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幾天她都有些精神恍惚，李繼遷的話一直盤旋在她的耳邊……

　“如果我非要自尋煩惱呢?如果我……”

　他到底想要怎麽樣?她猜不到，猜不到……

　“馨姐姐，我們這就走吧。”小蠻低低問了一句，拉回了她的思緒。

　從牧場回來她就來找小蠻，拜托她去打聽蘇也哈的消息，起先這丫頭也是百般不願意，最後她只能告訴她在牧場碰到薩雅的事情，這樣小蠻才欣然答應下來，還保證一定會將事情保密。

　在沒有找到蘇也哈之前……她不想驚動任何人。

　“你還是別去了，自己去就行。”她看看小蠻的“大西瓜”，又道:“那個地方太亂了。”

　“不行，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小蠻搖搖頭，昨天她才收到消息，說蘇也哈住在城東的貧民區，那裡品流複雜，若不是馨姐姐特地關照要保密，她真想多叫幾個家丁一起去。

　“我這麽大個人了難道還怕丟了不成?你肚子那麽大陪著一起去倒成了負擔，聽話，我很快就會回來，還不一定能找到呢。”她寵溺地摸了摸小蠻的肚子，柔聲道:“我可不想嚇著我的寶貝乾兒子。”

　為了怕再被人認出來，她特地換了件粗布衣裳，從“禦滿樓”後門悄悄地遛了出去，那裡有小蠻事先準備好的馬，躍身上馬，調轉馬頭直往城東方向去。

　到了城東她拿出羊皮上的地址詢問了幾個人，很快便找到了確切的位置，呼……不錯！還算順利！

　面前的房子，不，應該說只是一間破陋的茅屋，真的是蘇也哈住的地方嗎?她有些猶豫始終沒有跨出腳步，聽小蠻說當時蘇也哈被嫁給了一個漢人書生，家境一般，雖不富貴，卻也不應該……落得如斯田地吧?

　還在胡思亂想之際面前那扇殘破不堪的木門突然之間打開了，緊接著一個身影“飛”了出來，還沒過回神就被重重地撞倒在地，“啊……”好痛。

　“姑娘，你沒事吧?”一雙滿是皺紋的手扶上她的，將她從地上吃力地拽了起來。

　她摸了摸有些脹脹的小腹，不知道是不是吃太多?肚子有些痛，可在看見從小巷那頭出現的人，她立刻僵立在原地，他怎麽會在這裡?

　見被發現，李繼遷也就大方的走了出來，“我們又見面了。”

　“你跟蹤我?”她瞪起杏眼，雖是疑問句，語氣卻很肯定。

　他嘴角漾出個不帶溫度的笑容淡淡道:“你來找人?”同樣他自己給了自己答案。

　她冷冷丟下一句，“和你無關。”轉身看向剛才扶她起來的老婦，“婆婆，我想請問蘇也哈住在這裡嗎?”

　老婦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唯唯諾諾地問:“可是我家媳婦得罪了小姐?”

　“不是的。”她忙忙擺手，“婆婆，你誤會了，我是……我是逸王府的丫鬟，以前和蘇也哈住一個屋子，她嫁了這麽多年，我一直很惦記她，所以……才冒昧來拜訪的。”她撒了個謊，希望能快點見到蘇也哈。

　“這樣啊……”老婦想了想，又道:“那你們先進屋吧。”

　你們?她回頭一看，李繼遷就跟在她後面，“你別跟著我！”

　“可是……我就是喜歡跟著你！”他回答地簡潔明了，一副“你別想趕走我的”神情，妖嬈的撥開自己額前的茶色頭髮。

　“瘋子！”不再理他，馨兒跟著老婦進了茅屋，迎面而來的是一陣霉味，之後是霉味裡攙雜的酸臭味，跟在她身後進來的李繼遷也是皺起了眉頭，找了個相對乾淨的地方坐了下來。

　“這麽多年了，沒想到還有人記得我這個媳婦，唉。”老婦一聲歎息，面色沉重。

　“她好嗎?”其實從老婦的表情上就能猜出幾分，可還是心存僥幸，希望她過的好。

　老婦又是一聲歎息，幽幽開口道:“我兒子是個書生，可百無一用就是書生，除了會讀書他什麽都不會，自從娶親之後反倒開始奮發圖強，知道家裡清貧也時常出去打零工賺錢，幾個月之後媳婦又有了身孕，大家都很開心，只是沒想到有天工頭居然抬著兒子的屍體回來了，他幫一個大戶人家修葺屋頂，那幾天都下著大雨，一個不小心他從屋頂滾了下來，就這樣……去了，留下媳婦和未出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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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後來呢?”李繼遷望了眼馨兒，她低著頭，手指卷起衣角，一圈又一圈。

　“家裡失去了頂梁柱，媳婦很傷心，整天都悶悶不樂，有天居然不小心失足跌進河裡，雖然人被救了上來，可卻一直發燒，到最後更是把腦袋燒壞了，老是亂說話，瘋瘋癲癲地說一切都是報應，我和老頭子實在是無能為力，只有找大夫要了副墮胎藥，親手把自己的孫子給‘送’走了，就算勉強生下來，在我們這樣的家也養不活他。”

　她的心像被石頭堵住似的，顫悠著聲問道:“那她現在人在哪?”

　“方才撞到你的那個……”老婦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外面已經傳來很大的響聲，已經搖搖欲墜的木門被撞開，一個蓬頭垢面的女人被一個老漢硬是拖進了屋子，見這情況老婦忙拿起一邊的繩子，和老漢一起將那女人捆綁了起來。

　“你們這是做什麽?”她清楚知道這個女人就是蘇也哈，趕忙上前想要阻止他們，卻被李繼遷攔在了身後。

　一番折騰之後，蘇也哈手被正綁在身前，眼神呆滯，馨兒心裡早已不記得來這的目的，艱難地移動著腳步，蹲在她面前，撩起她的頭髮，四目相望的那一刻蘇也哈突然開始尖叫，手腳亂揮，情緒再次失控。

　“啊……”手上傳來輕微的疼痛，幾條清晰的血痕有些刺眼，她試圖再上前一步，蘇也哈卻叫的更厲害，李繼遷一個箭步上前阻隔在兩人中間，心疼地拿起她的手，“流血了……”

　“死不了！”這個時候她沒心情跟他蘑菇，打開他的手，再次蹲下身子，這次蘇也哈沒有再尖叫，只是呆若木雞地喃喃自語，“報應，報應，全都是報應，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

　馨兒透過門縫張望著外面的天色，已經不早了，這樣的狀況是什麽都問不出來的，想了想她起身走到老婦面前，“婆婆，去請個大夫給她看看，這些你先拿著。”她將自己的荷包給了她，又道:“幫我好好照顧她，過幾日我再來看她。”

　老夫婦倆連連道謝，她苦澀得笑笑，跨步離開。雖然沒問出什麽，但有一點她可以肯定，蘇也哈一定做了什麽，不然怎會口口聲聲說“報應”二字?直覺告訴她，蘇也哈說害得那個“她”一定和她有關，現在只希望她能好起來，其他的以後再說吧。

　想的太入神，沒有注意腳下，突然被小石子絆了一下，還好眼明手快扶住了身旁了牆，好險。

　“手還疼嘛?”李繼遷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牽起她的手，修長的手指輕撫著那幾道紅色的痕跡。

　她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卻被拉得更緊，再試一次，還是抽不回來，再來！這次他總算收了力，放開她的手，“西平王，你什麽時候有了跟蹤人的嗜好?”進宮赴宴的第二天，皇上就頒旨封李繼遷為西平王，更是有意和親，至於具體的人選尚未確定。

　“我想有這個嗜好的不止我一個……”他挑眉，意味深長地吐了句，俯身在她耳邊輕道，“今天到此為止，我有空了再來找你。”說完更是舔了她的耳垂，她一驚，渾身怵立，等到回神時他已消失在巷尾，“瘋子！大變態！”，她只有對著他的背影狂吼，這個瘋子到底想怎麽樣?

　不知道是不是太激動的關系，小腹這隱隱抽痛，咬著牙一路走回“禦滿樓”，疼痛感並未消失，反而越發厲害，“小蠻……小蠻。”她有些虛弱的拍打著門，又是一陣絞痛，“啊……”

　“怎麽了?”小蠻應聲開門，就看見馨兒蹲在門口，臉色發白，她一急也顧不得自己是個孕婦，想要將地上的人拉扯起來，試了幾次全都失敗。感覺到自己小腹湧起陣陣下墜感，緊跟著下身有熱熱的液體流出，難道月事來了?應該……不是這個時候啊，“啊……”她又忍不住的叫了一聲，汗如雨下，矛足力氣對著小蠻吼起來，“快去，找人來幫忙……快！”

　好疼！像是有什麽東西硬生從身體裡剝離般的疼！疼得連心都糾結在了一起。

　眼前一黑，留在腦裡最後的一個景象是小蠻帶著一行人飛快的奔向她，每個人臉上都是焦急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