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氣,開始陰沉不定,每年的這個時候,老天總是要耍幾天的脾氣,以此顯示它的天威。連續幾天的陰沉,卻並未下雨,空氣中有著悶心的濕氣。
“少夫人,這樣的天氣,還是要去上香嗎?”丫環夏兒手上拿著一小籃,裡面放著一些香燭,問看著天空發呆的若衡。
“去。”若衡點點頭,綠兒夏兒是侍候他的貼身婢女,但她對她們並不親近,卻也不薄情,主樸有別,這是她們官家小姐對待樸人的方式。
“少夫人,糕點已準備好了。”綠兒左手上也拎著一小籃右手上拿著一把油傘從一旁走過來,朝若衡福了福。
從去年的四月起,從一些武林人士不斷的向夫君下戰貼時,她便開始有上香的習慣,除了令自己的心靈得到一份平靜外,也希望佛祖能保佑她的夫君平安歸來,現在,下戰貼的人已越來越少,從中,她也知道了自己夫君的武功十分的高強。
馬車從喧鬧的市集穿過,微風吹起簾子,透過這些間隙,若衡清楚的看到主婦們向販子們討價還價,妙齡姑娘們圍著胭脂水粉打轉,突然發覺,嫁到決劍莊後,她竟從未上過街,她的夫君也從未邀她出去玩。
“少夫人,禪龍寺到了。”車夫掀起簾子,夏兒先行跳下,扶過若衡的手。
禪龍寺,是本國第一大寺,從各方前來的信徒不計齊數,每天的人流非常的密集,因此,若衡幾人剛一下車,便聞到了滿山的燭香氣,繚繞於空中,更令禪龍寺顯得祥和,莊嚴。
“施主來了,圓德大師已久候多時。”一小僧跑了過來,合掌對著若衡道。
“麻煩小師傅了。”若衡微微一笑,一旁的夏兒將手中的香燭交小僧。
小僧接過,道:“施主這邊請。”
一邊的人見到決劍莊的馬車時,早已讓開一條道路,對著若衡露著既羨又妒的眼神,人人都知道決劍山莊是江湖第一莊,人人都知道莊內有個貌美如花的少夫人,人人都知道決劍山莊的少夫人是當朝相爺的女兒。
也隻有如此身份的女子才能見到早已閉關多年的圓德大師。
圓德大師已八十高齡,但卻面色圓潤,絲毫不見老態。
“女施主來了。”圓德大師慈祥的開口:“請坐。”
“謝謝。”若衡回禮。
“施主這回來還是聽經文嗎?”
若衡點點頭,道:“不知大師今天要講什麽樣的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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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盤。
“命盤即是所謂的虛,實是虛,虛也是實,萬象中都帶有著命盤,施主本是個有福之人,卻為何如此執著於命盤的解相?”
回來的路上,若衡一直想著圓德大師的話。
“若命盤即是虛,那我的執著也是虛,大師又何必問我這個問題呢?”當時若衡如此回答於圓德大師。
“呵~~各人有命,施主對況施主的這翻心意,老納能理解,但施主若是問根究底,老納隻能說,施主在這裡是找不到答案的。”圓德大師笑著閉上了智慧的雙眼。
若衡知道二人的對話便到此結束了,於是,合掌一參,便退了出來。
什麽是答案,答案是什麽?若衡想不出來,但八個月前,她持手中的簽向圓德大師問解時,圓德大師的一翻話卻讓她的心一直吊到現在。
簽上寫著‘今生斷,佛性。’
“大師,是上簽嗎?”若衡緊皺眉問圓德大師,這個‘斷’字,令她的心產生不安。
圓德大師閉上了眼,半響才道:“施主,這是命盤。”
人真的有命盤嗎?曾經她不信,但現在她亂了,愛則亂,她過於在乎夫君的一切,因此,煩惱也接踵而來,所以,她很後悔,後悔為何那天要求簽,隻是拜佛不好嗎?
突然,馬車停下,使得若衡的思緒也停止。
“少夫人,到家了。”車夫打開車簾恭敬的道。
若衡下了車,走進大門時,卻發現家丁甚至丫環們腳步都有些匆忙,心中一驚,抓住一丫頭問道:“莊裡發生了什麽事?”
“稟少奶奶,剛才少莊主帶回一個滿身是血的姑娘,現下正在運氣給姑娘調傷呢。”丫環福了一福,便急忙拿著熱水進了園內。
“滿身是血的姑娘?”若衡一邊暗想,也跟著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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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管家靜立在一旁指揮著下人們端水,端火盆,當看到若衡進來時,忙走上前來,輕聲道:“少夫人,您回來了。”
若衡呆呆的看著床上的面色蒼白卻難掩其驚人美貌的姑娘,再看著為她療傷運氣的夫君,問道:“管家,發生了什麽事?”
管家搖搖頭:“不知道,當少莊主抱著這姑娘回來時,我也是嚇了一跳,還以為少莊主出了什麽事呢,少夫人放心,少莊主沒事,這些血都是那姑娘身上的。”
“你們都下去吧。”管家對著一乾子下人道。
“是。”下人們退下。
“管家,這姑娘,你認識嗎?”若衡看著床上緊閉著唇,滿臉痛苦的女子。
“沒見過,少夫人上了一天的香,還是進屋先歇息吧。”
“我不累。”若衡搖搖頭。
就在此時況無城已運好功,下了床,見到若衡時,淡淡的笑了笑:“回來了?”
“嗯,相公,這姑娘怎麽傷得這麽重。”若衡走上前,拿出手絹溫柔的擦了擦他滿臉的汗。
“這裡血味太濃,你先回房吧。”況無城拿下為他擦汗的小手,說完,便轉過身輕輕的將床上的女子放平。
“管家,藥呢?”
“少莊主,在這。”管家連忙從一旁的桌上拿過一碗黑呼呼的藥來。
“少莊主,讓屬下來吧。”管家走上前一步。
“不用,我自己來。”況無城讓那女子倚在自己胸前,喂她吃藥。
“這。”管家向看若衡。
若衡沒有說話,悄悄的退了出去。
他的臉上寫著焦急。
那是擔心與心痛的眼神。
當他看著那姑娘時,眼中時不時的露出一抹欣喜。
這些表情,她從未在他的臉上看到過。
他們是舊識吧?若衡心想:應該是很要好的朋友吧?思緒想到了此處便停止了,若衡不再往下想,隻是淡淡的一笑,朋友受傷了又怎能不焦急呢!
“綠兒,你去準備一些米粥,在裡面放些赤豆。”若衡對著一旁的綠兒道。
“是,少夫人。”
“夏兒,你將客房打掃一下,既是給姑娘家住的,該添的就添,可要用上心,知道嗎?”
“是,少夫人。”
綠兒與夏兒雙雙退下,若衡看著空中的陰雲發起呆來,半響,才匆匆的趕去園內那間曾是相公休憩用的小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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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站在門外的管家一見到若衡便恭敬的叫道。
“管家,你怎麽不進屋裡幫忙?夫君一個人怎麽忙得過來呢?”若衡責備。
“這個?”管家為難的看了一眼裡屋。
若衡搖搖頭,剛想推門時,卻聽見幾聲哭泣聲從屋內傳來。
那姑娘醒了嗎?若衡如此想著,便推門進去,卻在見到屋內的二人時,蒼白了臉。
“你來了?”況無城身體有些僵硬的拉開自己與那女子的距離,但仍是微笑的對著若衡道。
“嗯,姑娘的傷可好些了?”若衡點點頭,關心的問,假裝剛才的一幕沒看到。
“她是?”那姑娘一見到若衡,便看向況無城,蒼白的臉上梨花帶雨,卻依舊不損她美麗的容顏。
“無城是我的夫君。”若衡笑笑走到床邊,“相公,讓我來喂姑娘吃藥吧,男女授受不親,在自個莊裡沒人說什麽,但若是被外人知道了,不免損了姑娘的清譽。”
況無城一怔,方道:“還是讓丫頭們來侍候吧。”
“夫君?無城,你,你成親了?”女子原本蒼白的臉在此刻更顯得毫無血色。
“嗯。”況無城輕嗯一聲。
一顆,二顆,三顆,豆大的淚珠從女子的眼中落下,口中喃喃自語:“怎麽能這樣,你怎麽能這樣對我,怎麽能這樣對我?”
“別哭,對你的身體不好。”況無城滿身的苦澀,面對女子的淚隻是痛苦的別過了頭。
“你說過你會娶我的,說過會等我的,你食言了,食言了。”女子突然下了床,蹣跚的往外走。
況無城忙拉住女子的手,急道:“靜兒,你要去哪裡?”
“不用你管,到哪裡都比在這兒好。”
“你不能走,你身上的內傷很重。”況無城臉上寫著心疼。
“難道你要我在這裡看著你與別的女人親親熱熱嗎?”女子冷冷的看著況無城。
況無城一怔,突然看向若衡,後者隻是平靜的聽著二人的對話,一雙眼晴卻盯著地面。
女子在此時也仿佛意識到了若衡的存在,禁口不語。
“姑娘還是在這裡住下吧,莊內比外面安全,那些傷了姑娘的人就算來到決劍莊,至少還有無城能保護姑娘。”若衡抬頭對著女子溫柔一笑,“我已讓下人給姑娘收拾好了一家廂房。”
若衡輕柔一笑,對著況無城道:“就在東面第三間,離這裡很近。”
“姑娘現在行動不便,晚膳我會讓下人給拿到姑娘的房裡,既然姑娘與相公是舊識,我便不打擾你們敘舊了。”若衡看著二人,對著女子溫柔道:“姑娘,你剛才口中的那個別人,是我,相公的娘子,不是別人。”
女子神色複雜的看著若衡,輕咬下唇。
“相公。”若衡走到況無城的身邊,看著他有些愧疚的雙眼,道:“別聊得太晚了。”說完,便走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