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用異樣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小姐,裡面現在在大出血……”
“抽到夠用為止吧!”
“那怎麽用?你……”
“你們應該有一個什麽保證書之類的協議吧!後果我自己承擔!你隻管抽就是了!”莫小暖的聲音在冰冷的驗血室裡激起層層疊疊的回音。
護士低下頭:“我先抽,不夠的話請示了上面再抽你的!”
莫小暖點了點頭,看著針頭插進自己的血管裡,鮮紅而又粘稠的血液被一點一點抽入針管,腦子裡不由一片空白。
第三個後,醫生望著她蒼白的臉:“不管怎樣,她不能再抽了!先扶她去休息室,病人家屬一會兒就會過來的……”
“不用了,我還要趕回去上班!”莫小暖剛站起來,便覺得世界在眼中忽然變成了球狀似的,腦子裡似乎有好多蜜蜂在振動著翅膀,嗡嗡直響。
“哎,不行,你這樣子不能隨便亂動的!”護士上前扶住她:“你還是坐下來休息一下再說吧!”
莫小暖揮了揮手:“你們忙去吧,我坐一下。”
“好,病人家屬聽說你一個人獻了的血,很感激你,要當面向你致謝!你在這裡等一下!”醫生說著,帶著護士往急診室那邊去。
莫小暖緩緩站起來,雙手扶著牆壁艱難的往前走去。她從來不知道,抽掉的血,會連呼吸都變得這麽困難。仿佛連全身的力氣也都被抽幹了一樣。
仿佛走了一世紀般,莫小暖發現,自己還只是剛剛走到醫院的大門前,眼前卻已經有大片大片黑色的花朵競相開放。
“有時候我會想,你腦子裡面裝的到底是什麽東西。”一個熟悉的男聲從她身後傳來,莫小暖艱難的回頭,撞上那雙熟悉的眸子。
依稀仿佛,當年初見的情形還清晰可辨。
那日的天空如你淡淡的眼,漠然陰沉,
我看見白鴿在你身邊撲扇著翅膀,低低飛行。
低掠的風在你發間,淡淡呻吟,
我散漫的眸裡,掀起一圈輕輕的漣漪。
“你怎麽會出現?”莫小暖安靜的趴在他的肩上,發現他身上的青草味依然如三年前般,絲毫沒有改變。
“每周的這個時候,我都會去那兒看文靜。”安凡說著,將她輕輕放下,然後打橫抱放進車內:“當初若不是我,她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莫小暖緘默,不再開口,臉色蒼白,連雙唇都沒有半點血色。安凡不放心的幫她系好安全帶:“你確定可以坐車嗎?或者,還是去醫院躺一會兒?你的臉色真的很難看。”
莫小暖搖了搖頭,但很快仰起臉,望著安凡:“你這樣公然出現,如果被媒體看到亂拍的話……”
“你現在可比我有潛力的很。新廣告出來之後,我的很多粉絲都寫信來,有揚言要殺你的,也有說我們很配的。就算被媒體拍到,對我也只是有百利而無一害。”他細心的幫她關好車門,然後走到另外一邊去。
車子開得很慢,他刻意放了首舒緩的鋼琴曲進去:“為什麽不讓他們知道是你獻的血?”
“知道又如何?”她倦極的閉上眼,靠在椅背上:“這些年來,他們只會自以為是的把他們自以為是的犯罪思想施加到我身上。幾時曾給過我辯解的機會?”
“連我也是嗎?”
“難道不是嗎?”她不答反問,旋即睜開眼睛:“你以為我掩藏自己的本性便不快樂,於是拚命想剝下我的面具。卻不知那些面具是我賴以生存的氧份,早已經連著我的皮膚生長在一起。剝下我的面具便也連皮帶肉扯下了我的傷口。沒錯,我的確長久的不快樂,但是,倘若不是你的出現,我可以一直平靜的過我自己的生活。我或許沒有愛情,但是我和文靜可以不鹹不淡的做著好朋友,我不會因為遭遇那樣的背叛和傷害而遠走他國,遍嘗冷暖……”
車內的後視鏡裡,他糾結的眉下是化不開的濃愁:“那時年幼,隻想一次一次的傷害你,想借此讓你發現你並不是真的麻木,而忽略了那樣的行為會讓你疼痛,直到……直到你住院後,我才知道,自己犯了多麽嚴重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