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和宮

　想起在涼亭幽怨的妙齡女子，我心堵得慌，人群散去之時，我問她們，如果有一天，可以離開這裡，你們會走嗎?

　淑妃恍惚一笑:“就算能離開，又能去哪兒。”

　“女人自有一番天地，在這樣一個亂世，深宮可以算得上一塊淨土。”霓裳感慨道。

　好一句女人自有人一番天地，想起回君國的路上，餓殍遍野，深宮確實是一塊淨土。

　寬敞的宮殿，桌上凌亂的奏章無人問津，這皇帝還真是痛苦，一大堆的正事，還有一群等他臨幸的後妃，想到我來君國這麽長時間，他除了千菲殿幾乎不踏足后宮半步。

　“若城密報。”我一時好奇，看了一眼門外，趕緊將上面的一本翻開。

　這上面竟然記載著葉飛在渭國的行動，南方的官員大半是君無痕的心腹，和碩葉親王不過是個虛銜。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我趕緊放下，若無其事朝進來的人一笑:“皇上——”

　他瞥了一眼桌上的奏章，不動聲色笑道:“什麽時候來的?”

　話音未落，人已經被他擁進懷中，他的身上沒有脂粉的香味，而是繞著一抹淡淡的龍延香。

　“等你好久了。”我一臉嗔怪，拉著他的手腕，卻又異常溫順。

　“哦！”他眉峰微挑，好笑道，“朕的小東西，又做了什麽壞事。”

　平時我很少出千菲殿，更不用主動來找他。

　中午陪他一起用午膳，他沒有吃多少，只是看著我吃，我抬頭，調皮地朝他嫵媚一笑，弄得他一愣。

　宮侍上來一道補品，打開後，一股很濃的藥味襲來，他疑惑問道:“這個是?”

　“這個是我給皇上做的。”我起身，親自為他盛一碗，優雅地遞給他，他卻沒有接，這藥味確實太濃了，我想了很多方法都去不掉。

　“皇上怕我害你。”我幽幽一笑。

　他沉沉地看著我，還是不肯接。

　“若——”我仰首，飲了一口，在他的錯愕中，覆上了他的唇，一點點喂給他。

　看他喉結動了兩下，他喝了。

　準備起身，卻被按住，他沉沉問:“你今天也太熱情了。”

　我順勢軟在他懷中，一陣惆悵，輕聲問，“皇上，你……你為什麽會喜歡我?”

　如果說她看中的是這張臉， 可霓裳並不輸我多少。

　“像朕這樣的人，美色已經沒有什麽吸引力。”靠在他懷中，聽他道，下顎突然被抬起，他盯著絕美的容顏，幽幽一歎，“要的只是一種感覺，看到那個人就有一種心安的感覺。”

　一樣熟悉的深情雙眸，我心一慌，瞥過臉去:“我可是和個禍水，渭王因為我才亡國……”

　“禍水！”他在我耳邊低低地笑道，“那只能說渭王以萬裡江山搏美人一笑，夠豁得出去。”

　我詫異回頭，他深邃的雙眸中除了柔情還是柔情，抱著我的手臂緩緩收緊，細密的輕吻纏繞在我的白皙的頸項間，聽他喃喃低語:“你的補品朕收下了，待會再喝。”

　你大概還不知道我在藥裡加了什麽，看慣身邊的死亡，以為自己會麻木，可是每當身邊的人再次離去，心還是會痛，你死了，這裡又要多好寡婦。

　纖細的玉臂環住他的頸項，我沒有回應他，可在心裡卻沒有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