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南書房,康熙著人端來水,心怡細細洗了臉,把長長的頭髮扎成了馬尾。康熙這會子才看清心怡,她不是很漂亮,但身上有著一種活力,這是皇宮內苑中的女子所沒有的。
等康熙打發走了房裡的人,心怡先開了口,“皇上,你想問什麽?”
雖暗歎心怡的聰明,康熙仍板著臉說:“丫頭,你的膽子大得很,居然敢將這等秘密的事說出,你就不怕朕砍你的頭?”
心怡笑笑說:“要殺剛才我就沒命了,其實當時我也怕的,可是我不說,一樣也會被當成什麽妖女、刺客殺頭,所以就賭一賭,賭賭自己的運氣,也賭賭皇上是不是一位仁君。”
“你賭贏了。”
“在皇上這裡,我是賭贏了,可是我也知道禍從口出,恐怕那幾位阿哥不會放過我。”心怡知道,康熙是她唯一的護身符,要在這皇宮裡呆下去,非得靠康熙的保護。
“朕如果連你一個女孩子都保護不了,還當什麽一國之君。”康熙果然如此說道。
“唉!”心怡歎了一口氣,“皇上,我太清楚這段歷史了,他們為了皇位勾心鬥角、排除異己,甚至手足相殘,我又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對他們來說更是無足輕重,若能利用則利用,若不能……”
“他們都是朕的兒子,朕還沒老到耳目閉塞的地步,豈會不明白他們的心思,他們休想在你身上打主意,更何況……”康熙嘿嘿地笑著,“以你的聰明,他們也甭想討得了好。”
“皇上,你從哪裡看出來我聰明?”
康熙點著心怡的腦門,“你以為朕不知道你以退為進啊,小丫頭,在朕面前搗鬼。”
“唔……皇上,你故意裝傻。”心怡開始撒嬌。
“有時候呢,裝裝傻看得更清,剛才他們的想法都寫在臉上了,說起來,還是朕不好,其實朕已經信你了,都是胤G非不依不饒的,搞得朕也好奇了。”
“謝謝皇上。”
“謝朕什麽?”康熙不明白了。
“謝謝皇上相信我。”
康熙帶著慈祥的神色望著心怡,“不知道為什麽,朕一見你就很喜歡你,覺著一種親切感,就像很久沒見面,今兒又見著了一樣。”
“這也是皇上不揭穿我,不殺我的原因嗎?”心怡問。
康熙點點頭,“原本就鬥得你死我活了,你這一來,更熱鬧了。”
“原來康熙想要我牽製他的兒子們,唉,可憐的老頭,好吧,就算在你這裡白吃白住的回報吧!”心怡想著。
“丫頭,朕有沒有立錯人?”康熙終於問到最關鍵的了。
“雖然他做事有點心狠手辣,可是他的方法行之有效,為將來的乾隆盛世打下了基礎。”心怡想了想回答,“皇上立他,也是想要保大清三代盛世吧!”
“沒錯,我們這裡的事,對你來說都是歷史了,什麽都瞞不過你。八歲即位到現在,經歷了太多的事,也沒有什麽太大的願望了,朕記得,朱元璋說,自古胡人無百年之運,你告訴朕,清朝有多少年的運數?”
“從1616年努爾哈赤算起到1911年溥儀,歷時295年,不算多爾袞,共有十二位皇帝。”心怡的歷史學得還真不錯。
“哈……295年,好,好,比明朝長。”康熙開心地說道。
心怡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於是問:“皇上,自古皇帝都想長生不老,你……?”
康熙打斷了話,“什麽長生不老,萬壽無疆,都是哄人罷了,你有見過誰活到一萬歲嗎?生有日死有時,你已經說了,朕是歷史上在位最久的皇帝,朕還有什麽不知足,知道了大清朝的運數,知道自己沒有立錯儲君,朕可以放心地去見列祖列宗了。”
心怡不由感歎道,“康熙就是康熙,果然和其他皇帝不一樣!”
“你這丫頭,嘴夠甜的!”康熙笑道。
“絕對是真心話!”心怡很認真地說。見康熙又在上下打量著自己,心怡看了看自個兒,除了身上比較髒,沒什麽不對勁啊!於是奇怪地問,“皇上,我有哪兒不對勁嗎?”
“你很窮嗎?”康熙問。
心怡更奇怪了,“沒有呀!皇上,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了?”
“那你怎麽穿得破破爛爛的?我們大清朝的乞丐都穿得比你好。”康熙指著心怡那條有著破洞的褲子,“瞧瞧,那麽多洞!”
心怡咯咯地笑,“皇上,這可都是名牌,如果折算成銀子,沒一百兩也有五十兩。”
康熙瞪大了眼睛,“就這露胳膊露腿,滿身是洞破破爛爛的衣服也值一百兩?你們那裡的物價也太離譜了吧!還有啊,女孩子家頭髮要梳成漂漂亮亮的發式,朕怎麽瞧著你的頭髮像……像馬尾巴。”
心怡淘氣地朝康熙一笑,故意甩了甩馬尾巴。
康熙和心怡在南書房聊天,李德全正忙著給心怡張羅住處,這住處也讓他費了一番心思,心怡不是宮女,當然不能和宮女們呆一塊兒,但她也不是嬪妃,可是看得出皇上很喜歡她,會經常找她,所以也不能住得太遠,想了半天,隻好去住以前未成年的皇子們住的東西五所,李德全挑的正是以前胤G小時候住的。那兒是個單獨的院所,清淨,離著南書房、乾清宮也不是太遠。想到這裡他趕緊往內務府跑。
內務府總管吳涪齊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見到李德全,趕緊過來打千,“李總管,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是不是萬歲爺缺什麽用了?哪用您老親自來啊,吩咐一聲不就得了,立馬送過去。”邊說邊差小太監給李德全倒茶。
李德全喝了口茶,道:“這回非咱家親自來不可,你先派人去把四爺小時候住的地方打掃乾淨,然後趕緊準備姑娘家用的一切,衣服被褥都要挑最好的送過去,再去挑兩個宮女、兩個小太監,要會伺候的。”
吳涪齊有點納悶,“姑娘家的一切?新主子?”
李德全橫了他一眼,“你想到哪兒去了?去問問敬事房,主子多久沒翻過牌了!”
“那這位姑娘是……?”
“剛才禦花園的事沒聽說?”
“沒有,什麽事啊?”吳涪齊搖著頭問。
李德全也懶得和他解釋,“你的消息也太不靈通了,怎麽混的?我沒工夫和你說故事,自己去打聽吧,其實你說新主子也不算說錯,依我看啊,不出三天,皇上就會給她名號了。不和你多廢話了,我還要去吩咐禦膳房呢,萬歲爺今兒晚上要和這位心怡姑娘共進晚膳呢!”說完,就急急地走了。
吳涪齊忙吩咐小太監,“快去打掃,順便打聽一下剛才禦花園發生什麽事,快,快!”
一柱煙的功夫,吳涪齊就把事情搞清了。在宮裡當差,要頭腦活絡,吳涪齊能做到內務府總管,自然也不會差到哪裡去。當下立刻盡心挑選好東西,力求給未來的新主子留個好印象。
再說李德全,從內務府出來,去過了禦膳房,然後就想接下來還要做點什麽,做奴才嘛,主子交代的事要做好,主子沒交代的,得想在主子面前做好。
這不,他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於是,攔住一個小宮女問:“有沒有看見納蘭統領?”
小宮女立刻兩眼放光,“有、有、有,剛往乾清宮那邊去,李公公,要不要我陪您去啊?”
“不用了,你該做什麽就去做什麽吧,提到納蘭德聿就什麽都忘了!真搞不懂你們這些女孩子!”李德全掉轉身往乾清宮的方向而去。
在乾清宮門口,果然見到了納蘭德聿,李德全忙上前招呼:“統領,納蘭統領。”
納蘭德聿見是李德全,忙問,“李公公,找我有事嗎?”
“有,統領可否派兩個人給咱家?”李德全開門見山。
見納蘭德聿一臉疑惑,李德全趕緊解釋,“是為了保護那位心怡姑娘。”
“噢!”納蘭德聿以為這是皇上的意思,便問:“要幾等侍衛?”
這下李德全有點悶了,這原是他自個兒的主意,於是隻好說,“萬歲爺沒交代。”
納蘭德聿想了想,說:“這樣吧,先撥兩個四等侍衛過去,若有需要,以後再換吧!”
“哎,行行行!”李德全一連聲地答應,“那,統領,咱們這就去挑人吧!”
納蘭德聿對心怡很沒好感,實在不想為她特意去挑人,便找了個很普通又很好打發人的理由,“我還有事要忙,要不,公公自己去挑吧!”
李德全何等精明,看出納蘭德聿是不願意去,於是便道:“沒關系,這種跑腿的事咱家做慣了,統領您忙您的。”
“那就辛苦公公了!”納蘭德聿樂得落個清閑。
暫且不說李德全去挑選侍衛,咱們先說說這后宮。
后宮裡全是些悶到極點的女人和太監,就算是芝麻綠豆大的事,沒多久也能全宮皆知,何況今天發生了如此大的事,這消息傳得要有多快就有多快,沒到天黑,整個紫禁城就全知道了有個來自未來叫心怡的女孩來到了皇宮裡。
妤妃當然也不例外,她是康熙寵幸的最後一個妃子,看上去三十六七歲的模樣,生就了一臉精明相,身材已微微有些發福。當年也頗得寵,隻是近些年,康熙年事已高,又政務繁忙,兒子們還明爭暗鬥地覬覦著皇位,令康熙的身體每況愈下,已經多年不近女色了。但偶而還是會到妤妃宮中坐坐。
但凡太空閑的人沒事就愛打聽是非,論個家長裡短的,難得今天有這麽好的新聞,怎麽會放過啊!何況一開始小棠就已經報告過這件事了。
這不,妤妃現在又和貼身的宮女正談論著呢!
“哎,你們見過那個丫頭了嗎?長得漂不漂亮?”妤妃最關心的就是別人的容貌。
“娘娘,她長得什麽樣,納蘭德聿應該最清楚,當時他們面對面啊!”小棠說。
“不如找納蘭德聿來問問”小葒建議。
“想見他就直說,別找什麽借口。”妤妃哪能不知道她們的心思。
小葒是妤妃娘家帶過來的,和妤妃最貼心,說話有時也就沒什麽顧忌,“娘娘,您就不想見見他?”
“啐,死丫頭,我想見他乾嗎?”妤妃故做生氣地說。
小棠抿著嘴一笑,說:“娘娘,我出去一下。”說著,一溜煙地就跑了。
“哎,去哪兒啊?”
“娘娘,您這不是明知故問嘛!”小葒替小棠回答。
小棠去幹嗎呢?聰明的人一定猜到了,對,她去找納蘭德聿。
妤妃對納蘭德聿是愛慕得很,有事沒事總在園子裡逛,這樣遇到納蘭德聿的機率就比別人要高得多,遇上了就有話沒話的搭訕幾句,哪怕就是隻說一句話也會令得她心情大好。
今天算是逮到機會了,可以名正言順地和納蘭德聿聊一會兒了。
一頓飯的工夫,小棠就回來了,“娘娘,他來了。”
“人呢?”妤妃有點興奮。
“在宮門外。”
“你怎麽不讓他進來?”妤妃怪道。
“他說內宮後院,不方便進來,有什麽事,請娘娘吩咐就是。”小棠回道。
“那好,本宮親自去請。”妤妃為了能見納蘭德聿一面,連身份也不顧了。
到了宮門外,果然見到納蘭德聿背手而立。
聽到腳步聲,納蘭德聿轉過身,不卑不亢地向妤妃行了個禮,“見過娘娘,不知娘娘有何事吩咐?”
“隻是想問你一些事。”妤妃笑著說。
“娘娘請講!”
“進去坐著說吧,站在門口多累啊!”妤妃伸手去拉納蘭德聿。
納蘭德聿迅速朝後退了一步:“娘娘,有話盡管問,微臣現在正當值,不能在娘娘這裡多逗留。”
“也沒別的什麽,聽說今天來了個女孩,還是從幾百年後來的,是嗎?”
“她自己是這麽說的。”納蘭德聿早就預料到妤妃要問這事。
“長得漂亮嗎?萬歲爺是不是很喜歡她?”妤妃最想知道的還是康熙的態度。
“回娘娘,微臣沒有看清她的容貌,至於萬歲爺是不是喜歡她,娘娘不該問微臣。”納蘭德聿不冷不熱的回答。
“你不是和她面對面嗎?怎麽沒看清呢?”妤妃還是不罷休。
“微臣只顧注意著她的舉動,沒注意她長得如何?娘娘要是沒有別的事,臣告退。”納蘭德聿實在不耐煩和妤妃多說話,隻想快點脫身。
妤妃見問不出什麽,也隻能作罷。
納蘭德聿離去很久了,妤妃還站在門口不動彈。
小葒忍不住呼喚,“娘娘……”
妤妃歎了口氣,問:“我長得很醜嗎?”
“沒有啊,娘娘很美。”
“那為什麽他都不願和我多說話?”妤妃低聲說。
“您是主子,他是奴才,他怎麽敢和娘娘多說話呢?”小葒隻能這麽勸慰了。
妤妃帶著失落的情緒往回走:,我不象你們,還年輕,還有指望,我又沒兒沒女的,隻能守著這寂寞深宮過完下半生了,納蘭德聿是我見到的最有男人味的,對他,我也沒別的想法,怎麽說,我都是皇上的人,隻是想經常見見他,和他說上幾句話,也就滿足了。“
“娘娘,這不是很容易辦到的事嘛,您三天兩頭都見得著他啊!”小棠接上話。
“就是,我們也跟著可以見見他啊!”小葒也跟著說。
“知道你們都喜歡他, 不過啊,就別做這個夢了,你們何時看到他對哪個女孩子笑過?”妤妃到底是過來人。
“他到底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啊?”小棠奇怪地問。
“他眼高於頂,依我看啊,他是想要天上的仙女了。”小葒尖酸地說。
“小葒姐,你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小棠取笑道。
“小葒說得也沒錯,要說仙女,這宮裡倒有一位,隻是,他配不上。”妤妃也湊上來說。
“娘娘,您是指婉格格吧?”小棠猜測著。
“除了她,還能有誰?”小葒肯定著,“整個皇宮就數婉格格長得最漂亮,如果我是男人,也會喜歡她的。”
“可是,婉格格畢竟是個格格,納蘭德聿就算喜歡她,也沒指望。”小棠帶點惋惜的口吻說。
“你們倆沒完了是嗎?說到納蘭德聿,別的就什麽都顧不上了。”妤妃訓斥著,但看得出,她並不著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