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今我期盼這段路永遠走不完,就算走完,月光之下,路的盡頭也不要是永別。
“這七年都是她照顧你。”圍軒口中的那個她,我也猜得到是誰,我靜靜靠在他背上,記憶飄到了多年以前。
圍軒突然道:“蔚兒,我沒碰過她。”
“哎,你……”我掙開眼睛,無奈接道,“她對你可謂一往情深,你真不懂得珍惜……”
“蔚兒。”圍軒打斷我,似乎有些無奈一歎,“流煙是個好女孩,可不愛就是不愛,我不能騙她,也不能騙自己。”
“那她以後怎麽辦?”我不禁感慨那個敢愛敢做的巾幗奇女子,她放棄碧海青天,選擇四方小院,隻為守著他,一守就是七年。
“你應該想想我們待會該怎麽辦?”圍軒的語氣突然變得沉重。
世間就有那麽多癡人,可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癡付出代價,流煙如此,我亦如此。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葉飛今日之舉,可見他怨我之深。
圍軒大概是感覺到我身體的顫抖,微仰頭問:“你怎麽了?”他順著我驚恐的目光看去,那是大牢,我們已經到了。
路的盡頭終是要別的,大牢的閘門被十幾人拉開,圍軒放下我,我和他手牽著手,一同踏入這人間地獄。
“喂,走快點行不行。”後面的侍衛有些不耐煩推了我一把。
“算了,慢點就慢點,你讓他們聊夠了待會也好上路。”後面另一個勸道,“你知道把人跺成肉醬是怎麽行刑的。”
有人眉飛色舞地講了起來:“這個我知道,先把人綁在砧板上,用鋼釘將手腳盯進去,再用千金大斧,‘卡擦’的一聲,血濺三尺,你的腰就斷成兩半。”
他說到跌宕處,大牢中喝彩聲連連,我聽得心驚膽戰。
“接著呢?”有人還異常興奮地問。
“住口。”圍軒朝身後怒斥,那人很不甘心,但不知為何,在圍軒回頭的那一刻,突然住嘴,站在圍軒身邊我都感受得到那種與生俱來的氣勢,也許這也就是天皇貴胄。
接下來的時間是最難熬的,燥熱的伏天,刑房裡還燒著十幾個炭爐,裡面惡臭難忍,二十幾個赤膊的男人還在裡面喝酒劃拳。看著四周血跡斑斑的刑具,我抓緊圍軒的手,大熱天,我竟然一身冷汗,到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我是個那麽沒骨氣的人。
當我和他被綁在砧板上,和那人描述的一樣,板上大斧的裂痕清晰可見,板縫中還殘留著斑斑血跡,不知道上次躺在這上面的倒霉鬼是誰,都說不怕,可當行刑人高大的身影壓過來的時候,我很沒骨氣地想哭。
“蔚兒。”圍軒低低喚了我一聲,我側頭,見他和我一樣被綁在上面,灰暗的眼眸沒有恐懼,只有和從前一樣淡淡的憂傷,對不起,圍軒。
“好嫩的手。”一隻滿是厚繭的大手摩擦著我的手,聽他笑道,“你們來看看,這女人的手簡直柔若無骨。”
他的話引來一群赤膊的男人,有人的手摸上了我的臉,我想躲開卻躲不開,從人群縫隙中看到圍軒只是靜靜地看著我。
“膚如凝脂是不是就是這般。”刑房中淫笑連連,真沒想到,死之前還要被人侮辱。
“你解開她的衣服看看不就知道了。”那人一聽,真的伸手解我的腰帶,我一陣驚慌,求救圍軒,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我,現在沒有人能救我,我瞥過頭去,閉上眼睛淚如雨下,我不想讓他看到我在哭。
這時,刑房外突然傳進行禮聲,葉大人,葉希,圍著我的幾人連忙退到一邊。
感覺屋中人都退了出去,有人坐在砧板邊替我一點點拭乾淚水:“怎麽了小姐,在乾和宮指證我的骨氣都去哪兒了。”
我確實沒骨氣,面對他的嘲諷沒有反言相譏,淚反而流得越來越洶。
“葉希,你救救她。”圍軒突然開口求道。
葉希微笑看著淚流滿面的我,薄薄的唇瓣中吐出兩你字,“求我。”
“你放過我吧,我的臉都這樣了,以你現在的地位要什麽樣的名門淑媛沒有……”
“住口。”他的語氣很是鋒利,手卻還是異常溫柔替我拭掉淚水,“我從沒在一個女人身上花那麽多心思,你聽好,這是你最後的機會,要不要,隨你。”
我看了一眼圍軒,他還還靜靜地看著我:“好,我求你救救我們。”
“小姐,你也太難為我了,我手上可只有一個和你長得像的人。”葉希愛莫能助地看著我,又轉過頭看著圍軒,“我現在哪裡去找個和渭王長得一樣的人。”
“蔚兒,我今日來,就沒想過要活著回去,我們能活一個是一個,你都答應他。”圍軒瞥過頭去,再也沒有看我。
我該答應他嗎,丟下圍軒,苟延殘喘地活下去,我是個沒得救的人,一怕痛,二怕流血,三怕死。
“謝謝你的好意,你走吧。”說出這幾個字,我突然覺得如釋重負,圍軒轉過頭靜靜看著我,淡淡一笑:“你好傻。”
“你不也是。”我回他一笑。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刑房內突然闖進一群親衛模樣的人,葉希本來就有些惱怒,又闖入一群不速之客,他起身喝道:“你們來幹什麽?”
為首的人看到葉希也在,臉上甚是驚訝,趕緊上前行禮道:“葉大人,下臣奉皇上之命來監刑,不知大人在此,請恕罪。”
“哦。”葉希一聽,看著深情相對的兩人,不怒反笑,俯身在我耳邊笑道,“這是你自找的,被自己愛的人千刀萬剮,很痛吧。”他放肆的笑聲在他離開後,還回蕩在刑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