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光清明,四處一片安靜。
穆子遊負手在房內走來走去。
一旁的夜再也忍不住了:“皇上,你為何……”話未說完,他便看見一條黑影從窗邊飛過,“什麽人!”夜大喝一聲,打開門追了出去。
晨也迅速護住穆子遊。
過了一會兒,卻沒有聽到打鬥聲。又過了一會兒,夜持劍而歸,對穆子遊道:“皇上請看!”
穆子遊見他掌中多了一隻飛鏢,頭尖的地方插著一張紙。他取下紙條,打開一看,臉上頓露喜色。
而賢王府,也有夜行人飛簷走壁,在王府屋頂穿行。
“哎,賢王府也太大了,如何找起?算了,明日再來。”那人自言自語,然後縱身一躍,消失在月光下。
東方早已發白,太陽卻被烏雲遮蓋,遲遲不見雲開。
“衍弟,我不要坐在轎裡,我要騎馬。”碧落皺眉對燕衍道。
燕衍看了看燕亶,直到後者點了點頭,他才回頭吩咐身後的男子:“家顯,把我的那騎流光牽過來。”
家顯很快就牽著馬過來。
“皇姐,這馬溫馴,跑得也快。你路上要小心。”燕衍小聲地對碧落道。
碧落點點頭,翻身上馬,又在馬耳邊說低低地說了幾句話,然後對燕亶道:“走吧。”
“回宮。”燕亶鑽進轎中。
“衍弟,我對不起你!”碧落咬咬牙,突然掉轉馬頭向南,腳一蹬,手一揚鞭,馬兒就如一陣風飛奔向城門。
“公主!”星兒尖叫。
燕亶一聽情況不對,立刻從轎中竄出,大叫:“還愣著幹什麽?快給我追!”
寒衣,湘姝立刻上馬追過去。燕亶一把拉下其中一個侍衛,一躍上馬,策馬而去!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燕衍來不及反應,直到燕亶奔出幾丈遠,他才高喊道:“來人,快去保護公主。”
突然不知從哪裡又衝出一騎馬來,追了上去。
碧落伏在馬背上,腦中一片空白。風呼嘯而過,她聽見低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燕亶緊跟在她後面,拚命鞭打馬身。“碧落,回來,回來!”可惜聲音被呼嘯的風吹到身後,轉眼就消散在空氣裡。
兩騎馬越靠越近,眼看就要追上了,碧落突然向右一拐,進了一座樹林。燕亶見狀,毫不遲疑地跟了進去。緊跟其後的湘姝,寒衣,光年見狀都大驚,也追了上去。
“不要進去,快回來,那是鬼霧森林!”身後的人大叫。
可是幾個人的身影已經沒進林中,不見蹤影。
“快去稟報王爺,公主與皇上進了鬼霧森林!”侍衛話未說完,又有一騎馬從他身邊衝過去,也進了鬼霧森林。那個侍衛目瞪口呆。
賢王府
賢王爺燕衍坐立不安,提心吊膽地望著門外。突然他聽見門口一陣喧嘩,正要出去,有個家人匆匆跑進來道:“王爺,有人硬闖王府,說要見公主。“
“什麽人?”燕衍問道。
“朕!”門口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燕衍看見一個陌生男子跨了進來,“朕是穆國皇帝,聽說公主在賢王府,她在哪裡?朕要見她。”
“她……”燕衍剛說了一個字,門口又衝進來一個人。
那人大聲道:“王爺,大事不好了,皇上與公主進了城南的鬼霧森林……”
“來人,備馬,我要去鬼霧森林。”燕衍一邊往外走一邊道,“穆國皇帝陛下,要見公主請在府內等候。”
“皇上,你看?”夜在一邊看著自家主子。
“風雨雷電,跟著他,把公主安全帶回來。”穆子遊道。
“是!”四條人影跟著衝了出去。
“夜,這鬼霧森林是什麽地方?”穆子遊問道。
“奴才聽說這鬼霧森林在城南郊外,是個危險的地方,常年白霧彌漫,容易迷路,再加上林中常有猛獸出沒,人一進去,就很難出來。據說,只有天下至貴之人,才能驅散裡面的鬼霧。”夜一邊解釋一邊擔憂。
“那碧落豈不是很危險?”穆子遊大驚,“走,我們也去。”
不知自己到底跑了多遠,直到感覺到不對勁,碧落才抬起頭來看了看四周。
這是什麽地方?
滿眼都是白茫茫的霧氣,三步以外的東西就看不見了。近處都是大樹,抬頭也看不到天,只看到一片霧。
碧落掉轉馬頭轉了幾個圈,卻發現自己根本找不到出路。她跳下馬,牽著馬往前走。樹林裡很靜,靜到只聽見腳下厚厚的落葉跟著她的腳步發出沙沙的聲音,還有自己的心跳聲,馬兒的呼吸聲。碧落心中緊張,停下腳步,試著呼救:“救命啊,救命啊……”
白霧茫茫的森林裡一片安靜,不聞回音,只聽見樹葉似乎沙沙作響。
一陣恐慌從心底升起。碧落閉上眼,認命似地站在那裡。
遠處似乎傳來什麽聲音。碧落猛地睜開眼睛,細細傾聽,果然聽見似乎燕亶在喊:“碧落,碧落……”
“我在這裡,我在這裡!”碧落用盡力氣高喊,然後卻再沒有聽到回音。碧落放開馬,跌跌撞撞地向著剛才聲音傳來的地方奔去。剛奔出幾步,卻又發現白霧迷了前方,碧落不知自己該往哪裡走。無助感緊緊地攫住了她的心。
“燕亶,你在哪裡?”碧落不停地叫喊,漸漸的,她的聲音變得嘶啞,最後高聲變成了低吟。
霧似乎越來越濃了。碧落靠在一棵大樹下,雙手抱膝,把頭埋進臂彎。恐懼,絕望,痛苦一起湧上心頭。她走不出去了。她走不出去了。她走不出去了……
空氣中突然響起一陣嘲笑聲。“出不去了,出不去了……哈哈哈,出不去了,出不去了……”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碧落捂住耳朵,大叫。汗水已經濕透了她的衣裳。
就在碧落迷失在森林裡的同時,燕亶也進了森林尋找她。說來也怪,那白霧似乎特別畏懼燕亶,他所到之處,白霧都會漸漸變得稀薄。
與此同時,還有一個人也不顧一切進了鬼霧森林,他就是當日被碧落所救的那個殺手,被碧落稱為李燕的那個殺手。
那日他們兩人分開後,李燕找了一處地方養傷,然後趕去京城,混進了皇宮。沒想到他剛混進皇宮,卻聽到碧落去了賢王府,當晚他夜探賢王府,卻沒有找到碧落。第二天,他剛要進王府,就見到碧落出來了。接著他親眼看見碧落騎馬出了城,他也顧不得許多,搶了一騎馬就跟著她出了城,甚至不顧一切進了鬼霧森林。
李燕進入鬼霧森林後發現裡面的白霧很是詭異,而且地上時不時會出現一些骷髏頭,一看就知道這裡曾經死過人,他因此更擔心碧落的安危。找了很久,他卻沒有找到,心下暗暗焦急。
不知過了多久,李燕忽然發現林中的白霧好像在慢慢消散。遠處傳來一陣呼喊聲:“碧落,碧落……”
李燕大喜,衝著聲音走過去。驀然,他停下腳步,因為他感覺到周圍有殺氣。十幾年的殺手生涯,讓他對殺氣特別敏感。他小心地察看四周,發現有個人伏在一棵樹下,再一看,不由大吃一驚,碧落正在他不遠處,而且他對著的人顯然就是碧落!
“碧落,碧落……”就在碧落快要絕望的時候,她聽見燕亶得聲音。慢慢地,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響。
她猛地站了起來,環顧四周,霧氣好像變稀薄了。
“碧落!”燕亶地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原來燕亶又折了回來。
碧落一回頭,看見燕亶正朝著她走來。“燕亶!”碧落跳起來,悲喜交加奔過去。
近了,近了,更近了……
眼看就要到跟前了,碧落卻突然停了下來。燕亶一怔,腳步也跟著一頓。“碧落。”他輕輕地喚了一聲。碧落潸然淚下。
不可以的,他們不可以在一起的……
碧落一轉身。
李燕看見樹後的那人抬手。不好!他要殺碧落!李燕衝過去,劍也隨手拔了出來。可是,來不及了!
李燕看見那人的手一揚,一道光飛了出去。“小心!”
“碧落,不要走!”燕亶慘叫一聲。
碧落心中一痛,立刻回頭,正好見一道光朝著站在原地的燕亶射過去,同時耳邊響起一聲“小心”。碧落奮力一撲,把燕亶撲倒在地。接著嗤的一聲,一枚飛鏢定定地打在碧落的後背。
那人的手再次揚起。這次李燕再也沒有給他機會,一劍就殺了過去!那人反應也快,就地一滾,避過了他的劍鋒,同時抽出劍,與李燕鬥作一團。
打鬥聲響起,燕亶卻無從他顧。他從地上爬起來,扶著碧落,哀求道:“碧落,碧落。不要丟下我……”
“燕亶,你,我……”碧落心中,有千言萬語,卻是從何說起?一個你,一個我,如何道得盡這心中的千言萬語?
她感覺到後背一片疼痛,血液正從自己的身體裡流走。她輕輕抬起手,摸了摸燕亶的臉,努力扯出一個微笑:“傻瓜!”為什麽要追來?不等最後一句話說出口,她就雙目一合,暈死過去!
“碧落——”燕亶的慘叫聲劃破長空。
碧落出事了!李燕聽見燕亶的慘叫,心中著急,下手更快更狠,不一會兒,就把那人打成重傷。他順手點了那人的穴道,然後奔向碧落。不顧燕亶的阻攔,他一把翻開碧落的身子,看到那飛鏢嵌在肉裡,他的臉色立刻變了,從懷中掏出一瓷瓶,倒出一顆藥丸,喂碧落吃下,然後才道:“她中了毒。要把毒血吸出來!”說著扒下飛鏢,想為她吸毒。
燕亶推開他, 俯下身親自為她吸毒。一口又一口,直到吸出來的血不再是黑色,他才停下來。
李燕見狀,暗暗心服,這人竟然不怕中毒!他拿出一顆藥丸,遞給燕亶:“快服下!”
燕亶猶豫了一下,又看了看碧落,這才把藥服下。
“公主!公主!”“皇上?”“碧落。”呼喊聲從四面八方傳過來,很快就到了跟前。原來是湘姝等人,還有燕衍,穆子遊他們都來了。
再看鬼霧森林,哪還有什麽白霧?樹林裡一片光明,陽光從樹葉的縫隙處投下來,形成一個個亮斑點。參天大樹下,隱隱可見白骨森森。
“碧落!”“皇姐!”“公主!”眾人看見碧落躺在燕亶懷裡,又是一陣驚呼。
“出了什麽事?”穆子遊問道,再回頭看見李燕架著一個人走過來,他不由脫口叫道,“雷?”
“好啊,原來是你派人來殺朕!”燕亶怒道,“倘若皇姐有事,朕定帶兵鏟平穆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