並不認為這是拘緣可以過問的。

 讓拘緣逾矩,還不如我來。於是我上前一步,在離飯桌三步處行了一禮,“回夫人的話,平瀾是隨侍的丫鬟。”作為陪嫁,回答一下夫人的問話應該也不算太過吧?

 我看不到六爺的表情,他也沒說一個字,但我感到那刺人的目光橫了過來,讓人想渾身發抖。

 拘緣顯是有些難過,居然也不吭聲,把我這麽就晾在了一邊。倒是修月,見我們都不說話,輕輕地“哦”了聲,才算解了我的圍。我一眼也不敢看六爺的臉色,連忙退回原處。

 之後大家都沒人再敢開口。一頓飯下來,他們酒足飯飽,但我卻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好不容易飯菜撤去,我也暗自想隨著枕霞溜下去吃些飯再來。

 但六爺像是看穿了我似的,“沏茶。”

 我隻能低頭領命,“是。”

 但正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嘿嘿!我沏的是最耗時的“太極翠螺”。這個茶最講究水溫。乘著煮水的時候,我以風卷殘雲的速度吞下了兩隻包子、三塊糕點,總算墊了墊肚子。

 我端著五碗茶重入廳中,六爺看看茶,又看看我,“你是去采茶來著?”

 顯然是為了剛才的事找碴了,但我胸有成竹。“回六爺,這太極翠螺對水溫極為講究,水沸時不好,水溫時也不好,隻有在其已開而未沸時方能泡出其絕品滋味。所以,奴婢費了些工夫,請六爺恕罪。”

 “哦?太極翠螺?”六爺輕掀茶蓋,頓時滿室生香,清韻悠然。修月微噙笑意朝我看了眼。

 香氣四溢,那是自然。翠螺屬半烘薰花茶。采摘標準為一芽一葉,分攤收、殺青、揉撚、烘乾、再揉撚、炒乾再烘乾七道工序,並以四至五葉嫩芽,以手工勾卷成珠,再配以七種高雅天然花香薰製,很是講究。入口則唇齒生香,其品條索緊細卷曲,茸毫披露,色澤翠綠,且香氣清雅,味醇綿厚,茶湯色綠而明亮,經久耐泡,頭酌清香,次酌濃厚,三酌味不減,四酌味猶存。

 幾人都端起輕呷了口,六爺修眉微挑,眼神望向我時已略有讚許。我籲出一口氣,過關。

 午後一直至深夜,我都沒能再出過六爺的書房。這半天,我才算真正見識到所謂的政事軍務可以多到什麽程度。我一直在磨墨,其中也代六爺回了一兩封信。其實我很想推脫,但看到六爺埋首於文案卷帙中的樣子,我懷疑就是說了他也不會搭理我。

 晚飯我沒被允許吃,因為在枕霞來喚用膳時,凌州團練使派人送來了軍需名冊,而凌州將軍鍾也年也遞上了軍費開支。六爺看也不看,直接就吩咐“把這核對了,晚膳不用伺侯了。”

 好厚的一疊啊!小山似的壓得我直吞口水。在六爺走後,我開始認命地翻開第一本大帳冊。一入眼便是密密麻麻的記載,瑣碎又煩人,還得細細核算。為什麽不先送交帳房呢?本想偷偷懶,但一想到這是軍費大問題。任憑軍紀再嚴,也難保沒個貪圖錢財的人從中漁利。

 於是我一本本地核對,一冊冊地清算,算得頭昏眼花,從申時對到戌時,再從戌時對到亥時,總算在三更時分將之解決完畢。

 六爺也終於想去休息了,便放我回去。

 “呵啊……”我打著呵欠,渾渾沌沌地走到下人丫頭睡的樸園。我的床位,應該是和虞靖她們排在一塊兒,是……甲間。我推門進去,藉著月色我找著了床位,是最外面的,也好,不會吵到別人。我伸了伸懶腰,揉揉胳膊,倒頭就睡。迷糊中似乎虞靖在耳邊輕問“吃過沒有?”

 我翻了個身,模糊地應道:“沒……現在隻想睡……”

 之後她似乎還說了什麽,但我已然睡著,隻約莫感到左頰上暈開一片涼潤舒服的感覺。

 有人在搖我。

 “醒醒,醒醒……平瀾,六爺在喚你了。”

 唔,清早八早的,再睡會兒……唔,六爺……六爺!我猛地被嚇得神智一清,坐了起來。看看天色,才卯時嘛!六爺怎麽那麽早就起了?

 我揉揉眼,看到燕巧那張有些擔心的臉。怎麽了?我往旁一看,棲華黑著臉站著。

 清早起來就有晦氣尋上門?

 “六爺讓你立刻到‘洗秋閣’侍候。”說完本就要走了,卻又回過頭來朝我瞪了一眼。那一眼深刻又嫉恨,讓人不解。難不成我搶了她的飯碗?我歎氣,認命地迅速起身梳洗一通。如果可以選擇,我絕對不會在六爺身邊伺候。這不,我昨兒晚飯還沒吃呢,就得上工。相信今早的早飯也沒著落了。

 趕到‘洗秋閣’,六爺正在用早膳。一碗玉米百花粥,配著三牒清口小菜,有涼拌筍絲,小醬瓜,皮蛋拌豆腐,還有一盤燴蔥雞絲卷,一盤百花酥米糕。六爺吃得精細又優雅,但看在我眼裡,完全沒有那種賞美的心情。口水大肆泛濫地同時,我不禁幻想,要是能讓我左手雞絲卷,右手酥米糕地直往嘴裡送,那也不枉此生了。

 “平瀾。”六爺終於吃好,接過一旁侍女遞上的手巾擦著手。

 “奴婢在。”

 “隻要你能解開這局棋,我就準你下去吃飯。”六爺眼光輕瞟靠窗小幾上的那局殘棋,老神在在。

 我一時躊躇,棋藝一項,師傅教過,但我卻從未和師傅以外的人下過。照十局中我隻能險勝三局的記錄來看,我的棋力應該是很遜的。

 “一炷香時間。”六爺坐到那小幾旁,等我執黑。一旁的侍女已點燃了一支香。

 我走到棋盤前,凝神細瞧。此棋已到中盤,黑白子幾近混亂廝殺,貼身肉搏。隻是格局過於小器,棋路也下得過於陰邪,偏狹,難怪打不開局面。這樣的棋會是六爺下的?

 思索間,我撚起黑子落在邊上,是大飛。六爺應我一子,是關。此處關與拆都是大有可為,但六爺下關,意在中腹,格局顯然不小。但他後方不穩,雖攻勢凌厲,亦不能持久。我還是我的穩扎穩打,立、長、斷、尖、壓、粘、小飛,幾步下來,前鋒後衛已連成一線,黑子已然成了活棋。很難說不會輸,但我已達到六爺的要求。

 六爺仔細看了看棋局,再看向我,目光中多了幾分研判。但我沒管那麽多,一心隻想著早飯。

 “六爺,黑子之圍已解,奴婢是不是可以……”

 “再備一份早點上來。”六爺沉聲向身邊的人吩咐,“這盤棋可還沒下完。”

 聽六爺的意思,我似乎可以邊吃邊下。於是,我繼續展開攻勢,漸漸地,黑子已打開一片局面,在邊角上牢牢站穩腳根。但這時,我的肚子開始餓得讓人發暈了。下著棋的同時,不時扭頭去看門外。

 那端著餐點的侍女終於來到。我一手抓起一個雞絲卷就咬。啊!人間美味!我眉開眼笑地吃著。下棋的速度卻是越來越慢。說實話,六爺的棋力很高。據剛才幾手,我敢說與師傅是不相上下,搞不好還技勝一籌。不知不覺間,棋局已完全改觀。我已可以斷定,之前的棋局不是六爺下的,他是高瞻遠矚地棋手,不會那麽狹隘。而我的下法是穩中求進,但這局棋下到這個份上卻得靠險靠奇,敢大刀闊斧地來,一招棋下去就是殺伐千裡。不是說這樣的棋我不會,隻不過,在六爺面前,一個不足十七的小丫頭要那麽大雄心魄力做什麽?所以,這盤棋必輸無疑。我不趁現在多吃點,難道還等待會兒喝西北風啊?

 等到東西差不多吃完,這棋也到了分曉勝負的階段。六爺在中路上放下一子,頓時整片白子如蛟龍破雲而出,氣勢凌人。高明!我棄子認輸,一旁的侍女上前清算。還好,不算太差,輸了二子半。

 六爺站起身朝我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在他的目光下,我幾乎站立不穩。又出什麽岔子了?難道應該再輸多點?要命!六爺的尺寸也太難捏了。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就在我被盯得快要發抖時,枕霞行色匆匆地來稟,“六爺,諶先生有緊急軍情……”

 “人呢?”六爺邊走邊問,已出了“洗秋閣”。我心中微微吃驚,緊急軍情?

 “已在書房候著。”

 六爺不再說話,快步往書房方向走著。我隻能小跑著在後面跟。

 “見過六爺。”一條青灰色的身影在書房門前行了一禮。冷靜到無情的聲音,有點熟悉呢。

 “進來吧。”六爺一步也沒停下。

 我走在後面,看見那人抬起頭來。正是當日那個坐在六爺左側的文士。直至今天,我還記得他那番冷酷的話。我冷冷地朝他上下一看。果然看上去就個陰陰的家夥,身量偏瘦,一雙鷹眼總有些冷芒在閃爍,鷹鉤鼻下是一張薄而顯得刻薄的唇,暗灰的,不見血色,年紀四十上下,不老,卻看不見一絲兒生氣。同為文士,宣霽就比他溫和陽氣得多。

 他見我看他,也橫過一眼來,眸光一緊。我低頭斂身一禮,將書房門闔上。

 “豫王合同蔣、鄭、周三軍,兵犯永州夏陽。”

 那麽遠來攻夏陽?我在旁聽得詫異。豫王立足東北,永州位踞西南與東南交界之處,長途跋涉,遠卒攻城,是兵家大忌,且還有王上陳兵西北,也不怕乘虛而入?我不以為然,看向六爺,卻見他斂眉看著永州來的簡書,眉宇間有一絲若隱若現的殺氣。

 “王上是打算作壁上觀了?”

 “至少那邊沒有任何動靜。”

 咦?難道說……對了,王上當然不會擔心了,無論哪邊勝負,於他都是有利可圖,可是豫王打的什麽主意呢?莫非是有把握可以吃下西南?否則可得不償失。

 “哼”六爺將簡書一扔,“打的好主意啊!我若不好好回敬他一下,豈不駁了他的面子?”

 “六爺,雖說蔣、鄭、周三軍純屬烏合之眾,但這仗還是不輸為好。”

 蔣、鄭、周三軍?原來有盟友?難怪豫王敢孤軍深入。這麽一來,倒真是有些麻煩了,不知道可不可以各個擊破。

 “六爺,蔣和秋那裡上個月過發生過內亂,而鄭言武與周湖也有嫌怨在裡邊,說是盟軍,也頗多破綻。”

 嗯,如果這人所言確實,那要拿下這場戰爭也不是不可以。現在情況倒讓我想起了《左傳》中“蔡人、衛人、陳人從王伐關中”的那一段來,稍加變動,公子子元的策略很可一用。

 “陳亂,民莫有鬥心,若先犯之,必奔;王卒顧之,必亂;蔡衛不枝,固將先奔,既而萃於王卒,可以集事。”

 提到《左傳》,我不禁想起我們七個還在蒙乾鎮的時候,師傅月考,一次出的就有這一題。虞靖按著自己的意思重新策劃,秋航與拘緣偷偷翻書,剩下的人我給她們答案,結果全被抓包,都挨了板子。其中我和虞靖挨得最多。我是因為幫人作弊,而虞靖是因為所謀漏洞百出。事後,我和虞靖還被罰關小單間,直到將虞靖策略中的毛病都修正好為止。那一次,我們被整整關了三天。

 不過下一次,我們又這樣了。總之,每次月考都是作弊與反作弊的鬥爭。師傅不能奈我們何,我們也不能完全蒙蔽住師傅。往事難忘啊!我不禁微笑著一歎。這一聲歎出口,我就知道不對。

 果然,六爺“啪”地一拍桌子。“你在想些什麽?”

 我連忙跪下,六爺看來並非是遷怒與我,也沒有很生氣,但那雙流光閃動的眸子卻告訴我,如果我不能好好說出個理由來,那我鐵定玩完。

 “奴婢,奴婢剛才聽六爺與先生所說的,想起以往師傅教我們《左傳》的情形了……似乎,似乎有那麽一段的勢態與現在頗為相似……”

 “《左傳》?”六爺的語氣裡已有一絲了悟,卻執意要我說個明白。

 “呃……蔡人、衛人、陳人從王伐鄭。”這句話一出口,我立刻感到身後射來一道凌厲的視線,如芒刺在背。

 “有想到對應之策麽?”

 我愕住,六爺的意思,不會是要讓我乾政吧?算起來我也隻是六爺內人的陪嫁,也就是媵人。若說我有伊尹之才那也罷了,但眼下……我有無對策不已很清楚了麽?想到了《左傳》,又豈會漏了公子子元的那一段話?但六爺卻偏要挑明了來說。

 “怎麽?”六爺的語氣裡已帶上幾分不不耐。

 我不敢再拖,看來六爺是存心要把我往明處推了,“鄭公子子元之策不妨套來一用。”

 “蔣和秋可與之對應,但周湖與鄭言武之援救不及又當何解?他們兩軍可無地理阻隔。”那文士冰冷無情的聲音透了過來,有一種極隱約的殺機。

 我低頭看著手臂上微豎的汗毛,這是決計不能再說下去的了。於是我聲音恭敬而平穩地回道:“奴婢還未曾想過。”

 “你會沒想過?”六爺輕嗤,倒也沒再為難我,“去沏壺茶來。”

 “是。”我低頭領命而去。直至走出七八步路,我才敢稍稍透出一口氣。秋風吹來,背上微涼,我一摸,已汗濕一片。從今往後,這樣的日子怕是隻多不少了。周鄭兩軍要援救不及又有何難?只需挑撥離間就成。隻是這話若一出口,我的死期怕也不遠了,就算六爺有“七星”的顧忌,可但凡成大事者,又豈會拘泥這種小處?一個隱患才是最最要首先除去的。

 我雖隱了這一句沒說,但六爺與那文士想也已猜著,隻是不敢確定。這會兒支開我,極有可能是在安排我了。

 唉,早知道這兒是個龍潭虎穴,卻沒想到還步步凶險。

 待我端著茶再回書房時,那個文士已不在了。我將茶小心放在書案一角。六爺一眼掃過來,頗有些思量。我一驚,幾乎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終於,六爺還是什麽也沒說,讓我既放心又擔心。

 午膳之前,六爺都沒再開口,我在一旁也沒得閑,磨墨,端茶倒水,蓋印信,整理文書,忙而不亂,倒也充實,幾乎都快要忘了早上的事了。

 這時,六爺開口了。“你可知早上那位文士是誰?”

 我怔了怔,回道:“不知。似乎初次拜見六爺時見過一面。”

 “哦?”六爺挑眉看著我,眼光中有一絲訝異,隨即仿佛明白了似的笑了笑,看得我一頭霧水。

 “他是諶鵲。穎丘諶鵲。水先生應該提到過吧?”

 我呆住,穎丘諶鵲,豈隻提到過,簡直是如雷貫耳。師傅對他是極為推崇的。不,不會吧?我與他才見兩面就要遭他猜疑?……不知道搬出師傅來,可不可以討些交情?

 不過,我心一沉,想到師傅那日所說的話。我們七個的命,隻能依靠平生所學來保全。那個……那諶鵲根本不會買帳的。

 我一直皺著眉頭在想,直到枕霞來請六爺用膳,我才驚覺,想了大半個時辰的我,仍然沒想出什麽轍來。小心覷著六爺,卻發現他心情似乎挺好,眼角淡淡流著一絲笑意,整個人看來俊美得邪氣。我扁扁嘴,決定暫時先撇開這個深奧的問題,不管將來怎麽死,我都不希望是餓死的。所以得先先想法子解決午飯。

 許是六爺今天吃錯了藥,並不以夏陽之危為意,反而好心情地在午時放我下去吃飯。雖然有些疑惑,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立馬就跑到虞靖那裡去揩油。帳房向來都是最優待的地方。

 一到那裡,燕巧也在搭夥。她們見到我來,就一把拉我過去坐了。燕巧為我添飯,虞靖塞了雙筷子給我。我也不客氣,立刻就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唔……還是你啊虞靖,紅燒獅子頭、酸菜炒豆梗、大煮乾絲……吃香喝辣的。”

 虞靖自得一笑,“是呀,我可一手操管著你們的月俸呢。”

 “呀!您老幹嘛還坐著呀。吃菜,吃菜。我幫您夾。”我立刻湊趣地來了一段,惹來她一個白眼。

 “哎,臉上好點沒?”燕巧邊嚼著邊含糊地問我,“看上去還點腫。”

 我摸摸臉,疼是不疼了,但多少還有些腫脹,可以才一天一夜的速度來看卻是快得很了。什麽時候我的自我修複能力也那麽夠瞧了?“沒什麽啦。快好了。”

 “哼”虞靖敲我一記,“還說呢,昨兒中午可把修月她們嚇了一跳,還以為你挨了六爺的教訓呢……哦,對了,這藥膏再抹點,拘緣拿來的,似乎頗有效,才一晚上,就不再是豬頭了。”

 什麽嘛!我回她一個白眼,心下倒是不無感動,我們七個畢竟還互相惦記著。想來我也太杞人憂天了,那張紙該毀了清靜的,不過,交給張煙應該也是差不多啦。我撇開這個,想到了一件事。

 “哎, 你們猜我今天見到誰了?”

 “誰?”燕巧和虞靖都湊過來。

 我看了看四周,低聲道:“穎丘諶鵲。”

 “就是那個才華橫絕一代的諶鵲?”

 “據說名聲直追當年的豐化雙傑呢……他怎麽個樣子?”

 我朝她們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們湊近點,“以後若碰上這號人,躲遠點。這個諶鵲從頭陰沉到腳……就是和六爺說起七星的人。是個極端冷酷無情的家夥。”

 “不會吧。”燕巧懷疑地看我。

 而我則嚴肅地抿著唇,“我沒有開玩笑,這兒可不比我們在鎮上。步步都是殺機哪……”

 沒了胃口,我放下筷子,耳邊是虞靖與燕巧的歎息。一時我倒有些羨慕她們。她們的行當在這個宅子裡可以算得上是最清閑,最與世無爭,也最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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