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縈,這場戰爭對我來說,是不是很艱難?”
“是……映人姑娘有一個異於他人之處,她的琴,和母妃的琴十分相像,剛剛她彈的那曲‘飛雪尋英’是母妃自己創作的。這對皇兄一定是一個極大地吸引,他生命裡最最重要的,莫過於已經過世的母妃——燕妃。”龍縈方才表情嚴肅,原來是因為這個。“映人,甚至連神態也和母妃很像。”龍縈的眼裡竟是晶瑩點點,那一定是一位偉大的女性。
我要重新審視自己的未來,我不可能和天下相比,月閣似乎也說過,龍麒是對這個朝代很重要的人,所以,我……
我緊咬下唇,拚命的在算一道已經有了答案的算術題,天下+美人〉我,天下+美人〉我。
“龍縈,龍麒現在在哪裡?我想和他談談。”我能承受的吧,我一向堅強的。
“你會受傷的,一定要去嗎?”龍縈橫在我面前,他是在關心我,謝謝,我只是要面對我的命運。我撥開龍縈,從容的走出去。
我剛剛走過那座小木橋,龍麒竟迎面過來了,他不是不肯來麽?
“晴川,你去哪裡了?我們一回來,你就不在了。你搞什麽,映人的臉色好差,一句話都不肯說了,你是不是作了什麽?我找了你好久了。”龍麒有點嗔怪的樣子,越發叫我舍不得和他講冷酷的話。
“你去找我了?”有點奇怪。
“嗯,龍縈說他回來看你在不在,我已經找過你能去的全部地方了,一時心急就找過來看看。龍縈呢?”難道,是龍縈在撒謊,為什麽?
“龍縈在屋子裡,龍麒,我有話想跟你說。”我心情沉重的像負著一座泰山。
“正好我也有事問你,你跟我來。”他拉起我藏到花叢深處。
龍麒用手捧起我的臉,讓我正視他的臉:“晴川,龍縈為什麽把你帶進來?”
“什麽,不是你答應的嗎?那天……”我驚覺事情不對。“龍麒,家裡什麽地方有種一種粉色的花?最近開得很盛。”
他作思索狀幾秒:“有兩處,一處是……我母親的墓塚,那裡有一片秋櫻。”阿,我的汗毛全都立起來了,莫不是見了鬼?“另一處,是龍縈的殿前,有一片紫荊花,現在正是盛開的季節,早晨開,深夜敗。”
我的耳朵似乎被誰擰了一把,沒錯,是龍縈。我的臉上有一種溫度狂飆而上,那晚是龍縈,真的是龍縈,他為什麽會這麽對我?我有覺得他對我的不尋常,但是,他這樣對自己的嫂嫂,不覺得放肆嗎?他究竟是什麽目的。
“晴川?晴川。”龍麒用手掐我的臉,把我的思緒召回“你有沒有覺得龍縈有點不對勁。”
“啊?有嗎?”難道龍麒發現了。
“嗯,我覺得他最近心事重重,前日,我去你那裡,你在睡覺,我便轉身去了他的房間,那裡牆上掛了一幅畫,內容很雜揉,畫工卻很好,但是遠不及龍縈。”龍縈很會畫畫?
“上面的字體雖然是龍縈的,印也是,但是明顯那畫不是龍縈的手筆。”龍麒說得難道是我給他的那幅……“更奇怪的是,他發現我在看那畫,就不高興的樣子,碰都不給碰一下,奇怪的很。”
我更心虛了,龍縈莫非真地對我有意?不應該阿,不應該阿?
“還有,龍縈為什麽叫你紫荊?”龍麒語氣變了,變的危險。我抬起頭去看他的臉,那上面盡是疑惑。
“皇兄,你知道的,為什麽還要問?”龍縈從花後面走了出來,他什麽時候來的?
“我知道什麽?皇弟,你不要同為兄開玩笑。”龍麒開始緊張,整個院中的氣氛都凝固了,要面對面的攤開說嗎?
“不開玩笑,今天就把話說明吧,我最喜歡的是紫荊花,永遠最喜歡,之所以叫晴川紫荊,表示什麽你不會不知道,哥哥,你最了解我。”龍縈斬釘截鐵的回答龍麒。
龍麒眯起眼“龍縈,你居然喜歡自己的嫂嫂?奪人所愛似乎不是我母親教你的。”
龍縈的眼中有一絲閃爍:“母妃的確沒有叫我奪人所愛,但是,這是一場公平的競爭吧!你和嫂嫂,不,是晴川,並沒有夫妻之實,她還不屬於你。而你,是要登基的,皇兄,你要晴川卷入后宮的拚殺中嗎?想想母妃,她是怎麽遭人算計的,你要晴川也有這樣的下場嗎?你真的愛護她嗎?”
“龍縈,你……我說過我一定要登基嗎?”龍麒,你真的可以不當皇帝?
“你能嗎?當今皇朝基業,父王拚殺一輩子才打下的江山,你要交給誰去蹂躪?幾十年顛沛流離的人民,終於有了安居樂業的日子,你要他們結束嗎!你做得到嗎!你活的心安嗎!你要晴川成為千古罪人嗎?”
“龍縈,住口!”龍麒痛苦的抱住頭,他向天怒吼,驚起一群喜鵲四散逃走,一片羽毛。
我的頭腦也已經麻木了,不會計算了,不會衡量了,如果龍麒登基只是一種責任,我們是否要為這種責任放棄一生?如果登基真的是龍麒的願望,那麽他為何對我輕許諾言?皇帝不能只有一個妻室,他知道的。
“皇兄,你慎重考慮,當你選擇王朝的那天,我會帶走晴川,我不是要與你為敵,只是這樣是對晴川最大的保護,她也是你愛的人,你能明白。”龍縈轉身走開了,留下我與龍麒迷失在一地殘花中。
“龍麒,你……真的想要天下嗎?”我這樣就是在問,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他低著頭,重重的呼吸著,我在等他的答案,如果他說是,我走,如果他說不,我就一生跟在他身邊。許久,他終於肯開口:“我不知道,我不想要天下,但是,我決不能眼睜睜看著生靈塗炭。”
他猛地抓住我的肩膀,用力的搖:“晴川,我要的是你,我想要的是你!”
“那蒼生呢?”我是在扼殺自己的希望,也是在逼他面對現實,這是一種人性摧殘嗎?
“我……”他的頭低下去,靠在我的肩上“我要想想。”
“龍麒,我不喜歡這裡,我們回去吧!”我唯一的一次任性,就用在這裡了。
他默許。
次日,我們打道回宮,為了堵皇后的嘴,映人和另外一個由我隨便點上的女子,被接進玄武第七殿的偏殿,接受“再審查”。
回了玄武以後,龍麒整日以酒為伴,痛不欲生。我更是心如刀絞,是不是我把他逼成這樣子,龍縈也心痛不已,畢竟他們手足情深,龍縈對兄長的愛,是那麽深厚。
我從來沒有這樣子失魂落魄過,我甚至在苑中走路都會迷路。不知道醒來時是白天還是黑夜,只能再睡去,直到杏兒喚我。
“晴川姑娘,九殿下來看你了。”不是昨天才見過,怎麽來這裡。
“請他進來吧!”我這幾天都是和衣而睡,十足的自暴自棄。
龍縈恭敬的邁進我的門檻。便站在那裡不再前進,他的眼裡充滿了心疼:“紫荊,你怎麽也這個樣子。”
“頹廢嗎?我不是紫荊,龍縈,你吃飯了嗎?”我不懂該說什麽。
他的眉頭更是緊鎖“這個無關緊要,好吧,晴川,我想帶你去散散心,你和哥哥都這個樣子,叫我怎麽面對?總要有一個振作起來的,晴川。”
我沒有多想,頭髮也沒有梳,任憑我已經及腰的青絲披散在肩上,起身,擦過龍縈:“走吧……”
龍縈輕輕的腳步聲告訴我,他一直跟在後面。
“晴川,要去哪裡?”
“龍縈,你輕功好嗎?”我訥訥的問。
“嗯,還說得過去。”他總是虛懷若谷。
“你能帶我飛到那枝頭嗎?”我伸手指向前面一棵最高的樹。龍縈猶豫了一下,便用手環住我的腰,一瞬間,我便覺得我騰空了。他的手是熾熱的,我的心是涼的,形成鮮明的對比,那樹冠與我的距離越來越近,終於我抱到了一截樹乾。
停穩後,我四處環顧,龍縈生怕我墜下,一直不肯放手。
這就是皇宮,屋簷層層疊疊,錯落不絕,尤其是皇宮方向,更是密不透風,像一張灰色的大網,要把天空也吞噬了。
我收回眼光,搜索到了我想要的兩抹粉色。“龍縈,哪一處是你的住處?”龍縈有點訝異,指向西邊的那處,“那裡,是我的紫荊花。”
我指向另一處:“我們去那裡吧!”
“晴川,那裡是……”
“我知道,我想去。”我淡淡地說,龍縈沒有反對,他攬著我一躍,便落到鄰近一個屋頂上,再一躍,又是一個屋頂,他的呼吸變粗了,帶著一個人跳這麽遠一定很辛苦。“龍縈,我們用走的吧。”
“還要走回來的,你身子弱,會很辛苦,去時就讓我為你效勞吧!”他不肯放開,我便噤聲不語。他繼續施展,我感覺他非常的輕盈,但事實上他的額頭已經沁出了汗珠。
當我們到達我的目的地時,龍縈幾乎沒有力氣站立,所以,他就倚在一棵櫻樹下,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
眼前是一個十分平常的墓塚,布滿新鮮的青苔,落滿花瓣。只有那墓碑,是白色的玉,才有點皇家的奢華感,這裡面長眠的就是燕妃——龍麒的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