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族部B棟教學樓。
剛走到B棟教學樓十米開外的地方,她們便被人發現了。頓時,一群群的學生湧了上來,夾雜著嘲笑聲與咒罵聲。
“看到了麽?那是尹哲冰哎!她竟然敢跑到這裡來!”……
“那個不知廉恥的窮丫頭,會長都已經放過她了,她還敢跑到這裡來撒野嗎?”……
“一定要讓她見識一下時尚會的厲害!還想勾引會長,太自不量力了!”……
“你的仇人還真不是一般的多呢!”一旁的千菊芋輕聲諷刺道。
哲冰當作沒聽見她的嘲笑,面對著人群,面無表情。
果然不出她所料,真應該感謝這些時尚會會員們。那麽現在,東野雪己,應該有足夠的時間反應過來了吧!
“都給我安靜下來!”不多久,人群外面出現了一個人慵懶卻霸氣十足的聲音。
頓時,所有人都閉上嘴,停止向前,站在原地,安靜無聲。
一條道被自覺地讓了出來。人群外,東野雪己摟著一個頭髮微卷,長得嬌小玲瓏的女孩子的肩膀,走到跟前。
“跑到這邊來,有什麽事嗎?”東野雪己看也不看她們一眼,口氣無比淡漠,其中的不耐煩,昭然若揭。
“沒什麽重要的事情。”哲冰亦漠然地答道,“只是這幅畫。”她把一直提在手裡的畫提升到胸前,“你昨天晚上讓我拿給你,希望你還沒有忘記。我現在把它送來了。”
人群裡有人開始竊竊私語:“竟然把自己的素描畫帶過來,難道是對會長還不死心麽?”
他不理會她的話,也似乎沒聽見人群裡的交談聲,只是看了看她身邊的千菊芋,邪邪地笑道:“你這個朋友從來沒見過,長得不錯嘛!可以介紹一下麽?”
千菊芋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裝作沒聽見他的話,別過臉去。
“呵!好像不怎麽願意的樣子,那就算啦!我身邊的小可也長得不比你差,是不是?”他對著卷發女孩笑道。而他身邊的那個女孩子聽見他的話,幸福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好了,畫我就拿著了。”她單手接過哲冰的畫,又說道:“以後就別再到這邊來丟人了,到時候,誰也救不了你!”
“謝謝你的提醒,我相信這會是我最後一次來尚學校園。另外,不管怎麽樣,仍要謝謝你曾關掉了尚學報社,讓我的事情能夠不了了之。”哲冰低著頭,冷冷地說道。然後,示意一旁的千菊芋一起離開。
人群讓出一條道來,哲冰與千菊芋一起走了出去。
“我真不知道你的眼光怎麽會那麽差!竟然會跟東野雪己那種人在一起!”走出貴族部校園的時候,千菊芋冷笑道,哼了一聲。
“那你為什麽會喜歡宇凌澗呢?又為什麽要跟我作對呢?”她淡然地問道。直到千菊芋無話可說,她在心裡想,希望雪己能聽明白她最後一句話的提醒,否則的話,事情趨向就再也沒辦法扭轉了……
“她跟宇凌澗兩個人的脾氣,還真像!”千菊芋在旁邊輕聲自言自語道。
東野雪己,大少爺?二少爺?東野宇澗,私生子?
……東野宇澗,現名宇凌澗,謠傳是東野財團現任董事長東野龍彥與另一女子的私生子。東野宇澗在X醫院出生後,東野龍彥派人在當地政府為其辦理了戶口證明書,親自為他取名東野宇澗……這是否表明,在在十八年前,東野龍彥便有意向讓東野宇澗成為名正言順的東野大少爺,並繼承東野家族的財產?……但東野宇澗卻在其母死後,流落街頭……現在尚學聯合高中A部就讀……——
時尚會報道
整張報紙印滿的都是關於這件事情的報道,而第一版面的上端,赫然印著“尚學日報”四個大字。
哲冰沒有心思再看下去。藤井堂的勢力,最終還是滲透到時尚會了。
“別擔心,這沒什麽。”身旁的座位上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迅速地偏過頭去,一身時髦的雪乃韓出現在眼前。
“姐姐!”驚訝與欣喜交雜著。
“你老公叫我告訴你,別擔心,他這招只是為了引蛇出洞而已,揪出時尚會的內奸,才能充分利用時尚會的力量。”雪乃韓笑著望著她,“他叫你一定要對他有信心。”
發現雪乃韓用眼神示意著她的身後。回頭,竟是陸君宇!不過他現在,已經完全被小純給纏住了!
“你們不是呆在巴黎嗎?怎麽會突然回來?!”她高興地問道。
“還不是你老公說有重大事情,叫我們連夜趕回來的!”雪乃韓故作抱怨狀。
聽到她的話,哲冰臉一紅,小聲說道:“我們還沒到那種程度呢!”
“還說沒有!連定情信物都有了,還要瞞我們瞞到什麽時候,欺負我們遠在巴黎對不對?”雪乃韓指著她手腕上的星星手鏈,開玩笑地說道。
“姐姐,難道……你連這個都知道,他都告訴你了麽?”哲冰的臉更紅了。
“沒有。”雪乃韓答道,“我猜的。”
雪乃韓笑了笑,“好了,不跟你玩了。以後你想叫他雪己,還是更喜歡叫他老公,都不關我和君宇的事了,隨你自己的喜好叫。”
“這種時候,他叫你們回來,是叫你們幫忙嗎?”
“其實,就憑我,根本改變不了什麽。倒是你老公,以前從來沒有發現過他會這麽理智呢!我倒是第一次見識了真正的他,原來也不是那麽驕奢淫逸嘛!”
“什麽?”
“他叫我們回來,主要是想利用君宇,另外,他說,還需要我的幫忙。”雪乃韓答道。
第二天。
《尚學日報》的下一期緊接著出版了,同樣的標題:
東野雪己,大少爺?二少爺?東野宇澗,私生子?
……東野宇澗,現名陸君宇。與東野財團第二董事之女雪乃韓遠在巴黎的他,聽聞在尚學高中內有人冒充自己的身份,連夜趕回,他壓製住自己的憤怒情緒,希望對方能拿出所謂的東野宇澗的戶口證明,否則的話,身為東野宇澗本人,他將向法院,提起告訴……——
時尚會報道
兩則新聞的相繼發表,使得人們就這件事爭論起來。而東野財團,始終抱著漠然的態度冷眼旁觀,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也正因為當事人沒有出面發表事實,人們已經分為對立的兩方,分別支持宇凌澗與陸君宇,兩隊人數則不相上下。
整個尚學都轟動了!學習會理所應當地支持陸君宇,A部則支持宇凌澗,時尚會卻始終堅持東野少爺只有一個,那就是會長東野雪己。因為爭論而發生的打架鬥毆事件愈加頻繁起來,學生們的觀戰情緒使得原本的教育教學秩序再也沒辦法維持下去。
“越亂越好,只有混亂了,矛盾才會暴露出來,缺口也就會顯現,我們也就更容易控制局面。現在,我們也把他們的重點提前了,先前,他們只要讓宇凌澗回復身份,重點放在殺掉東野雪己,現在,他們必須把重點放在向我們出示戶口證明,從而平息人們的爭論。”雪乃韓說道,“又加上我父親是東野財團的第二股東,而我又與君宇一起從巴黎回來,出於雪乃家與東野家的密切關系,認為君宇就是東野宇澗的人將會更多,相對地,他們的困難也就會更大。”
“你老公也不是什麽紈絝子弟嘛!竟能想出這個辦法,我以前還真是錯看他了。”雪乃韓感歎道。
對於她的話,哲冰只是淺淺一笑。
“那學長怎麽辦?他們不會想要傷害學長吧?”一旁的小純問道,很是擔心的樣子。
“一般不會。”雪乃韓答道,“他們要是想要危害到君宇,那麽那些本來相信他們的人,就很有可能認為他們是惱羞成怒,狗急跳牆了,這樣容易受製於我們,他們的立場會更加狹隘。由於這件事的影響很大,又涉及到東野家族,警方肯定會更加關注。他們是黑道,這樣只會於他們不利。”
“要是他們真的狗急跳牆了呢?”小純接著問,似乎萬分不放心。
“時尚會雖然多紈絝子弟,但是有很多從小就被開明的父母要求接受訓練的人。東野雪己便是學跆拳道的,我呢,學習過擊劍,哲冰的槍法也練得不錯了吧?我們這麽一大幫人,都會保護君宇的。”雪乃韓自信地笑道。
“我並不會害怕他們來傷害我。”陸君宇扯了扯嘴角,“我只是擔心哲冰,她一個人在藤井堂,要是被他們發現了怎麽辦?”
“至少藤井幽微和宇凌澗都會幫助哲冰,從你們的講述中,我聽得出來,藤井幽微的性格,對她自己而言,她是不怎麽喜歡黑道的那種人,至於宇凌澗,他呢……”雪乃韓看了眼哲冰,沒有繼續說下去。
“還有沈涼夏這個人,我們也可以好好利用。”
哲冰低下頭去,不說話。她不喜歡人與人之間利用來利用去的,盡管她也知道這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可是,這樣的話,宇凌澗將成為眾矢之的,這對他,公平嗎?他並未冒犯,因為他本來就是東野宇澗啊!
尚學圖書館最頂樓。
她看著這個背對著她站著,雙手插在袋中,迎風而立的黑衣男子。此時,他正閉著眼睛,讓風將整個軀殼包圍,蒸發掉痛苦與不幸,讓身體的溫度比心臟跳動的溫暖更加冰涼……
風將聲音吹過她的耳畔:“明天晚上,藤井堂將以我的名義召開新聞發布會,出示戶口證明書。發布會後,暗殺分堂的人會出動,教訓陸君宇,至於東野雪己,我會盡力救他。”
“因為藤井浩司仍對你有猜忌,所以你不知道消息。”
“那又為什麽要告訴我?”她問,“你應該早就察覺到形勢的變化了,雪己已經不再處於被動地位,你這麽做,只會讓藤井堂的計劃實施多一份危險而已。”
“我希望你能讓他提前準備好。”
“什麽?”
“我這個人好像一直都處在矛盾之中,以前,有兩條路擺在眼前:回東野家或是加入藤井堂。我選擇了後一種。在藤井堂,我也有兩種選擇:麻木的機器——情報員和沒有血性的木偶——殺手。當時,只要後退一步,什麽都可以變回原樣,我依然可以做我單純可愛的東野宇澗,但我還是選擇了做一名殺手,後來也因為成績出眾而被任為暗殺分堂的堂主。”
“後來,便再也沒有後退的機會了。”
“到現在,為了草尾,為了收留我八年的藤井堂,我必須走這條路:殺死東野雪己,殺死父親,然後繼承遺產,然後再受製於人,前提是他們能放過草尾,放過爸爸。至於東野雪己,留他下來,後患太大,他們絕不會答應冒不必要的險。”他緩緩說著,幽幽地問道:“這樣的我,很失敗,很懦弱,對嗎?”
“對,你不僅懦弱,不僅失敗,你還幼稚可笑!”她已是滿臉怒容。
他猛地回頭,死死地盯著她。
“你以為藤井堂一定會成功,雪己就一定會失敗嗎?你以為他們可以控制局面,而雪己就只會是被動嗎?你以為邪一定能夠勝正嗎?不,你太幼稚了!強大並不代表就一定能夠戰勝那個弱小,精心設計的陰謀也並不一定能夠得逞!難道在黑道上艱難生存了八年,只是讓你知道如何用槍殺人,只是讓你執迷於弱肉強食嗎!你應該明白,一個人要生存下來是如何地艱難,而你,更不應該助紂為虐,成為他們殺人的幫凶!”
“也許正義並不一定會贏,但我仍堅信,邪惡終將失敗!”她肯定地說道,口氣異常堅定。
他看著她,眼神之中似乎有驚訝,有震撼,也有欣喜。
“的確,誠如你所說,我是這樣一個人。”許久,他轉過身,迎著風說道。
“習慣了麻木服從黑條上的命令,習慣了沒有自己的感覺,自己的主張,所以根本沒辦法去選擇自己要走的路,要做的事,要持有的態度,思維便像八年前的小男孩一般,簡單而幼稚。我必須得承認自己不如東野雪己,他是聰明的,從他的反擊中便可看出來。八年前的那個電話,愚蠢無知的我在很久以後才明白過來自己犯下了一個多麽大的錯誤。而東野雪己,一個電話,便在八年前查探到了父親的陰影,聰明而伶俐。”
“你大可不必這樣想,我說剛才那段話的本意,不是為了貶低你,只是想讓你不要再為虎作倀,幫著藤井堂去傷害你的家人。”她解釋道。
“所以說,我是矛盾著的啊!不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麽,不要的是什麽,不知道方向,不知道自己想得到的幸福是什麽。也許,就如你說的那樣,我是悲哀的罷。”
“所以你還是會出席新聞發布會嗎?”她問。
“我早就不知道該如何選擇,也早就……沒有選擇的余地了……”他憂傷地說道。
微風輕輕吹拂著臉頰,兩人都默默地站立著,情景相似於當日的雪乃韓與陸君宇,只不過,當日的談話,有關於幸福,而今日的談話,無關於幸福,有關於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