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怡說話在雍正面前確實有點分量,年後,趁著雍正高興,她提了秀兒和弘歷的事,雍正這才知道心怡為什麽要把認妹的事搞得如此鋪張,還要讓自己送禮。
“朕每次都會鑽你的圈套!”
“這是成人之美,弘歷也大了,屋裡也該有個人了,何不就成全了他們!”
“沒先娶嫡福晉先娶側福晉,這是什麽規矩!”說歸說,但並沒有表示反對,“朕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然,想都別想!來人,傳納蘭玉秀進宮來見朕!”
秀兒聽到雍正要見他,慌得不知道該怎麽是好了,納蘭宏和納蘭德聿忙寬慰著,說是皇上既然肯見你,想必也是同意了,何況還有心怡在皇上跟前說話。
戰戰兢兢地進了宮,來到雍正面前,跪下,怯怯地開口:“奴婢納蘭玉秀見過皇上,請皇上安!”
“抬頭!”
雍正不是不認識秀兒,知道她漂亮,否則當初也不會被妤妃嫉妒了,此時,秀兒又比以前長大了不少,不再是那個青澀的小丫頭了,雍正仔細打量著她,她發髻梳得很端莊,一身衣裳襯托出她完美的身材,交疊在膝頭上的手修長白嫩,眼中有羞怯的神情,膚色紅潤,目如秋波,美貌明媚如畫,姿態中顯示出了所特有的文雅和聰穎。
雍正暗暗點頭,“弘歷的眼光真不錯!也罷!”他轉頭對李德全伸出手,李德全捧上一個襯著絲綢的托盤,雍正拿過一對鑲金的玉鐲,示意心怡給秀兒戴上,“這可是唐代的東西,還有這白玉龍鳳紋發簪是明朝的!”雍正挺大方,給的都是好東西,秀兒忙叩謝。
“回去等旨意吧!”雍正也不多話,揮手讓秀兒回去了。雖不說什麽,但這個兒媳總算是承認了,眾人的一顆心算放下了。兒媳是承認了,但弘歷少不了又被雍正教訓了一頓,這個時候弘歷被訓心裡也是開心的,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果然,幾日後,雍正傳下聖旨“納蘭德聿之妹納蘭玉秀作配皇子弘歷為側福晉”,在三拜九叩謝過皇恩之後,擇良辰吉日完婚,完婚的前一天,妝奩等物自然是由心怡代表娘家的人送到了弘歷的住所去。
夜裡,心怡把秀兒和鵑兒都叫了來,拉著她們的手看了又看,“秀兒,明天你就要嫁過去了,我好舍不得。”
“格格,秀兒也舍不得您!”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有相聚總有分手的時候,嫁過去就要守皇家的規矩,這規矩比你以前的要更多更大,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怎麽做。”
“我知道,我會安分守己,不會和人爭什麽的。”
“不過你也算幸運,將來的嫡福晉是個好說話的,不會欺負人。”心怡轉向鵑兒,“你明天和你姐一起去吧!你們姐妹將來也好有個照應,我送你們十六個字,安守本分,勿嫉勿妒,和善為人,福澤綿長。”
秀兒聽懂了心怡的意思,“格格,您對秀兒如同再生,秀兒這輩子都不會忘記格格您的。”
“回去吧!明天要上花轎了,今晚好好睡!”
“格格,就讓秀兒再伺候您一晚吧!”當夜,秀兒和心怡同床而眠,兩人在一起說了很多知心的話。
把身旁的人一個個都安置好了,心怡才能考慮自己,“那個人怎麽還不來,難道他還沒想起我來?唉!”邊看著清清搖搖晃晃地走著,她邊想著心事。
小桔子在旁邊陪著,“格格,您看小格格都會走路了,這時間也過得真快!”
“小桔子,你有什麽打算?”
“我跟著格格!”
“你怎麽就那麽死心眼呢!”心怡對她勸了不知多少次了,可沒什麽作用。正說著,清清撲通摔了一跤,小桔子忙去攙扶,被心怡拉住,“讓她自己爬起來!”
清清這孩子也有趣,摔下去也不哭,兩隻圓圓的眼睛看看自己的娘親,見她沒有理自己,也就骨碌爬了起來,又自顧自邁著腳丫子朝前跑去了。
心怡微微一笑,對小桔子說:“看到沒,沒人理她,她就只能自己爬起來。”
“好狠心的娘!”
“不是我狠心,而是要讓她從小就知道,什麽事都得靠自己,她這個和碩公主只是個虛名罷了。”
小桔子點點頭,“格格想得真遠。”
“我不能不想,誰都不知道下一分鍾會發生什麽事,你帶她去歇會兒吧,我也去歇會兒,累得很!”
回到房裡,心怡坐到梳妝台前,梳理著長長的秀發,“鏡子裡的人和幾年前相比,不同了。”心怡對自己說。
突然,鏡子裡多了一張臉,那是於嘯泉的臉。
“你終於想到我了!”心怡對著鏡子裡的人說。
“你是我見到的最奇特的女子,對我的出現居然一點都不意外,不害怕。”
心怡慢慢轉過身,道:“我已經等你很久了,在你的眼裡,我雙手沾滿了天地會兄弟們的鮮血,是我把他們送上了黃泉路,你來取我的性命替他們報仇是應該的。”
“既然明白,就不用我多說了,受死吧!”於嘯泉揮劍指向心怡的心口。
心怡看著劍,微微一笑,這笑容裡有著幸福,也有著淒涼,“知道嗎?我從天上掉下來的時候,遇上的第一件事就是納蘭德聿用劍指著我,就像你現在這樣,沒想到我在清朝的最後一件事居然也是被人用劍指著,只不過換了個人。”
於嘯泉心頭一顫,不由說:“你……”心怡把他和納蘭德聿相提並論,無疑是觸到了他的心頭之傷,他這一劍再也刺不下去了。
“於大哥,你知道你犯了很多錯誤嗎?你太婦人之仁,第一次綁架我的時候就應該殺了我,那麽以後的事都不會發生了,第二次綁架我,就該點了我的穴道搜我的身,不讓我到處亂跑,使我有機可乘,非但自己逃走還燒了你的總舵;你明知我有城府心機,為什麽幾年來沒有改變過一處分舵地址,以至於天地會慘敗在納蘭德聿的手下,這是你的重大失誤;你太兒女情長,當斷不斷,一個領導者陷入感情的旋渦,就會影響他的判斷力,按理說天地會失敗之後,你就該想到是我拿走了名冊,可你卻那麽久才來找我,這期間你在做什麽,找你們會中的奸細嗎;你又太過心慈手軟了,破廟裡你明明有機會殺了納蘭德聿,可你卻放過了他,這一放,害了你自己,剛才一進門,你根本就不該和我說話,一劍結果了我,多好!可現在呢,你聽我說了這麽久的話還沒動手。”這些話一針見血,全部點出了於嘯泉的致命傷,這些話一點一滴地化開了於嘯泉自以為已經冰凍的心,他手中的劍不由自主地微微抖動。
“你的手不該抖,以你這麽高強的武功,早就該處變不驚了,不應該因為我的話而亂了心神,於大哥,你下不了手了,你狠不了心了,是嗎?不要否認,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你自己的心,在你心裡,你根本就不願意殺我,不忍心殺我,因為你愛我!”
劍當地落地,“天啊,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女人啊,你看透了我,你把我整個人看得清清楚楚,在你面前,我根本就是**裸的。本來,我是以為天地會中有了叛徒,可思來想去都沒有答案,直到前些日子,納蘭德聿認妹,而後又嫁了弘歷,我才想到問題出在你身上,毫無疑問,是你拿走了名冊,否則,納蘭德聿怎麽可能一打一個準。你知不知道,我找了很多理由,下了多大的決心要殺了你,可你隻用了一個理由,就把我那些決心那些理由全部打倒了,也把我打倒了!心怡,你好狠!”於嘯泉不得不承認心怡的話,“你說得對,我犯了太多的錯誤,破廟裡沒有殺了納蘭德聿,優柔寡斷是一錯,愛上敵人的妻子,感情用事是二錯,不改變分舵地址,盲目自信是三錯,我不適合當總舵主,我對不起天地會的兄弟們,我再也沒有面目活在這個世界上。”說著,於嘯泉彎腰就去拾地上的劍,心怡早料到他有死意,還沒等他彎下腰,一腳就把劍踢到一旁。
“於大哥,非是我狠心,我處在這個時代這個地方,只能這麽做,心怡是對不起你,可你也不要為此而自絕啊!你這樣,是想讓我這一輩子都不安心,都愧疚嗎?”
“心怡!”於嘯泉再也控制不住,將心怡抱入懷中。
心怡知道這是自己欠他的,所以也就任由他抱著,“於大哥,別再做什麽總舵主了,到一個誰也不認識你的地方重新生活,說不定你會覺得那種平淡的日子比以前的打打殺殺要快樂的多”心怡解著於嘯泉心裡的結,“現在就走,馬上就走!不要再管天地會,不要再去想反清複明,永遠隱跡江湖。”對於於嘯泉來說,這是最好的歸宿。
於嘯泉至今還是未能忘懷,久久注視著心怡,然後問:“心怡,如果我比納蘭德聿早遇見你……”
心怡搖搖頭,輕輕推開了他,“沒有如果,在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人,是一種幸福;在對的時間,遇見錯的人,是一種悲傷;在錯的時間,遇見對的人,是一聲歎息;在錯的時間,遇見錯的人,是一種無奈。”
於嘯泉品味著心怡的話,之後苦笑一聲,說:“我懂了。”
“我相信,你會在對的時間遇上對的人。”心怡知道他能夠放下心頭的包袱了,只是,需要時間。
於嘯泉點點頭,“我走了!”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外面的喊聲,“王爺回府……”喊聲一陣陣傳近了。
心怡臉色一變,“你走不了了。”
“府裡的侍衛攔不住我。”於嘯泉傲然說道。
“再加上納蘭德聿呢?”
“大不了一死!”於嘯泉無所謂地說。
“又來了不是,能活著為什麽要死?”心怡從地上撿起劍,遞給他,“投鼠忌器,總該懂吧?”
“心怡!”於嘯泉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心怡淡然一笑,“我不喜歡欠債。”
納蘭德聿回家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先到房裡看心怡,“心……”他推門進來,剛喊了個心字就愣住了,於嘯泉的劍架在心怡脖子上。
“放了她!”納蘭德聿冷冷地說。
“退後!”於嘯泉命令道。
納蘭德聿不退反進了一步。
於嘯泉再次說:“你最好還是乖乖地聽我的話,否則,我的劍沒長眼睛。”納蘭德聿和他對峙了一會兒,慢慢往後退,邊退邊說:“於嘯泉,天地會是我領兵殲滅的,不關心怡什麽事,要報仇衝我來。”
投鼠忌器確實管用,心怡被脅持,府裡果然沒有人敢輕舉妄動,於嘯泉挾持著心怡來到大院內,但隨後趕來的侍衛也越來越多。
“放了格格!”大虎二虎也來了,但心怡在於嘯泉手裡,所以都不敢妄動。
府中的侍衛個個劍拔弩張,只等納蘭德聿的一聲令下,但納蘭德聿怎麽敢下令,雖然知道於嘯泉不會真正地傷害心怡,但這個險他不敢冒。
於嘯泉退到院牆邊,說道:“納蘭德聿,我真羨慕你,不是羨慕你的高官厚祿,而是羨慕你有這麽一個與眾不同的妻子。”
“你到底想要怎麽樣?”納蘭德聿耐著性子問。
到了這時候,於嘯泉居然有心情和納蘭德聿開玩笑,“我想把她帶走!”
納蘭德聿臉色一變,不顧一切地就衝了上去,但隻上前了幾步就站停了,於嘯泉的劍刃和心怡的脖子只差了幾毫分,“只要放了她,什麽條件我都答應你。 ”
於嘯泉故意想捉弄納蘭德聿,於是說:“真的,你什麽條件都答應?”
“是,你說,你要我做什麽?”
“我什麽都不要,就要她!你給不給?”
“只要我有一口氣在,你休想帶走她!”
“哈哈,納蘭德聿,你是個男人,放心吧,從今往後,江湖上再也沒有於嘯泉這個人了。”說完,將心怡往納蘭德聿身邊一推,縱身躍過圍牆。
“追!”大虎二虎示意府中的侍衛們追出去。
心怡攔阻道:“不要追了,讓他去吧!”大虎二虎看看納蘭德聿,見他沒有反應,也就指揮眾侍衛散了,心怡轉過頭和納蘭德聿的目光碰了個對著,納蘭德聿鐵青著一張臉,一句話都不說,扭頭就走。
小桔子納悶地瞅了瞅心怡,心怡搖了搖頭,示意沒事,心裡明白她的夫君不開心了,果然,直到夜裡,納蘭德聿都沒講過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