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所,有一間燈火通明的院落,這間以前是康熙的四阿哥所住,如今給了心怡,不知道這算不算冥冥中的一絲牽連,讓這一古一今的兩個人開始了講不清道不明的恩怨。
現在,在房間的外屋裡,站著六個人,別人都規規矩矩的,惟獨一個長得很矮小的小太監一會兒提起右腳,一會兒提起左腳,忙個不停。
身旁比他高,年齡看上去也比他大的小太監看著他,終於忍不住問:“你在做什麽?”
“休息啊,這也不懂,站了這麽久,你不累啊?”小太監又問對面的兩個宮女,“兩位姐姐,你們累不累啊?”
一個高個兒的大眼宮女說:“累是肯定的,都站了一個多時辰了,可咱們是做奴才的,再累,也得撐著。”
“算我們倒楣,派來伺候這個凶得要命的姑娘!”小太監發著牢騷。
“你怎麽知道她凶得要命?”發話的正是秋菊。
“全皇宮都知道,她都敢把手點到雍王爺的鼻子上,你們說她厲害不?”
高個兒宮女吐了下舌頭,“那我們以後豈不更慘?”
“所以說我們倒楣啊,別人都害怕,都不敢來,推三阻四的,誰讓我最小呢,就打發我來了!哎,你們呢,怎麽會派過來的?”小太監嘰嘰喳喳地說著。
“我原先是孝惠皇太后宮裡的,三年前太后歿了後,就一直留守在那裡,今兒吳公公過來說雨花閣缺人,就點了我過來。”高個宮女說。
“我才進來沒多久,先前在密嬪宮中。”秋菊簡單地說了一句。
“我原先在禦膳房打雜,剛巧昨兒摔了一個碗,今天就到這裡來了,命苦啊!”稍大的太監垂頭喪氣地說。
“都一樣,遇上主子寬厚的,日子還好過點,象我們幾個以後的日子……我想想就害怕!”高個宮女臉帶憂愁。
見兩個侍衛不說話,小個太監又問他們,“兩位大哥,你們呢?”
“上頭怎麽吩咐,我們就怎麽做。”其中一個回答道。
“是納蘭統領點你們的嗎?”秋菊問。
還沒等兩個侍衛答話呢,小個太監就立刻接上,“真羨慕你們,天天都可以見到他。”
“羨慕?你去試試,寅正點名出操,誰要是敢遲到,哼哼!”還是原來的那個侍衛答道。
高個宮女也有了興趣,“遲到了怎麽樣?”
“先做200個俯臥撐,然後圍著紫禁城跑三圈。”
“我的媽呀,跑三圈,那還不累死人!”小個太監驚歎著。
說話的侍衛看了看他,“還沒完呢,跑完後,再扎馬步一個時辰。”
“這麽說,比起你們來,我們是幸福得可以了。”稍大年齡的太監感歎了一句。
“所以啊,站這麽一會兒,哪就值得你哇哇叫!”這個侍衛嘲笑著小個太監。
“我能和你們比嗎?”小個太監反駁著,突然又問,“你被罰過幾次啊?”
“一次都沒有。”
“才怪!”小個太監不相信。
“沒有就是沒有,說實話,我倒希望被他罰一次。”
秋菊有點納悶,“為什麽啊,這麽罰,多痛苦啊,你還希望?”
“一是想正眼好好看看他,和他近距離接觸,二是罰了之後,他會指點你武功,這麽算下來,不虧!”
“簡單,你遲到一次不就得了!”小個太監出著主意。
侍衛哼了一聲,“要你教,我沒試過啊?”
“結果呢?”其他四人一同問道。
“偏巧那天副統領和他換班,我算白折騰了。”
“哈哈……”小個太監幸災樂禍地笑著。
“噓!”另一個侍衛示意他們禁聲,“好象有人來了。”
大家立刻安靜下來,果然,院門外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一會兒,聽到有人說話,“別送了,已經到了,李公公你回去吧!”
“心怡姑娘,那咱家就回去了,您早點歇著,有事盡管使喚屋裡的人。”大家都聽出那是李德全的聲音。
“行,我知道了,黑燈瞎火的,你回去的時候小心著路。”心怡關照著。
“多謝姑娘關心,宮裡的路咱家走慣了,不礙事。”
腳步聲遠去了,隨後大家就見到一個穿得破破爛爛的衣服的女孩跳進來。
心怡一進門,六人馬上行禮,“見過姑娘。”
心怡朝他們笑笑,“不用多禮,別站著,過來坐著說話。”說完,見到桌子上放著自己的包包,立刻就衝過去,又把自己的東西倒出來,一樣一樣地看著,“手機,這兒沒信號!”啪地扔進包裡,打開錢包,“人民幣、信用卡也沒用了,這兒用金子銀子!”又扔回包中,然後打開化妝包,朝裡扒拉了幾下,“這個用得著,不過我得省著點用!”看到一把瑞士軍刀,“咦,這個怎麽會在包裡,也好,我留著防身!”剩下的是一些小瓶子,“維生素C、維生素E、這個是抗菌消炎的、這個是退燒的,奇怪,到了清朝,我的感冒也好了,這些藥,哎,留著吧,萬一再病了,那些草藥我還真吃不慣。”又看到一瓶香水,“糟了,這是千帆剛買的,還是CD的呢!算了,便宜我了,最多以後回去再買一瓶給她嘍!”頓了一頓,自嘲道,“回去?不知這輩子我能不能回得去!唉!”歎了口氣,把東西統統塞回包內。
轉頭一看,六個人還站著,就說:“不是叫你們過來坐著說話嗎,怎麽還站著?”
見心怡問話,高個兒宮女趕緊說:“奴婢們是皇上差來伺候姑娘的,怎麽能和姑娘平起平坐。”
“這兒沒外人。”
“姑娘是一片好心,可是,宮裡頭的規矩……奴婢不敢壞了規矩!”
心怡點點頭,“明白了。哎,你們幾個叫什麽?”那幾人不坐,心怡也不好意思坐著,於是也站著和他們說。
“奴婢叫梅香,她叫秋菊。”又是高個兒宮女回答。
心怡皺了皺眉,心道,“這麽俗的名字。”轉臉又問那個稍大點的小太監,“你呢?”
“奴才叫小浩子。”
“耗子?我還老鼠呢!”
聽了這話,其余人掩嘴偷笑。
心怡又問那個小個的,“你該不會叫什麽小蟲子、小螞蟻的吧?”
“奴才叫小竹子。”小個太監回答道。
“還算過的去。”心怡馬上又瞄上兩名侍衛,“該你們自報家門了。”
“李大虎!”“李二虎!”
“親兄弟?”
二虎便是剛才一直說話的那個,聽心怡這麽一問,立刻回答,“是,哥哥比我大兩歲。”
“問一下,你們真的會武功?”心怡很想知道。
大虎點點頭,“會!”
“那麽,點穴、輕功會不會?”心怡對這些的興趣大得不得了,屬於武打書和武打劇看多了走火入魔的那種。
“會一點。”大虎倒也蠻謙虛的。
心怡心裡癢癢地,“可不可以露一手給我瞧瞧?”
兄弟倆互相望望,心道,“這位姑娘好武!難怪她的膽子大得敢把手點到雍王爺的鼻子上!看來以後我們會成她的活靶!”想歸想,但也不敢違背心怡的意思。
於是,眾人都來到院中,看大虎、二虎互相過招。
大虎起首就是少林的雙風灌耳,拳頭帶著風聲,二虎側身躲過,回了一招撥雲見日,緊接著揚腿朝大虎踢去,兩人你來我往地打得挺熱鬧,其他幾人看得津津有味。
心怡看了一會兒就覺得沒趣,這哪能和武打劇裡的比呀,於是喊道:“停停停!我不要看你們打來打去,沒勁!我要看你們的輕功和點穴。大虎,你能不能飛上樹?”
“行!”大虎縱身一躍,上了樹。
心怡抬頭望望,揮揮手,“下來下來!”大虎隨即跳了下來,心怡繞著他轉了一圈,“真的耶,不是用鋼絲吊的!二虎,該你露一手啦!”
二虎也不吭聲,來到小竹子跟前,抬手點了他幾處穴道。
小竹子頓時僵立不動,心怡走上前推了小竹子一下,他朝旁倒去,小浩子趕緊扶住。
心怡好笑地說,“解了吧!”
二虎便替小竹子解了穴,小竹子呼了一口氣,“我的媽呀,連話都不能說了!”然後生氣地又對二虎說:“二虎,你乾嗎拿我做試驗?”
“不拿你拿誰?這裡你最小。”
小竹子嘟起嘴,“人小就好欺負,是不是?”說著還給了二虎一個白眼。
心怡忙安慰小竹子,“別這麽小氣,二虎逗你玩呢!”心怡一開口,小竹子便不敢再多說什麽了。回到屋裡,心怡向虎兄虎弟連連發問,“你們學了幾年了?學武功難不難?誰教你們的?皇宮裡的高手多不多?你們倆的武功在皇宮裡排第幾位?”
她一連問了那麽多,二虎也不高興全部回答,隻回答道:“我們哪輪得上號啊,隻能算過得去,要論高手,紫禁城內武功最高的就是禦前侍衛統領納蘭德聿。”
聽到這個名字,心怡歪了歪腦袋,“噢,就是用劍指著我的那個家夥。”
大虎緊接上,“納蘭統領還是京城三大偶像之首。”
心怡愣了愣,“偶像!還三大偶像?”
“對啊,他們個個武功又好,長得又帥,另外兩個還是皇親國戚呢!京城裡的年輕人對他們都崇拜得不得了,還有些女孩子會偷偷地跑到他們府門外等見他們一面。”大虎談到納蘭德聿話就多了。
心怡受不了地趴在桌子上直笑,“暈啊,是不是還要請他們簽名啊?不要告訴我,你們都是納蘭德聿的粉絲!”
“粉絲是什麽?”小竹子聽不懂了,其他人也一臉茫然。
“就是崇拜者。”心怡解釋道,然後她就看到六人一起猛點頭。
心怡又是一陣亂笑,邊笑邊問:“你們崇拜他什麽?”
大虎搶著說:“他武功好。”
“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心怡反駁著。
“他帥得掉渣!宮裡的女孩子沒人不喜歡他的!”小竹子又找了理由。
“喜歡他什麽,喜歡他長得帥嗎?小竹子你也不差啊!誰知道他是不是繡花枕頭一包草。在禦花園裡我已經領教過啦!”
大虎很不開心地說:“心怡姑娘,你不可以這樣說他。”
梅香見大虎楞頭楞腦地對心怡說話,趕緊在後扯了扯大虎的衣襟。
偏偏大虎還不接翎子,“你扯我乾嗎?”然後又對心怡說,“心怡姑娘,我知道我這麽說話會得罪你,可就算得罪你我還是要說,納蘭統領是我最崇拜的人!你可以不喜歡他,但你不能貶低他!”
心怡看了看大虎,不笑了,然後很嚴肅地問:“他在你心裡是十全十美的,是嗎?”
二虎幫著哥哥,“他在很多人心裡都是十全十美的!”
“沒有人是十全十美的,不過呢,我還是向你道歉,對不起!”心怡誠懇地說,“看來偶像崇拜不只是現代人的專利哦!有的人是因為心靈空虛才會有偶像情結;有的是人雲亦雲、盲目跟風;有的呢, 確實從偶像身上找到自己所缺少的,你們屬於哪一種?其實,他們也是很普通的人,沒必要把他們看得過於高大,現在你崇拜別人,沒準哪一天,你也成了別人的偶像。”
小竹子畢竟年紀小,聽不懂了,“心怡姑娘,你的話很難懂喔!”
大虎、二虎也聽得一知半解。
心怡笑著對小竹子說:“你還小,慢慢就懂了。對了,皇上讓你們來伺候我,那就是說我們幾個以後天天在一起了?”
小竹子特機靈,趕緊道:“心怡姑娘,看來你好象不難伺候哦!”
心怡故意嚇唬他,“很難的,我很凶的,你要是不聽話,我會罵你,還會打你哦!”
“才不是呢,心怡姑娘一定是最好心腸的。”小竹子年齡雖小,但很機靈,看出心怡在嚇唬他。
二虎看不慣小竹子獻媚,說了一句,“拍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