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知道自己昏昏沉沉的,耳邊嘈雜喧鬧。努力的想睜開眼睛,卻是徒然,眼皮好重……身子卻很輕,像是躺在雲上的感覺,身輕如燕,飄浮在空中。
“砰!”
“滾!”
“再換!”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
她皺眉!好吵!她好困,好想睡覺!
“王爺請息怒,看王妃的脈象……”說話的人似乎是個大夫,那人頓了頓又道:“有滑胎之象……”
滑胎?難道她……懷孕了?
“住口!”是逸風的厲聲阻喝,“她不會有事的!孩子也不會有事的!你這個庸醫居然敢在這妖言惑眾!本王要殺了你!”
“小人不敢!小人祖上幾代都是大夫,尤其精通婦科,王妃氣噓血弱,脈象運亂,更有見紅之狀,這些全都是滑胎的跡象!若王爺不信,大可請皇宮內的禦醫來診治,小人若診斷錯誤,甘願受死!”
大夫不卑不亢地回答著,躺在床上的她卻是心如死灰,淚水奪眶而出……
為什麽會這樣?她等這個孩子等了好久,好久……
孩子……媽媽對不起你!可是……請你無論如何……留下來……請你留下來!
“來人!備馬!”逸風走到床邊用顫抖的嘴唇輕吻她的額頭,聲音裡透著無限的哀傷,“等我,我一定可以保護你……”他的大手撫上她的小腹,“還有我們的孩子。”
接下去所有的意識被湮沒在無盡的黑暗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喉嚨裡潤進一絲苦澀,意識又開始慢慢清晰,唇上一熱,那種苦澀的感覺順著齒間彌漫開來,接著又一口,她痛苦的蹙緊了眉頭,好苦啊……這是什麽?
察覺到她的異常,逸風放下手中的碗,理了理她微亂的頭髮,輕聲呢喃,“乖,我知道藥很苦,可是吃了藥才會好起來,吃了藥才能醒過來。”
“逸風!”一個溫柔中帶著緊張的聲音,是誰?“去歇會吧,我來照顧妹妹。”
是塔娜!她……也來了!
“出去!”逸風的聲音如寒冬臘月般凍人,見身後的塔娜不動,聲音高了幾分,“出去!”
“逸風,你已經幾天沒闔眼了,這樣下去身體會垮的,不如……”
“不用你在這裡假惺惺!我垮了不正合你的心意嗎?這樣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是嗎?我告訴你!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早上我已經稟明皇上,擇日就會立馨兒為正妃!”逸風打斷塔娜的話,步步緊逼,一字一句道:“就算我不在了,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傷害我的孩子!你最好安守本分,也許我還會念青哥的養育之恩留你在這王府做個閑人,如若不然……就別怪我心狠手辣!滾!”
“砰!”門被狠狠關上的聲音……
風……我不要做什麽正妃,我只要我們的孩子活著,好好的活著……
意識時而清楚,時而模糊,就這樣過了幾天,她已經“睡”得渾身酸疼,可就是睜不開眼,起不了身,這期間她知道逸風寸步不離的守著她,因為她經常聽見他的咳嗽聲,幾天下來他連嗓子都咳啞了,身上的疼遠不及心裡的痛,她多想開口跟他說話,多想見見他……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見過他了。
門輕輕被推開……
“哥,先喝藥吧。”是逸歡突然響起,這些天她知道逸歡和幾個孩子天天都會來看她,小恩更是趴在床邊嚶嚶低泣。
逸風沒有抬頭,繼續用毛巾擦拭著馨兒額頭滲出的細汗,動作輕柔,眼神更柔。
“哥!”逸歡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責備,更多的是擔心,“我知道你擔心姐姐,可你這樣不眠不休已經把自己弄病了,快些喝藥吧,好起來才能更好的照顧姐姐,她一定會沒事的,禦醫不是說胎兒已經穩住了嗎?”
胎兒穩住了?那就是說孩子保住了!太好了!
逸風起身走到桌邊,望著那碗藥愣愣地出神,半晌,啟口道:“這藥……喝與不喝都沒什麽關系了。”
她努力地挪動了下身體,費力的睜開眼睛,居然真的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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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足一口氣,她有些惱火地道:“怎麽能不喝藥?”很長時間沒開口說話,聲音啞得有點像破鐋鑼。桌邊的逸風全身驟然一震,僵硬地轉過身體,在看見她蒼白虛弱地瞪著他時,再也沒有遲疑,衝到床邊握住她的手,“感謝天神,你終於醒了!”
“天神有什麽好謝的?要謝就謝我們的寶寶。”她柔愛的撫摩著自己的肚子,“是他再召喚我回來,他告訴我他想活,所以……我也必須要活下去,他是我的希望,也是你的對嗎?”
“是!是!他是我們的希望,我們終於有了屬於我們的孩子!”他顫著聲,將她摟進懷裡,“謝謝你,謝謝你在這個時候把他帶到我的身邊,讓我不再有遺憾。”
“傻瓜。”她並沒有在意他的話,只是著急著另外一件事,“現在可以喝藥了嗎?”
見到他將藥一飲而盡,她低頭望著肚子,喃聲道:“寶寶,謝謝你……”
接下去的日子她過上了“北京填鴨”的生活,逸風特地跑去買了一大堆的補品,說是她氣噓,一定要補!還口口聲聲說:“你不吃,我兒子也要吃的!”,氣人呀,有了孩子就忘了娘……
不過她自己也經常會寵溺的摸著自己的肚子,算起來這個寶寶是在牧場的時候有的,已經三個多月了。因為妊娠反應很小,所以她除了比較嗜睡之外,小日子過得特別悠閑,每天幾個小魔怪都會來看她,趁著給他們講故事的機會也給自己的寶寶做做胎教,一舉兩得。
“笨蛋,又發呆了?”逸風推門而入,馨兒回頭衝著他甜甜一笑,在看見他手上的碗時笑容滯在了臉上。
“不喝了,我已經很飽了。”她連忙搖頭擺手。
逸風放下碗,蹲下身子將頭湊近她的小腹上,“孩子,你娘又不乖了,不聽爹的話,你以後可不能像她這樣哦。”
“去!”她拿手指點點他的額頭,佯裝生氣道:“別教壞我兒子,我這娘不知道多好呢!”
他坐在她身邊,她乖順的倚進他懷裡,“今日不進宮麽?”
就在她清醒後沒幾天,皇上就頒了聖旨,將王子帳節度使耶律襄之女耶律汀封為義成公主許嫁李繼遷,說起這耶律汀是蕭燕燕的外甥女,是她二姐與耶律襄私通苟合生下的私生女,蕭燕燕見孩子可憐便收養與宮中,對她格外的寵愛,這次將她嫁去黨項也說明了蕭燕燕對李繼遷的重視程度。
“我想多陪陪你。”他摟緊她,手落在她的小腹上,眼裡閃過一絲失落,一絲不舍。
李繼遷接到聖旨之後已經決定在下月初啟程帶著義成公主回銀州,所以自那日開始逸風幾乎整天都在外奔忙,因為這次公主的陪嫁物品全部都由他來安排,有好幾日忙晚了他都直接睡在宮裡。
她將臉貼緊他的胸前,心裡仿佛一道暖流注入,“傻瓜,這府裡那麽多人陪我,你最近那麽累應該要多休息,難得閑暇一天在家不如睡一會吧?”
“不,我不想睡。”他定定地看著她,眼中滿盛溫柔的情愫, “能讓我每天都這樣看著你……真好!”
“看一輩子會膩嗎?”
“一輩子……”他低聲重複了幾遍,突然打橫將她抱起,輕輕地放在床上,自己也睡了上來,從身後摟住她喃喃道:“睡一會吧。”
“嗯?你不是說不想睡嗎?”
他輕啄她的後頸,緩緩道:“我是不想一個人睡。”
聽他的聲音透出絲絲倦意,她沒有再說話,轉了個身窩進他懷裡,不一會意識便開始模糊,伴隨著逸風平和均勻的呼吸聲,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迷糊間只聽到逸風的咳嗽聲,她熟練的伸手摸到枕邊的帕子遞給他,又輕輕拍打他的後背,不一會咳嗽聲就停止了,很快她昏昏沉沉地再次睡了過去。
再睜開眼時,逸風已經不再身邊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不早,她起身披了件薄衣走出房間,把整個苑子都找了一遍也沒有找到他,想著方才午睡時他咳嗽不止,吩咐爾藍去廚房端藥,自己先向書房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