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怡的到來,讓各宮各院都震動了,大家的談論猜測一直到夜晚還沒有結束。很快到了晚膳時間,說是晚膳其實確切的應該說是晚點。
清宮裡吃飯是有時間規定的,一天兩次正式用膳時間,根據季節的變化,略有不同。一般辰時(7點-9點之間)一頓早餐,未時(13點-15點之間)一頓晚餐,其他時間有需要可以隨時傳膳。
康熙宴請群臣的就算是晚膳了,所以真正到了晚上吃呢就是“晚點”。
現在,妤妃用著晚點,小葒小棠伺候著妤妃用膳,秀兒在一旁捧著漱口杯。妤妃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問:“小棠,萬歲爺真和那個小丫頭在一塊兒用膳啊?”
小棠點點頭回答,“沒錯,皇上親代李公公的。”
妤妃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老頭子到底想乾嗎呢?”
“萬歲爺的心思誰猜得到啊!”還是小棠回著話,“奴婢隻聽說,那個姑娘很沒教養,而且膽子大得出奇,敢和雍王爺吵架。”
“哦,奇怪了,皇上怎麽願意和一個沒教養的人一起用膳?另外,不怕胤G的人,好象沒幾個,她敢得罪老四,要麽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要麽……她確實有過人之處!”妤妃奇怪著。
“娘娘,她可能真有點什麽能耐,好象,她知道皇上立了誰為儲君。”小棠繼續說。
妤妃眉毛一挑,“真的?消息可靠嗎?皇上立了誰?”
“奴婢是聽在禦花園伺候的人說的,當時皇上很震驚,看皇上那樣子像是認可了那女孩說的,可至於立了誰……”小棠搖搖頭,“就沒人知道了。”
“噢,這麽說來,這個丫頭倒是可以利用一下的,用她來對付老四、老八。”妤妃在心裡盤算著。
小葒接口道:“娘娘,可四爺八爺還有其他人也知道了,他們不是傻子啊,現在,怕是誰都想知道儲君是誰。”
妤妃讚同著,“這就看誰能搶先一步套出她的話了,女人和女人打交道總比他們男人來得方便吧!”說著,站起身,朝前走,秀兒端著漱口杯跟在妤妃後面,一不小心踩到了妤妃的裙擺,妤妃一個踉蹌,差點沒摔倒。
“娘娘,小心!”小葒在旁急忙扶住。
妤妃站穩身子,大怒,回過身,朝著秀兒臉上就是一巴掌。
“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秀兒忍著痛解釋。
“你還敢頂嘴。”妤妃舉起手又要打,小棠忙攔住,“娘娘,何必和她計較呢,沒的氣壞了自己的身子。”邊說邊接過秀兒手裡的漱口杯,並朝秀兒使眼色,“還不快走,在這裡惹娘娘生氣。”
看著秀兒含著眼淚快步離開,妤妃還不解氣地咕噥著,“我看見她就來氣。”
秋夜的宮廷內,月下的天地是靜靜的,月光如絲如縷,如夢如紗般傾瀉下來,灑在大地上,樹葉上,房頂上,秋蟲在屋角下,牆根邊,唧唧啾啾地唱著小夜曲,更增添了秋夜的寂靜。
秀兒跑到僻靜處,倚靠著廊柱輕聲哭泣著,這是個才十六歲的少女,細膩白嫩的皮膚,烏黑的大眼睛,小巧玲瓏的鼻子微微向上翹著,雖然倍受折磨,但掩飾不了她那嬌美的容貌,而且她的大眼睛裡露出悲哀的神色,完全沒有這個年齡的女孩應有的快樂。正哭著,身後有人輕拍了她一下,嚇了她一跳,忙一擦眼淚,回過頭,“啊,是秋菊姐姐!”
“是不是嚇到你了?”秋菊問。秋菊是個瓜子臉,身材嬌小的宮女,平日裡話不是很多,和秀兒的認識也沒多久,這時,她見到了秀兒紅腫的臉,略略一皺眉,“怎麽了,又被你家主子打了?
秀兒不語,隻是流淚。
秋菊替秀兒擦著眼淚,“唉,我們做奴才的,都是這個命!”
“姐姐這是去哪裡?”秀兒輕聲問。
“去伺候新主子。”
秀兒一臉不解的樣子,“新主子?”
“就是白天從天上掉下來的那位姑娘。”
“哦!”秀兒點點頭,繼兒又擔憂地說,“聽說她很沒教養,那樣的主子很難伺候啊!”
秋菊微微歎了口氣,“沒法子,難伺候也得去,她和皇上用完膳就回去了,哎,不和你說了,我要過去了,遲了就糟了。”
“嗯,快去吧!”秀兒很想和秋菊多說會子話,但她也知道如果去晚了,後果大大不妙。
秋菊走了幾步,又回頭叮囑,“你自己多小心,能躲就躲開你家主子一點,她看不到你,自然就沒處撒氣。”
秀兒垂下眼簾,“是秀兒命苦。”
“在這裡面做奴才,哪個不命苦啊!我都不知道自己以後會怎樣呢!”秋菊對自己的將來的命運也是茫然的。
東西五所現在住的阿哥和格格已經不太有了,所以那裡顯得有些冷清,黑黑的一片,但西所有一間宮院,還亮著光,那是婉兒的住所。
婉兒就是妤妃口裡的天仙美女,她不是康熙所生,但和康熙也算有著血緣關系,阿瑪在兩年前的打擊入侵西藏的準葛爾的戰爭中陣亡,額娘接受不了噩耗,沒多久也鬱鬱而終,婉兒的額娘是康熙堂弟的女兒,算起來,婉兒應該是康熙的孫輩,康熙見婉兒可憐,便讓她在宮裡居住。
此時,婉兒的貼身宮女正在給主子卸著妝,小草也算眉目清麗,頗有幾分姿色,一些小太監甚至一些侍衛都愛和她搭訕。
正伺候著,聽到婉兒柔柔地問,“小草,聽說,今天從天上掉下來個女孩子,有這事兒嗎?”
“回格格,是有這回事兒,現在皇上恐怕正和她一塊兒用晚點呢!
“那她也是住這兒?”
“是啊,東所,原先四爺住的地方。”
“哦,有空我們去見見她!”
小草忙勸阻,“格格,您別去。”
“為什麽?”婉兒不明白地轉過頭問。
“她是野丫頭一個,沒有家教,不懂規矩。”
婉兒浮現出不相信的表情,“她不文靜賢淑,沒規矩,皇上怎麽會欣賞她?”
“這就要問皇上了!再說了,格格,您是什麽身份,您的額娘可是姓愛新覺羅的,您去見她,豈不降低了您的身份。”小草帶著一臉不屑,“還有啊,她和雍王爺說話,也是大著嗓門,對著納蘭統領,更是張口喂閉口喂,也是納蘭統領涵養好,不和她計較,對了,皇上賜她食物,她也是狼吞虎咽的,用手抓著吃。”
“不會吧!若真是這樣,皇上怎麽可能容忍,你們呀,聽風就是雨,這話傳來傳去的,就不成樣子了。”
“格格,奴婢說的是真的,一點都沒誇張。”
“我還是不信,等哪天見著了,親眼目睹才算數。”婉兒朝著自己的床鋪走去,在床上坐下,突然又問,“小草,你剛才說,納蘭統領……什麽?”
小草抿嘴一笑,“格格,您想知道什麽?”
“死丫頭,還不快說。”婉兒嗔著。
“奴婢只知道納蘭統領和她面對面說了好一會兒話,至於說什麽,奴婢不知道,不如,格格明兒自己問他。”
“我為什麽要問他,他和我有什麽關系啊!”婉兒躺進被窩。
小草是最知道這位主子的心思了,婉兒自從第一天入宮,在禦花園裡看到納蘭德聿,就對他一見傾心,從此以後一顆芳心便系在了納蘭德聿身上,於是說道:“格格,您就別不好意思了,您對納蘭統領怎麽樣,大家都知道,奴婢估摸著皇上也知道。”
婉兒把被子往臉上一蒙,“哎呀,羞死人了!”小草把被子拉開,“格格,這有什麽呀,您也到了婚配的年齡了,皇上一直很疼您,您瞅個時機,和皇上說明了,讓皇上把您指給他不就得了。”
“就你多嘴!我怕的是剃頭擔子,一頭熱,他要是不樂意呢?”
“他不樂意!”小草撇了撇嘴,“那他真的是瞎子了,不說格格您的美貌沒有人能比,就說琴棋書畫吧,連張廷玉張中堂都說好,他若能娶到你,是他幾輩子修來的。”
婉兒幽幽地歎了口氣,坐起身,“話是這麽說,可是,他見了我總是淡淡的,保持著君臣之禮,我都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宮中耳目眾多,他又是臣子,就算想和格格多說話,也不敢啊,格格,您找個機會,探探他的風,這樣心裡有了底,再和皇上去說。”小草的主意倒也挺多。
婉兒微笑著輕輕點了點頭,又躺了下去,“明兒早些起來,我還要去把新譜的曲子獻給皇上聽呢!
小草邊放下床帳邊說,“皇上保準高興!宮裡可沒哪個人更比格格您更受皇上寵愛了。
她們在這裡聊著,乾清宮裡也一樣聊得歡,康熙已經和心怡用完了膳,喝著茶講話,李德全在一旁侍立。
“心怡,剛才用得可好?”康熙和藹地問。
心怡連連點頭,“皇宮裡的夥食真好,就是太多了,吃不了浪費啊!
“這宮裡頭你是第一個和朕說浪費的,別人只會嫌少!”
“我對這裡的物價不熟悉,可我估計剛才那一頓所花的銀子,普通百姓家怕是夠吃大半年的了。”
康熙讚賞地看著心怡,“你很好,很有仁愛之心,能想到百姓。”轉頭問李德全,“什麽時辰了?”
心怡抬手看了看手表,“九點半了!”
同時, 李德全也回著話,“回萬歲,亥時了。”
康熙笑了,“你們那裡不講究時辰吧?”
“不講,看來我要花點時間來記住這個時辰的概念。”
康熙大笑起來,“呵呵……入鄉隨俗!李德全,叫你安排伺候心怡的人手都安排好了嗎?”
李德全恭敬地回答,“回爺的話,都安排好了,宮女、太監都是勤快機靈的。”
康熙滿意地點點頭,“嗯,很好!不早了,你送心怡回去休息。”
“喳!”
“皇上,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休息!”九點半對於一個老人家來說已經算晚的了,所以心怡也關切地對康熙說著。
看著李德全陪著心怡出了門,康熙自語道:“這個丫頭,朕喜歡,她這一住下,可就熱鬧了,朕要看看她會把這個皇宮鬧騰成什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