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宇豪看向她的眼神是很複雜的,本來不想帶任姿容來,但她堅持要來。他也知道這樣給柳畫打擊太大,柳畫的臉色很蒼白,素面朝天,黑眼圈很是明顯,讓他莫名地心疼。現在的他甚至分不清楚是自己是愛任姿容還是愛柳畫了,整個人變得煩躁不堪。
事後,在施蕾租的小房子裡借住了幾天,一個人關在房裡想了很多,上輩子欠誰太多,為什麽所有屬於她的她從來都抓不住?離婚或許是對他們三個人最好的解脫吧。
“你決定了嗎?”施蕾擔心地問,這種事情需要慎重考慮的。
柳畫淺淺一笑,“決定了!把該還都還了,也許我才會幸福。”
由高登陪同著回到沈家,無視沈宇豪他們的存在,上樓把行李都收拾好了,再讓高登搬下去,她則是走到沈宇豪身邊,“能單獨談談嗎?”
任姿容反射性地拉住了沈宇豪的手,沈宇豪看了任姿容一眼,給她一個安心的微笑,然後才對柳畫點點頭。
坐在泳池邊的椅子上,看著池水紋閃閃亮亮的,絢爛得那麽不真實,她甚至來不及去遊一下泳就要走了。
從包裡小心翼翼掏出一張紙,攤到他面前,匆匆地站起身,“我已經簽好了。不想解釋什麽,也裝不來瀟灑去祝福你們。再見,不,是永別了!”
離婚協議書!他沒想到會來得這麽快,她竟可以做到如此絕情。錯的是她,現在想把一切責任拋給他的人也是她!跟著她站起身,扯住了她的手臂,“永別了是什麽意思?”
柳畫冷笑,“難道還要我去喝你們的喜酒嗎?”
“你未免太自私了吧?丟下一大堆爛攤子叫我收拾,你自己卻一走了之!”他眼底有著失望也有著沉痛。
“在你眼裡怎麽會是爛攤子?這不是你一直夢寐以求的嗎?現在我給你自由,成全你們,還想我怎麽樣啊?留在這裡當你們的電燈泡嗎?”柳畫噙著淚質問著。
他抓著她的手緊了緊,“我跟她之間是清白的!”
“說話要負責任!你們相愛,現在又天天黏在一起,要我怎麽相信你們是清白的?”
“假如你沒出現的話,那我們的確是相愛,是你,是你打亂了所有的平衡!你知道嗎?當我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被騙得身無分文了,衣衫襤褸的一個人呆坐在我的公司門口,被人指指點點,對一個一直在背後支持我的女人,看到她這樣我是什麽心情?可現在跟她雖然在一起,我想的卻全是你!這樣的你,還不算自私嗎?”狠狠地甩開了緊抓著她的手。
“那以後就對她好點吧!”淚,終於滑下。
他的聲音變得粗啞,眼紅得驚人,“你們怎麽可以這樣?把我們都整得不成人形還能這麽瀟灑地說走就走?”任姿容不再是溫柔可人的,變得竭斯底裡,變得毫不講理,每次看到她這樣,他的心就被刺得好疼。
那要柳畫怎麽做?她什麽都不知道,現在發生了這麽多的事,砸得她傷痕累累,她怕自己再也扛不住了。她只知道流淚,身體晃了一陣,頭也昏眩了幾秒。
大概看到柳畫快頂不住了,高登過來扶著她離開,沈宇豪靜默地看著他們離開,大手一緊,把離婚協議書揉成一團。
閃電劃過天際,隨之一聲巨響,嚇得路人到處亂竄。
父親遺囑也由馬律師在柳畫和小姨還有柳鎮面前念出,兩棟別墅,西邊那棟歸柳畫,東邊的歸柳鎮,至於公司的股份,柳畫和柳鎮兩人平分。
“怎麽會是平分啊?遺囑明明不是這麽寫的啊?”小姨上前去要奪下文件來看。
知道結果後,柳鎮倒很平靜地轉過頭,“姐,我名下的全給你吧!”
“你說什麽?”小姨停止了要奪下文件的動作,轉而攔截住柳鎮,對著馬律師大喊:“馬律師,小孩子還未成年,說話是沒經過大腦,你可別當真啊。”
柳鎮掰開小姨的手,“你鬧夠了沒?這些年來你對姐做的壞事我全知道。”
小姨驚了驚,立刻轉臉對馬律師說:“馬律師,不耽誤您時間了!請您先回吧!”
家庭紛爭馬律師也不想參與,挑挑眉,他合上文件就走了,家庭遺產紛爭他見得多了,比外面的雷雨還要可怕。
終於把律師請出去了,小姨一回頭就甩了柳鎮一巴掌,“你知道什麽啊!”快得誰都沒有來得及反應,柳畫更是瞪大了眼,一向小姨都把柳鎮當做寶一樣,哪裡會舍得打。
抹去嘴角的血漬,柳鎮冷笑,“呵,終於打下來了!我聽到你跟那個男人的對話了!十七年的那場綁架,姐的瘋,還有逼走姐夫的前任女友……”
又是一巴掌!“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柳畫全身一震,心裡好像驚起了駭浪,猛地抓過柳鎮的胳膊,“你說誰的前任女友?”
“沒錯!”柳鎮也變得竭斯底裡的了,手指著小姨,“姐夫的前任女友就是被她害的,我什麽都知道!”
小姨第三個巴掌沒有成功,被柳鎮用手擋了下來,小姨一個踉蹌,倒在了地上。“做了就做了,怕什麽人知道?我警告你,你養我那麽多年,兩巴掌就夠了,我不會再讓你再碰我一下!我真的受夠你了!”
小姨愣愣地望著他,嚶嚶地哭起來,“我還不是為了你!你這個小兔崽子憑什麽這麽對你媽!”
猶豫了一陣,柳鎮好像很是疲倦:“姐,姐夫的那個前任女友被整得很慘,真的很慘!反正我也還小,管不了公司那些業務,聽說她回來了,如果我把我名下財產都給你,你可不可以,離開姐夫?”
就連柳鎮也站在任姿容那邊,柳畫想大笑,但她沒有。“不用了,我們已經離婚了。一個那麽大的公司我也管不了,給你才是對的,隻是你現在主要是要考上大學,公司的事暫且先放一邊吧!”然後她走到小姨身邊,伸出手,“小姨,地上很髒,起來吧!”
小姨握住她的手站了起來,淚水還在恣意地淌著,“對不起,柳畫,真的很對不起!”
以前,你毀了我前半生,如今,你毀了我的後半生……柳畫咬緊了牙關,她恨啊,怎麽會不恨!她也想要報復,想要瘋狂地報復!在拉小姨起身的瞬間,反手就甩了她一巴掌。“對不起有什麽用?”
小姨顯然是反應不過來,愣在當場。
“柳鎮……”小姨看向柳鎮,想博取一點同情想跟他說點什麽,但是柳鎮立即把頭扭向了別處。“你真的不願意原諒媽了嗎?”
柳鎮沒回答,小姨顫抖了一下雙唇,“柳畫,我不後悔十七年前沒有撕票。你知道為什麽嗎?”
柳畫沒接話,看著她等待下文。
小姨難得溫柔地笑了笑,“那天我去看了你,你發燒燒得很厲害,拉著我的手,小嘴裡一直都在叫著媽媽,那是你唯一一次叫我媽媽,也許你不是叫我,但是我……”她哽咽了一下,“那一刻我決定讓你回家,所謂的破了案,不過就是我通知警察到一個地方去接你。所以即使知道你是假瘋,我也隻當你是真瘋了。也許在你們看來我是十惡不赦的女人,但是,與此同時我也是一個母親。”
說完小姨慢慢地把步子移向了門口,大概是累了吧。柳畫不知道說些什麽好,誰都不曾真正了解過誰,她心裡的恨,其實也在嫁給沈宇豪之後淡了很多,人總是容易好了傷疤忘了痛。
柳鎮瞳孔放散, 像是失了焦距般地望著窗外的雨,或是更遠的什麽。
“柳鎮,你能告訴我,小姨對你姐夫的前任女友做了什麽嗎?”她問的時候心跳得很快,她是在怕……
轉臉看著柳畫,表情很是複雜,根本不像是一個高三生該有的,“她被了,姐,還是你自己去看照片吧……”
“不!我不要看……”柳畫整個人都被衝擊得反應不過來,早知道就不該懷有任何的好奇心,不該的……而沈宇豪一定還不知道,否則哪能就這麽放走柳畫,他要知道一定會恨死她的!想到這裡她的心就全涼了。
走沒兩步,她就整個人癱倒在地,還是柳鎮及時接住了她,現在的柳鎮長大了,站起身比柳畫還高出半個頭,臂彎也變得很有力。
終於,柳畫再也忍受不住地嚎啕大哭,多少年了,她一直在隱忍,現在什麽都沒了,是她間接毀了沈宇豪和任姿容,而她自己的整個人生,也等於全毀了!
柳鎮輕拍著她的背,“哭吧,哭出來會好受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