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裳顫抖著聲音,艱澀的啜泣:“……要……殺頭的嗎?”
李誠對她的反應嗤之以鼻,藏在深閨裡的女人,目光不是普通的短淺:“殺人是要償命的。”
“可是,清揚她並沒有死啊!”虞裳單純的據理力爭,床上的清揚眉頭一皺,眼淚悄然而下:“虞裳姑娘是希望小女死了?”
“……我……”虞裳噎住了,這個問題怎麽回答都不對勁。李誠快要崩潰了,和她們是說不清道理的,這樣的女人們無非是徒有虛表,哪有母儀天下的才能,還是不要糟蹋天下百姓的尊重,早早把她們刷下來吧!他已經沒有耐性了。
“虞裳,說吧,瓶子是誰給你的,李大人不想告訴你,是怕嚇到你,這件事要是給皇上知道了,是要誅九族,你的命你可以不要,你父母的呢?!”想想終於發話了,同時她對著李誠有點訝異的臉吐了吐舌頭,傻瓜,嚇唬她們是最簡潔的方法,李誠不禁提起一邊的嘴角苦笑……這個女人,很適合當江湖郎中啊。
“是……她給我的。”虞裳抬起纖纖玉手指向清揚旁邊的侍女,那丫頭一驚,馬上跳起來尖叫:“你可不能胡說啊,我什麽時候給你那瓷瓶了啊,那種東西我見都沒見過。”
想想無奈的翻了個白眼,這女人簡直是蠢透了。李誠也準確的抓住了她的軟肋:“哦?你沒見過那瓶子,怎麽知道是瓷瓶?按照常理,盛毒的應該是陶瓶吧?”
“我是亂猜的!”那丫頭的臉憋得通紅。
“所以,你說謊,越是亂猜越應該靠近常理,過程是這樣的,你謊稱奉小姐之命贈送香料給虞裳,所以才用瓷瓶盛裝,其實裡面盛的是毒,然後你又給你們小姐服了這種藥性不強的毒藥,又故意在我出現的地方設計她們見面,虞裳是打算將香料還給競爭者,不料還未開口對方竟然倒在地上……大膽婢女,你目的何在?!”李誠猛的一拍桌子,震得茶杯跳起了數公分。
那丫鬟大驚失色,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聲求饒:“大人,這事不關小姐的事啊,小女只是想幫小姐除掉對手……嗚嗚,大人饒命啊!”,李誠不屑的忘了地上的淚人一眼,淡然的張合著嘴唇:“你不能呆在這裡了,聽候發落吧!”
想想揚起整齊秀氣的眉毛,漂亮的唇彎起美麗的弧度:“李大人,挺犀利的嘛!你是如何發現的呢?”想想自己只是猜測,卻並沒有證據,不知李誠哪裡來的那麽大的自信。
李誠唰的收起扇子:“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虞裳手中的瓷瓶裡裝的是貨真價實的香料,虞裳不小心把本來要還給清揚的香料打破,隻好自己再弄來一個相同的瓶子,並裝上香料,所以,聞香亭前灌毒的場面,是清揚在說謊!”
清揚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僵硬的倚在床上,不敢出聲。
“李大人,乾得漂亮啊!”想想一邊稱讚他,一邊用眼睛斜睨著坐在床上的柔弱女人:“清揚姑娘如此善用心機,你的丫頭也很懂得怎麽包庇主子,真是絕配啊!”
“想想……你!”清揚惱羞成怒,對著想想使起臉色來。
“我怎麽了?我什麽也沒做,對得起衣食父母,對得起黃天厚土,挖苦你兩句都不行嗎?怕別人說就別做蠢事,你這樣子的女人就算是當了後妃也只是貽害后宮,陛下的眼光也不會那麽差,自己盡早退出了吧!”
想想丟下一臉紫色的清揚,徑自跳下床,繞到李誠身邊,大咧咧的拍著他的肩膀:“李誠,這個人怎麽辦?”想想用眼睛瞟了一下地上的一團火紅。
“你們兩個收拾收拾東西,明日搬出雅香苑各自回家吧……清揚你殺人未遂,虞裳藐視王法,你們都是死罪……念你們初犯,饒你們一死,此事我暫不呈給陛下,你們好自為之。”李誠收了扇子出了風齋,想想望著他的背影,不覺心中暗歎,從來都沒有發現這個文縐縐的家夥也會如此有魄力,突然覺得他很高大。
想想剛要跟出去,卻被人扯住了袖子,回頭看竟是清揚,她滿眼含淚,好不可憐,只可惜想想不好女色,只是冷著一張臉:“要我幫你求情嗎?放棄吧,我只是一個畫匠而已,而且,你已經撿了很大的便宜了。”
冷不防的一團紅色唰的站了起來,梨花帶雨的走到床邊,深深的鞠了一禮:“謝謝清揚姑娘,若不是你,我怕是要終生囚在這深宮之中了,謝謝。”
想想有點驚訝的望著這個喜極而泣的女人,不禁心中升起一絲讚賞,這個時代也有女人有如此的覺悟,不愛權勢,更愛自由。
虞裳越是道謝,清揚越覺得受了委屈,不由得拿起身邊的湯碗朝她丟去:“滾!都是你害的,你給我滾出去。”虞裳的千金氣質也拿了出來,她不躲不閃,只是優雅的揚起頭,緩緩步出了風齋,仿佛向往藍天的鳥兒終於掙脫了牢籠般,那種欣喜溢於言表。
想想扭頭看著床上狼狽不堪卻還在撒潑的女人,不禁心中翻騰起一股劇烈的厭惡感,下意識的,想想甩開她的手,準備離去。卻聽得清揚在身後淒慘的叫著:
“想想姑娘,真的有人要殺我啊,求你幫幫我吧————”清揚哭倒在床上。
“你的演技令我作嘔,再見。”想想絲毫沒有遲疑的推開門走了。
*
龍縈昏昏沉沉的邁著步子,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四周是模糊的景色,綠色夾雜著斑駁的紅色,仿佛是山中,一條曲折的小徑不知通往何處,龍縈在向上走,不停的走。突然一個影子撲了過來,一頭栽進龍縈的懷中,一縷香氣襲來,是女人。
“姑娘,你沒事吧?”龍縈禮節性的詢問,並將對方扶好。
對方抬起頭,是一張絕美的容顏,她披散著一頭長發,一雙大眼波瀾蕩漾,可是,為何她滿臉悔恨和歉疚的哭著,為什麽他的心會隱隱作痛……他該安慰她嗎?
那女人不語,只是看著他,眼淚晶瑩的仿如水晶,那霧氣蒸騰的眼淚漸漸幻化作粉紅的玻璃蓮花,龍縈正驚異與眼前的景象,突然那蓮花向台階上墜去,摔得粉碎。
龍縈驚惶的從床上坐了起來,額頭上不覺滲出了汗滴:“……母妃?”
穩健的腳步聲傳來,紫傲預料中的撩開了龍縈的床帳:“陛下,做夢了?”
“嗯,怪異的夢……”龍縈老實的回答,倒是叫紫傲吃了一驚,但心中不覺一緊,這麽年輕,就坐上了這個表面光鮮,實則寂寞的位置……總覺得很叫人心疼。
龍縈接過紫傲遞來的水,淺淺的抿了一口,腦中不斷閃現的都是那個女人的影像,突然,那張臉似乎和什麽印象重疊了,驟然,龍縈心中一亮:“是她?!”
“誰?”紫傲隨口問。
“紫傲,你記不記得我們重陽上山時我撞到過一個女人?”
紫傲暗想,你終於想起來了,那我就不必煩惱是否要告訴你了。
“臣記得!”
“那個人和雅香苑的‘玉蘭’是不是同一個人?”
“是!”
“……”龍縈有點責怪的望著紫傲,這個死小子怎麽不提醒我。紫傲則低著頭不看龍縈,像一個沒事的人似的,不關我的事啊,你又沒有問我。
“陛下,天色還早,再睡一會吧!”
“我已經睡意全無,你若是不累,陪朕出去走走。”
“遵旨。”紫傲替龍縈披了長袍,自己則提了劍掛在腰際,兩人靜悄悄的繞過睡得正酣的賈公公,走出了側門,這裡是連接禦花園的一片庭院,月色正濃,龍縈眉心的憂鬱卻越發明顯,那個夢到底想說什麽?
雅香苑
想想已經吃過了晚飯,也拿著自己得意的“排行榜”為自己“療傷”了一個時辰,為何頭還是昏昏的。小蝶從外面回來了,聽聞她不舒服,匆忙為她煮了些驅寒的湯,又給想想弄了濕手帕,裡麵包著菊花放在想想的額頭,希望能驅除頭痛。
想想抽搐著笑容,和氣的問:“蝶兒,現在是什麽季節?”
“咦?是伏天啊。”
“‘咦?是伏天啊——’你還好意思說,現在這天氣,不中暑就不錯了,你還給我搞驅寒的玩意?!”想想變著怪調的學小蝶講話, 又發表了一大串牢騷。
“小姐,這房間四面通風,你又常常不關窗子睡覺,很容易受風寒,再說了,夜裡還是很涼的,我還打算弄個暖爐來給房間也驅驅寒。”小蝶認真的說。
想想翻了個身,用力按了按太陽穴,驅寒!我看應該驅邪了才是,這丫頭是不是被什麽喜愛整蠱的妖怪附了身,整天做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明天弄點黑狗血來塗她臉上,話說回來,哪裡有黑狗呢?我又是很喜歡狗狗的,放它們的血很殘忍啊,不然就搞一點點吧,在它們腳趾頭上刺一針,這點傷口應該很快愈合。不過血少的話會不會法力不夠啊?那麽就找一隻很黑很黑的狗狗,應該夠份量了……不過哪裡有黑狗呢?哎呀,怎麽又繞回來了。總之,那個暖爐是絕對不能允許進入我的房間,暖爐……古代的暖爐裡,都燒些什麽呢?松香嗎……還是黑狗血重要……
“主子,不好了!”小林子仿佛被鬼追似的衝了進來,打斷了想想無稽的一串聯想“主子,清揚小主被人毒死啦!”
“啥?!”想想“咻”的從床榻上一躍而起,有一種極寒的感覺瞬間浸透了她的全身,她顧不得起身太快造成的眩暈感,有點踉蹌的向門外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