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站在宮門外,望著高高的宮牆,任憑燕亶、湘姝幾番催促,就是不肯踏前一步。
她又回來了,回到了這個牢籠裡來了。這一個多月的經歷就像一場夢,一場煙消雲散的夢,離她遠去。她邁不動腳步,那腳變得好沉好沉。
她為什麽要回來?
她回來是因為穆國皇帝親來燕國,她回去是因為薩拿就要娶她最好的姐妹,她回去是因為……
她想了好多理由。每一個都那麽冠冕堂皇,唯獨刻意忽略到那個真正的原因——燕亶。
看到她久久不肯前進一步,燕亶的臉又開始變黑,他快步走到碧落身邊,拉起她就往裡走。
湘姝看著他們兩個,眼裡盡是擔憂。
碧落宮
碧落躺在花窗下的小榻上假寐。
回來已經兩天了,在這兩天中,她刻意躲著燕亶,燕亶似乎也沒有像先前那樣經常來找她。她隱隱地覺得有些失落。
“公主,李大人想見你。”星兒在外頭稟報。
“哪個李大人?”碧落懶懶地問道。天氣越來越涼了,她覺得自己也越來越懶了。不大想動。
“李虛中李大人。”
“他有什麽事?”碧落一聽,覺得奇怪。雖然李虛中是她的外祖父,可是她一向跟他少有交集。朝中之事她早就放手交給燕亶去做了,湘姝也比她了解朝中大事。如果他有什麽事,不是應該去找湘姝麽?
“三文魚呢?”
“明德王爺把湘姝請去王府了,說有事要談。”
不錯,那個薩拿越來越手段了。碧落暗笑。不過,這下苦了她,又要履行公主的職責。
“把李大人請到大廳裡來。我馬上就出去。”碧落立刻起身想換衣服,卻猛然覺得眼前一黑,眨眨眼,好像又沒事了。
一定是剛才起身起得太急了,碧落心想。
待碧落換好衣裳走進廳中的時候,正看見一個頭髮全白的老人坐在那裡喝茶。
看見碧落進來,李虛中站了起來,正要行禮,碧落快步走過去扶著他坐下,道:“外公,哪有長輩給晚輩行禮的?你這不是要折我的壽麽?”
“公主身份尊貴,我自然要守禮數。”李虛中道。
碧落擺擺手,道:“在我心裡,只有長幼之分,沒有貴賤之分。我已經說過,任何人都不需要向我行禮。皇上也跟你們說過這事吧?”
自燕亶登基後,碧落就三番五次提醒他,那些個禮儀太繁瑣了,而且不合理,還是要去除。
至於自稱奴才,奴婢這些也通通被除掉了。只是朝中一些老大臣還經常守著舊禮。碧落想讓他們糾正,說了幾次不見效,她也懶得再理。
“外公,你有什麽事嗎?”碧落看見他有些不安,知道他不習慣自己叫他外公。
李虛中看了看她,歎了一口氣道:“我不知道皇上出了什麽事,突然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碧落一怔,若有所思。
“那日早朝的時候,皇上大殿上對著群臣發了大火,還說幾句狠話。”
“什麽狠話?”
“他說,這個皇位本來就該屬於你,他若沒有繼承人,就把皇位傳給你,若你不要,他就傳位給你兒子。他還說,這個皇位,他從來就不稀罕,如果不是因為你,他早就離宮而去。”
碧落一聽,大吃一驚,“他真是這麽說的嗎?”
“是的,他當著全朝文武百官的面這樣說。當時大臣們都嚇壞了。沒有人敢站起來說一句話。”
“外公,你把那天的事原原來來說出來給我聽聽,好嗎?”碧落道。
“好。”李虛中把那天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訴她。最後,他說:“公主,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讓皇上變成這樣?為什麽後來皇上又連著一個多月沒有上朝?”
碧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沒什麽。我偷偷溜出宮去玩了,沒有叫上他,所以他很生氣。後來他也跑出宮去抓我。”
“皇上也太任性了。”
“是呀,我會好好說他。你放心,我了解他,他那日說的一定是氣話。你不要在意。”
李虛中話題一轉,又道:“公主已經快滿十八了。聽說阿同族首領和穆國皇帝都向皇上提親,不知公主……”
“我聽說穆國皇帝會親自來求親,到時候看看再說吧。我其實不想嫁那麽遠。”碧落淡淡一笑道,“外公不會急著想把我嫁出去吧?”
“當然不是,不過,丞相與我擔心那穆國只怕不會輕易放過我們燕國。”
“如今只能等到穆國皇帝來了再說。我們燕國也不一定怕了他穆國。”碧落有些氣憤地道。
難道他們都以為她嫁到穆國去就萬事大吉了?和親是她最討厭的事。總是用一個女人的幸福來換取一個國家的安定。她就是為了避免和親才會那麽著急地離開皇宮,沒想到……
她暗歎了一口氣,人算不如天算。這話真說對了。
李虛中見她不悅,連忙賠笑道:“那是,如今我們燕國也兵強馬壯,不必怕他穆國。”
碧落見狀有些疲倦。 為什麽他跟她就不能像陳嬤嬤跟她那樣相處呢?什麽君臣之禮,見鬼!
“皇上也快滿十六了。大臣們都議論紛紛。”
“他們議論什麽?”碧落已經很不耐煩了。為什麽跟他說話那麽累呢?
“他們在說為什麽皇上已經成年了,卻遲遲不肯大婚。”
碧落一愣,心不知為何沉了下去。原來他的目的就是這個。
“燕國皇室,一向子孫薄弱。長公主是不是該勸勸皇上早日大婚?”
李虛中的話再次傳入碧落耳中,她隻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滿腦子都是“大婚”兩字。
“公主?”李虛中見她未答,隻以為她沒有聽見,於是他又叫了一聲“公主?”
碧落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來人!快傳太醫,公主暈過去了!”李虛中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