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市的國際機場,任何人只要稍加留意,便會察覺到,那天的航班與平常的相比,有很大的變化,日本東京飛往本市的航班,在那一天,異常地多,似乎所有的東京至本市的航班都集中在那一天。而那些從飛機上下來的人,有很多手提黑色密碼箱,穿著白襯衫,系著黑色領帶,外面披著黑色大衣,左腕上戴著白色護腕的人,零星地分布在各路航班的各個機艙裡。更仔細的人,可以隱約瞧見那護腕上的日文以及黑色的鯊魚圖案,也會發現,每個擁有那些特征的人,左手的手心都有一條長長的劃痕,是紅色的,像是刀傷。
晚上,東野別墅。
他從身後輕輕擁住她,將下頜擱在她的肩上,頭埋在她的脖間,聞著她的發香,閉著眼睛,不說話。黑色的頭髮,在他的鼻息之間,籠罩著淡而朦朧的香氣,清清的,給人的感覺,寧靜而清明。
長時間的安靜,只有脖間的發際沾上他溫暖的呼吸,有規律的觸覺。
她疑他已經睡著,於是輕輕握住他的雙手,問:“雪己,睡了麽?”聲音輕而柔。
“嗯。”他答道,聲音輕如囈語般,卻更加抱緊了她。
她輕輕笑著,“不是沒睡麽?還騙我。”
頭在她的肩上不安分地動了動,他慵懶地說道:“才沒有騙你,我就快睡著了。”
“好了啦!不能再睡了,今天晚上還有正事要辦呢!你可千萬別忘了。”她提醒著他。
睜開眼,偏過頭,小心地在她的耳際吻了一下,然後重又將腦袋靠著她的頭,安然地閉上眼睛。將她的手緊緊握住,軟軟的感覺,溫暖了手心的紋路,他才用暖暖的聲音說道:“我怎麽會忘記那麽重要的事情呢!新聞發布會開始的時候我就走,離現在還有一個小時,這段時間,就這樣抱著你,好不好?”
“才不要!你肯定會睡著的。”她不答應。
“我發誓我絕對不會睡著的,好不好?”
“那也不好。你怎麽知道自己會不會睡著。”
“不相信我嗎?”
“嗯。”她輕點著頭。
“哲冰……”他柔聲喚著她的名字。
受不了他撒嬌的樣子,她長吸一口氣,松開他的手卻又被他反手緊緊握住,於是只能乖乖地被他抱著不動。
“那好吧,我相信你,不過你得陪我說說話。”
“好。”他懶懶地答道,鼻尖輕輕抵著她的耳垂。
“雪己?”
“嗯?”
“一切……都準備好了嗎?”
“嗯。”他答,“鯊魚幫的殺手們已經在今天都到齊了,時尚會也選撥出了一批人馬,全都在原地待命。我們會在藤井堂傷害陸君宇之前對他們進行圍攻。時尚會的情報員也已經將藤井堂各個地盤的詳細情況打聽清楚了,只要我一聲令下,今天晚上就可以將他們的地盤一舉拿下。”
“藤井堂,沒有察覺到我們的行動吧?”
“時尚會的情報員已經調查清楚了,藤井堂在國際機場的情報員已經全部被調到總部,另外,現在,藤井堂將全部精力投注在新聞發布會上,暗殺堂的殺手們也都被安排在新聞發布會現場的周圍,他們無暇顧及到我們的秘密行動。”
“答應我,盡量將死傷人數降低到最小,好嗎?”
“好。”他答著,下巴輕輕摩擦著她的頭髮,與她食指交叉握住。
“我也不想有太多的傷亡事件,所以,外公把殺手們派出的時候,我已經要他們滴血盟誓,在敵人槍彈用完之時,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動用槍火,盡量活捉。俘虜過來的藤井堂成員我也會根據他們自己的情況給予不同對待,沒有犯過罪的,如某些情報員,我會給他們足夠的錢,讓他們離開這兒,到誰也不認識他們的地方去,走上正道:至於像殺手那些有案在身的人,我會把他們交給警方處理,同時,盡量不曝露身份。”
“雪己。”她輕輕閉上眼睛,沉溺在他的懷抱之中。
“我們會成功的,是嗎?”
“嗯,你要相信我。”
“我會相信你的,如同你相信我一般。”她說道,“雪己,你不會有危險的,對不對?”
“嗯。”他重重地點著頭,“我只要負責指揮就行了,另外,時尚會護會隊的成員也會在一旁保護我,況且,我自己的身手也不賴啊!”
她放下心來,又笑著道:“你這是自賣自誇嗎?”
“才不是呢!”他不讓她有機會看輕自己,“幾年的跆拳道,不是白練的。”
她握了握他的手,又問:“那,護會隊是些什麽人?可靠嗎?”
“呃,怎麽說呢,是經過大賽選拔之後,身手了得的那些勝者吧。他們負責保護時尚會會員們的安全,維護時尚會的正常秩序,打擊那些抱有惡意的會外人員,一般的職責主要就是這些。”他頓了頓,“並且,最重要的一點,他們只聽命於時尚會會長。”
“你還記得麽?那次我派去抓你的那兩個男生,就是護會隊的。還有前不久我安插在你身後保護你的人,他們也是。”
“後面的我記得,可是,什麽抓我?那是什麽時候的事?”她完全記不起來的樣子。
“你忘了嗎?那兩個男生是黃頭髮的,護會隊隊員統一染黃頭髮,還記得麽?我叫他們到學習部校門口等你。”他似乎努力想喚醒她的記憶,“當時因為你拿抹布扔了我,我才叫他們去抓你的,才幾個月以前的事情,你不會全部忘記了吧?”
“完全沒有印象!”她實在想不起來了,“可能是我當時沒怎麽把你放在心上,所以很快就淡忘了,真是對不起。”
“喂,你有沒有搞錯!”他很不甘心,“連我這個主使者你都會忘記麽?當時我還叫你跟我交往一個星期呢!”
“那我又沒有答應?”她問。
他實在被她氣暈了,但又想了想,答道:“有啊!你當時聽說是要跟我交往,高興得不得了!”
“等等。”她打斷他的話,“你剛剛說我拿抹布扔你?什麽時候的事?為什麽?”
他頓時語噎,臉有些漲,卻暗暗慶幸她現在看不到自己的臉色,於是措辭說道:“沒什麽,你當時看我不順眼而已。”
“不對!我不會這麽霸道!”她否定道,“好像有些記得了!你當時,是要甩掉一個女孩子對吧?結果被我扔中了臉,對不對?”
“喂!”
她在心中微微一笑,繼續說道,“我隱約還可以記起一些來,當時我好像有說你腦袋不對勁,建議你去精神病院對不對?還有還有。”她似乎因為記起來這麽多事情而顯得特別興奮,“你也有被學長說喜歡砸到自己頭上的爛蘋果,對不對!”
“喂!”他滿臉黑線,“那難道隻記得那些我丟臉的事情嗎?!”
“那也是因為你丟臉的次數太多了,我無意之間就記住了啊!”她“耐心”地解釋。
“對了,你當時還被陸學長揮了一拳,對不對?”
“喂!到底是誰揮誰啊!”他黑著一張臉。
“難道是你揮學長?我記錯了?”她一臉不置信的樣子,“可是,你怎麽可以這麽壞,竟然對學長使用暴力!”
“喂!”他實實在在被氣瘋了。那家夥,不僅把當初的自己忘得乾乾淨淨,隻記得一些自己丟臉的片段,而且還這麽偏袒陸君宇!看她那神情,好像他挨打就是理所應當,陸君宇挨打就算是他暴力了!嗯,看樣子,不是“好像”,而是根本就是!她根本就是這麽認為的!
“生氣啦?”她笑著問。
他不回答,伏在她的肩膀上,裝作沒聽見她的話。
“好了啦!生氣的時候怎麽可以跟個小孩子似的。”
“我哪有生氣?”他不服氣地回她,“並且,我也不是小孩子。”
“喂,尹哲冰!你剛才是故意氣我的對不對!”
“呵呵,被你猜中了。”她輕笑道。
“該死的!所以你早就在心裡偷偷笑了幾百回了,是不是!”他惱怒地說道。
“哪有幾百次?我隻笑了一次而已。”她一副被冤枉的樣子。
“一次就夠了!一次就足夠我被你氣死了!”
“那你剛才還說你沒生氣?”
“……”他一時說不上話來,一面在腦中搜索著應對詞匯。
“呃……喂!你難道不知道我剛才是騙你的嗎!我其實很生氣很生氣。”他瞥了撇嘴,放低了聲音,“只是不好說出來而已。”
“喏,這不是小孩子是什麽?”
“……”
“好了啦!別生氣了。我怎麽會不記得你呢?你讓我被時尚會圍攻,你讓我處處碰壁,你讓我受盡別人暗地裡的咒罵,怎麽會那麽快就忘記了。”
“對不起。”他感覺還蠻愧疚的。
“既然說了對不起,那我就原諒你好了。只是當時真的很氣人,氣你這個大少爺去去一句話就可以讓我陷入窘境,也氣人們的勢利與懦弱。”她微微一笑,“但是,換一個角度看,我不也因此找到了一個更好的工作麽?還可以時常氣氣你以訓練口才,所以說,你也讓我走投無路,重新遇見你,也遇見了重新的你。”
“所有的一切,都歷歷在目,現在不會忘,將來也不會忘。現在,我可以非常肯定地告訴你,我,尹哲冰的心裡,有一塊地方是裝著你東野雪己的,任何人都闖不進,至於它到底有多大,我不能明確地告訴你,這不是什麽煽情,也不是將感覺具體性地完美化,也不是為了讓我們之間的感情如何如何堅貞,如何如何深厚。自己的感覺,我自己最清楚,將來是什麽樣子,我雖然無法預知, 但至少現在,我喜歡你,這一點,我非常清楚,明確而肯定。最重要的是,我雖然喜歡你,但是,這並不代表我的整顆心都屬於你。”她莊重地說道。
他扳過她的肩膀,表情嚴肅認真地看著她:“我也說過,我的野心並不大,我不會去限制你的將來,也不在意你的過去。”他說道,“如果我得到的愛是以限制你為前提的話,那我也不會快樂。”
“雪己!”她感動地擁住他,頭深深埋在他的懷中,“謝謝你!”
“謝什麽?難道謝我喜歡你嗎?”他開著玩笑。
“喂!”現在換成她這樣叫了。
“好吧!”隨即她改口說著,“這一點算進去,也要謝謝你,謝謝你給了尹哲冰這麽多的幸福與感動。”
“這算不算煽情?”他壞笑著問。
“才沒有!”懷裡,她迅速地回答道。
低頭聞一聞,發香,依舊清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