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苑子沒多久,就看見一個人鬼鬼祟祟地閃進了“景頤苑”,她蹙眉疑惑從心而生,自從她搬進“風頤苑”之後原來的苑子就被空置了,不過還是會有專人每天去打掃,剛才那人的樣子不時回頭張望,手上還拿了個包袱,一定不會是打掃的下人,沒有猶豫便悄悄跟了進去。
一路找尋都沒有發現人影,走到主屋門口突然聽見裡面傳來咳嗽聲,心裡一驚剛想推門而入,門卻自己打開了,一個人慌張的抱著一堆衣服退了出來,輕輕關上房門,在回頭看見身後的馨兒時整個人險些癱在地上。
她馬上捂住那人的嘴,舉起手指在唇邊“噓”了一聲,更以殺人的眼神示意他閉嘴,直到兩人一起走進下人房,那人撲通跪地,“馨王妃……”
沒空理驚慌萬分的迎喜,馨兒伸手去扯他摟在懷裡的衣服,沒想到他居然死死拽住不肯放手,“給我!”
“馨王妃……”迎喜滿頭是汗,這衣服給也不是,不給也不是。
“放……手……”她用力一扯,只聽見“嘶”的一聲,衣服被應聲被撕成兩半,而觸目驚心地紅已經布滿她的手心,一個踉蹌重重地摔坐在地上。
“告訴我!”她驚聲一叫,已經急地六神無主,顫悠著聲音,“這……怎麽回事?”
迎喜膝蓋著地碎步幾下跪在地上不停地給她磕頭,“王妃,求您一定要救救王爺,救救王爺!”
這衣服真的是風的……真的是他的……
“小的也不知道,只知道王爺這半年來經常發生這樣的情況,為了不讓您擔心所以一直躲躲藏藏,前些日子……”迎喜哽著嗓子,抓住她的裙角,聲音裡滿是驚恐和擔憂,“前些日子其實王爺並沒有去南京府,而是去了山上的別苑,還請了好幾個大夫,先是針灸,後來更是把王爺浸泡在一個大缸裡,缸裡放了許多奇怪的蟲子,三天下來王爺被那些蟲子咬的滿身是血,休息了幾天稍微恢復元氣,王爺就匆忙趕了回來。小的沒讀過書,更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只知道王爺很辛苦,他為了不讓您知道,偷偷跑到這來換掉血衣,還吩咐小的不準對任何人提起!王妃,求求您救救王爺吧,小的……小的真怕這樣下去,王爺他……”
她茫然地抬起頭,思緒全無,心仿佛被抽空了一般,眼裡剩下的只有手中那黑紅色的血汙,良久門被推開,逸風面如土色的臉出現在她的視線裡,“迎喜,你先下去。”
她依然呆若木雞地坐在地上,紋絲不動,像雕塑似的沒有了生命,逸風蹲下身柔聲道:“先起來,地上涼。”
“風……”她顫抖地伸出手,撫上他的臉,眼淚湧了出來,“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
他微微側身,握住她的手,“馨兒……我一直瞞著你就是怕你知道了會擔心,你現在又有了身孕,應該高高興興地才是,放心吧,我沒事的……我……”
她抽回手,抹去眼淚,“你還要騙我到什麽時候?如果真的沒事為什麽要躲著我跑去別苑找大夫治療?如果真的沒事為什麽要把你浸在放滿蟲子的大缸裡?為什麽要騙我?為什麽?我們是夫妻,你卻什麽事都不願和我分擔。”
他輕聲歎息,將她攬進懷裡,“笨蛋,我隻想你過得無憂無慮,其他的事情交給我就可以了。”
她掙扎了幾下,卻被摟得更緊,心裡一急淚又流了下來,“我想和你分擔,無論好的壞的都與你一起面對,風……讓我在你身邊,讓我照顧你。”
“唉。”知道扭不過她,他點點頭,輕聲道:“先起來再說。”
夕陽西下,溫和的微風吹拂過樹枝,輕掠過花蕾,卻溫暖不了她的心,靜靜地望著逸風,迎上他百轉千回的目光,她知道他準備告訴她實情了,遲疑了半晌,逸風起身背對著她負手而立,緩聲道:“其實我只是中了毒。”
只是……中了毒?輕描淡寫的幾個字,已經讓她肝膽俱裂,所有的思想和理智瞬間被恐懼擊毀成碎片,她動了動嘴卻是無論如何都發不出聲,眼淚噴湧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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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很久,逸風低著聲繼續道:“因為查不到究竟是中的什麽毒,所以解起來比較費時費力,至於浸在大缸裡也是有原因的,那些蟲子都是有毒的,讓它們啃咬開我的皮膚,可以讓我體內的毒血排解出來,更可以……”
“以毒攻毒,是嗎?”她顫著聲接道,衝上前緊緊從後抱住他,“你受了那麽多苦,我卻渾然不知,我根本不配做你的妻子,不配!”
“別胡說。”他回過身定定地望著她,伸手撫平她糾結在一起的眉頭,“我已經找了幾個醫術很高明的大夫,很快就會沒事的。”
她倍感無助地靠進他懷裡,閉上眼試圖理清一切,一個可怕的念頭破繭而出,緊咬著下唇,直至口腔裡嘗到了腥甜才發現嘴唇被自己咬破了,長籲一口氣,決心要找出答案。
幾天之後,逸風又去了別苑,她知道他又要去解毒,沒有開口要跟去,因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等逸風帶著迎喜上了馬車,她也換好了衣服從後門溜了出去。
熟門熟路的來到蘇也哈家門口,推門進去,老婦一眼便認出了她,“姑娘,你來啦。”
她微微點頭,坐在凳子上,算是應了,顧望四周找起蘇也哈,“她情況如何?”
老婦遞上茶,也坐了下來,眼裡是掩飾不住的幸喜,“那天姑娘走了之後我們就請了大夫,大夫說我家媳婦的病不嚴重,問了診,配了藥,最近她已經好了很多,很少在大吵大鬧,只是大夫說這病日子拖的久了,想要全部好怕是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我想看看她。”她輕聲詢問,口氣卻不容反駁。
老婦一愣,遲疑道:“她就在內屋。”
她從懷裡拿出一些銀子,“我有些餓了,能否麻煩婆婆幫我去路口買些吃的小點來?”
“好……”老婦雖有疑惑,可眼前這位畢竟是她家的恩人,也不好說什麽,拿了錢便出了門。
走進內屋,就看見蘇也哈倦縮在牆角,一動不動,聽見有響聲,她回頭看了一眼,又迅速地別過臉,短短幾秒的目光接觸,馨兒已經能清楚感覺到她的眼裡沒有了呆滯,更多的是惶恐,是心虛!
“不用在躲了,我知道你現在很清醒。”她徑自坐到床上,定定地看著角落裡的蘇也哈,“開門見山,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
“馨姐姐……”蘇也哈淚眼迷離的抬起眼瞼, 消瘦的臉頰有些慘不忍睹,“我知道總有一天所有的一切都會被揭開,我裝瘋了這麽久,就是在等這一天,我做的錯事注定此生不會善終,現在我就把我所知道的全都告訴你。”
裝瘋?原來這麽多年她都是在裝瘋賣傻?
“記得當年姐姐給我首飾讓我好生照顧爹和弟弟時,我就很想告訴你其實我是塔娜王妃的人,只是……我不能說啊,因為我爹和弟弟都在塔娜王妃手裡,所以我只能告訴你,我會忠於自己的心,我……”
她忐忑的看著蘇也哈,一切的迷團彈指間便可水落石出,深深吸了口氣,淡然道:“繼續……”
“之後我聽從塔娜王妃的吩咐從你的陪嫁首飾裡偷走了那塊玉佩。”蘇也哈抬起頭,看了看馨兒,見她並不驚訝,逐繼續道:“在牧場我……聽從賀都少爺的命令在‘黑風’身上動了手腳,只是王爺雖墮馬但傷勢並不嚴重,不過很湊巧的先帝突然身體不適,王爺護送他回上京,然後……”
“然後我借機引那個殺手前來尋仇!”門口突然響起一個清朗的嗓音,“只是沒想到你的命還真大,萬丈深淵居然沒有把你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