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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惜淚娃娃》第1章
皓潔的白月高掛在星空上,灑下片片白雪,四周的景物顯得有些前毖_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

 “下雪了,下雪了――”

 一個三歲的小男孩從房裡直奔而出。

 “小少爺,別出去,外頭兒冷。”一名三十出人的中年婦人緊跟而出,她是小男孩的奶娘――阿桃。

 屋裡另一名在看書的男孩抬起頭望了中庭一眼,只見弟弟繞著庭園奔跑,不停地大吼大叫。他不悅地皺了一下眉頭,放下書本,起身走到門口。

 小男孩一瞧見哥哥的身影,立刻撥腿就跑,他穿過庭同的拱門時,聽見哥哥的聲音,“還不回來。”

 小男孩假裝沒聽到,繼續往前跑去。

 “奴婢立刻追小少爺回來。”阿桃慌張地對站在門口的二少爺說。

 他瞥了她一眼。然後說:“不用了。”他走下階梯,他知道弟弟根本不怕這些下人,所以他們根本拿他沒辦法。

 當他走到後門時,見到弟弟正從牆邊的小洞鑽了出去。一到外頭,三歲的石宗淵便不停地喘氣,小腦袋左右張望,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他微笑地爬起,沒跑兩步卻絆了一跤,他抬起撞疼的臉,起身往樹林方向跑去。

 石中禦打開後門時,就瞧見弟弟往樹林裡跑了。他加快腳步,在進人樹林時,卻意外地聽見了哭聲。

 他直覺地以為是宗淵,但隨即又搖頭,這哭聲不像弟弟的,倒像是……

 “哥哥。快來。”石宗淵大叫。

 石中禦先是左轉。又往前走了幾步,隨即詫異地睜大眼,見弟弟正蹲在一個木箱前,而木箱裡竟是――一名嬰兒!

 三歲的石宗淵正吃力地想抱起嬰兒,卻因力氣不夠而能紅臉。

 “宗淵,放下!”石中禦立刻走到木箱前,注視著那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嬰兒,看不出是男是女。但長得眉清目秀,有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頭上和衣服上都已沾了些許的白雪。他還注視到嬰兒手上掛著銀色的鎖片,但表面已有些氧化而呈現漆黑。

 石宗淵想把嬰兒拖出箱子,卻因弄疼了嬰兒而挨了一記小拳頭。

 “哇!好痛。”他跌坐在地上,摸摸臉。

 “宗淵,回家了。”石中禦提起他的衣領。將他拉起。

 “可是有娃娃――”

 “別管。”石中禦拉住他往前走。

 “不要――”石宗淵大叫,耍賴著不走。“我要娃娃,娃娃――”

 “宗淵!”石中禦瞪他一眼。“嬰兒不是小貓小狗,不能撿回家。”

 “為什麽?”他大聲喊,因為嬰兒的哭聲大得快蓋過他的聲音了。“娃娃在哭,好可憐。”他跑到箱子前,伸手到嬰兒腋下想抱起,卻使不上力。

 “宗淵,你再胡鬧,我可要生氣了。”石中禦怒道。

 石宗淵轉頭看著哥哥。“我要娃娃陪我玩,我要娃娃。”他紅了眼眶。

 “不許哭。”石中禦冷聲道。

 “人家要小娃娃。”石宗淵咬著下唇。“哥哥幫我抱娃娃,我要娃娃。”

 “我說了不行――”

 “少爺――”

 石中禦轉頭,就見阿桃氣喘籲籲地跑來。

 石宗淵一見到她立刻綻出笑容。“奶娘,奶娘,快來抱娃娃。”

 阿桃詫異地張大嘴,盯著箱子裡哭叫的嬰兒。她剛才慌忙跑來,還以為是小少爺在嚎陶大哭,沒想到……

 她轉向石中禦。“二少爺,怎麽會有小嬰兒?”她無法理解。

 石中禦冷峻地瞄她一眼。“我怎麽曉得。”

 阿桃隨地地道:“是,少爺。”雖然石中禦隻有八歲,可是那副冷硬的氣勢,實在超出他的年齡許多,府裡的仆人都對他戰戰兢兢的。

 這時,沒有注意到石宗淵已使出吃奶的力氣將娃娃抱出箱子。他顛跛了一下,往後倒去。

 “少爺――”阿桃尖叫,急忙扶起石宗淵。

 “我沒事,快抱娃娃。”他喘氣道。

 “啊?”阿桃愣了一下。

 “沒聽見嗎?快抱。”他指著阿桃的鼻子。

 “是,小少爺。”阿桃抱起仍在哭的嬰兒,發現嬰兒的褲子濕了,她本能地拍拍娃娃的背,希望能止住哭聲。

 “乖,乖,別哭。”

 石宗淵爬起來,滿意地點點頭。“走吧!”

 阿桃遲疑了一下,眼光瞟向二少爺。雖然她也很想把嬰兒抱回去,但若沒有二少爺的首肯,她也不敢這麽做。

 石中禦沒有看她,也沒答話,隻是自顧自地往前走,他不想再管這件莫名其妙的事了。

 阿桃露出笑容,既然二少爺沒說“不”,那就代表“是”了。

 “還不走。”石宗淵大聲道,像個小大人一樣地跨步,跟在哥哥身後。

 “是,小少爺。”阿桃這才回神。她低頭看著小嬰兒,溫柔地拍著,不懂為什麽會有這麽狠心的父母將小孩子丟在這兒。尤其是在這下雪的夜晚,若再返個一時半刻,這可愛的小娃娃就會被凍死了。

 一回到山莊,阿桃便立刻替娃娃換尿布,幸好小少爺前些年的衣物都還留著,這時倒可派上用場了。

 “是個可愛的女娃兒呢!”阿桃笑著說。

 “是我找到的。”石宗淵插嘴道,他曲起指頭搔搔女娃白嫩嫩的臉蛋。

 “是啊!小少爺真了不起。”阿桃附和道,心裡則思忖。這小女孩大概才五個月,真不知她的父親怎麽這麽忍心拋下她,她長得那麽漂亮。

 “看這邊,看這邊。”石宗洲在她眼前揮揮手。

 女娃兒踢踢腳,發出模糊的呢喃聲。她左右張望著,突然鼻子一皺,“哇――哇――”地哭了起來。

 “怎麽又哭了?”石宗淵拍拍她的胸口。

 “可能是肚子餓了。”阿桃抱起她,讓她靠在自己胸前,輕輕搖晃。“乖,乖。”

 “餓了?”石宗淵抱到桌前,爬上椅子,拿起桌上的糕餅。

 石中禦瞥了他一眼後,又將視線調回到手上的書籍。石宗淵是那種對什麽事情都隻有三分鍾熱度的人。過不了多久,他相信他就會對女娃兒失去興趣了。

 “阿桃。”石中禦頭也不抬地喚道。

 “是,二少爺!”阿桃輕拍著女娃的背,走到石中禦面前。

 “等宗淵沒了興致,就將女娃兒送走。”他提起毛筆,在紙上寫下書上記載的,研究所需的資料。

 阿桃張嘴想說什麽,但後來還是什麽都沒說。她知道,二少爺決定的事是不會輕易更改的。

 因為大少爺和大小姐進城談生意,順道采買日常所需的用品。所以這幾天都不在家,現在府裡最大的是二少爺,他的話就像聖旨一樣,是絕對權威的。

 “阿桃,你不要抱那麽高。”石宗淵站在椅子上,踞高腳,但仍是摸不到阿桃懷中的女娃兒。

 “小少爺,小心!別站那麽高。”她將他抱下。“娃娃睡了,別吵她。”

 “可是她要吃東西。”他舉起手上的糕餅。

 “她睡了,不吃了。”阿桃繼續輕拍娃娃的背。

 “可是……我要跟她玩。”石宗淵不甘心地說。

 “小少爺,等她醒了好不好?”阿桃將女娃放回床上。

 “幄!”他無聊地將糕餅放人口中。

 阿桃笑著搖搖頭,小少爺就是愛玩,怎麽都定不下來而二少爺則成天看書,他最大的興趣就是實驗,上個月還差點炸掉後院的池塘。阿桃還記得上個月的轟然巨響,差點把她的心髒都嚇停了;在大少爺嚴禁他玩炸藥後,二少爺又開始念書,看來他是想實驗別的東西,反正隻要他不玩火藥,他想做什麽都行。

 說起來,她在石府也待了近二十年,對府裡時情形可謂了如指掌。三年前,夫人在生小少爺時,不幸難產過世,為這莊裡蒙上一層陰影,老爺那時真是傷心欲絕,好不容易在一年後振作起自己,卻因到異鄉做生意時染上怪病,拖了不到一個月就過世了。阿桃歎口氣。心想:世事真是難料。

 幸好老爺生前攢了不少錢,夠山莊開銷。當然最大的功臣算是刑管家,他可是勞心勞力地在支撐這個家。一年半前,他開始教大少爺如何做生意,他們這次進城就是想讓大少爺見識見識,雖然她覺得大少爺才十五歲,還太小,但管家可不這麽想,他說這和年齡沒關系,而是和天資有關。阿桃搖搖頭,她女人家是不懂這些的,只知道商場的爾虞我詐是不該太早讓孩子接觸的。

 小孩子就是要天真才可愛啊!阿桃笑著逗弄女娃兒白裡透紅的臉蛋。“你說是不是啊?”

 ***

 “來,叫哥哥,叫哥哥。”

 石宗淵拿著玩具在女娃兒面前舞弄,她咯咯地笑著,想抓波浪鼓。

 “叫哥哥才給你。”他拿開玩具。

 “小少爺,她現在還小,不會說話。”阿桃笑道。“而且她也該睡午覺了。”

 “我不要她睡覺。”他把波浪鼓塞到她手上。教她怎麽弄出聲音。

 阿桃笑著搖搖頭。女娃兒到府裡已經三天了。除了前兩天因剛來到陌生環境而哭鬧不休外,一切倒都還好。

 這時,外頭忽然傳來仆人的叫聲:“大少爺、大小姐回來了。”

 石宗淵猛地轉身。“大哥回來了。”他跳下床,快速穿好鞋子,衝到外頭去。

 阿桃笑著搖頭,小少爺總是這麽莽撞。她走到床邊抱起女娃兒,拿下她手中的波浪鼓“來,睡覺,乖。”她拍拍她的背。

 女娃兒揉揉鼻子,趴在她的頸肩上。阿桃輕拍她,抱她走到底道上,看著在庭院裡不停嚷叫的石宗淵,他蹲在兩隻大木箱前,不停地翻出裡頭的東西。看樣子,這兩具木箱該是大少爺和大小姐從城裡帶回來的,他們似乎買了很多東西,因為她又看到仆人從馬車裡出其他的箱子。

 這時,她瞧見二少爺從東廂的書房走出來,邁向中庭。大少爺等他走近後,和他說了幾句話,指著地上其中一隻木箱,二少爺點點頭,表示明白。

 就算聽不到他們的對話,阿桃也曉得他們在說什麽,那箱子裡裝的一定是二少爺實驗用的材料,希望裡頭沒什麽炸藥才好。

 石家唯一的女孩石靜亭則蹲在石宗淵身邊,和他一起挖掘木箱裡的各式的新奇玩意兒,她今年十二歲,穿著白色的雪衣、雪褲,有張甜美可人的臉孔。她和二少爺長相較近,都遺傳自夫人的美貌。

 大少爺石騖君確遺傳到老爺的粗擴,塊頭也比較大,雖是十五歲但看起來已有十七、八歲的樣子。而至於小少爺,因為年紀尚小,所以還看出來。

 站在庭院中指揮仆人搬箱子的則是刑管家。他大約五十出頭,穿著一襲藏青色的外袍,雙鬢的發絲泛白,身材瘦長,是個沒什麽表情的人。但他對石府的忠心所有人都知道,他這輩子所有的時間都是在石府裡度過的。除了下人外。石家兄妹也都很尊敬他。

 阿桃拍拍懷中的女娃,發現她已經睡著了。她轉身回房,卻被一聲突如其來的“鏘!鏘!”聲給嚇了一大跳。

 “奶娘,奶娘,你看。”

 阿桃轉回身,就見小少爺向她跑來,雙手各拿著一個鼓,他氣喘籲籲地在她面前站定。

 阿桃瑟縮了一下,還真吵。“噓――別敲了,會把娃娃吵醒的。”她擔憂地低頭看著女娃兒,幸好沒醒。

 “這娃娃是哪兒來的?”

 阿桃抬頭,見大少爺己站在她面前,連大小姐和二少爺都過來了。

 她正要回答時,小少爺又拿鼓敲了好幾聲,他似乎玩上瘤了。所有人全都瑟縮了一下,實在很吵。

 “宗淵,別敲了。”石騖君命令道。他現在已經開始後悔買了“鈷”,怎麽一箱子的樂器,小弟就偏偏挑個最吵的。

 “喔”石宗淵不甘心地扁嘴。

 “這女娃兒是前幾天在樹林撿到的――”

 “是我發現的。”石宗淵插嘴打斷了阿桃的話。“她很可愛吧!”

 “是很可愛。”石靜亭微笑地看著女娃兒微張著嘴呼吸的模樣,真好玩。

 “是啊!"阿桃高興的說。隻要石家的兄妹喜歡這女娃兒,那她留下來的機率就愈大。雖然二少爺說要送走她,但如果其他三人不反對,那麽女娃兒就可以留下了。

 這時,她瞥見二少爺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女娃兒,眉頭輕輕皺著。阿桃詫異地張大眼,這是他第一次正眼瞧女娃兒,而且還看得這麽專注。

 她低頭瞄了懷中的女娃兒一眼,沒什麽不對啊!她睡得很安穩。

 “給我抱抱。”石靜亭笑著說,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等一下。”石中禦出聲道:“宗淵,敲鼓。”

 “啊?”所有人全愣了一下。

 “宗淵,快敲。”石中禦又說了一次。

 “好。”石宗淵高興地連敲好幾聲。

 大夥兒又瑟縮一下,石靜亭甚至捂住了耳朵。

 “小少爺,別敲了,會吵醒娃娃的。”阿桃嚷道。

 石中禦張開手,對阿桃道:“把她給我。”

 阿桃愣了一下,不過還是將女娃兒抱給他。今天二少爺是怎麽回事?吃錯藥了嗎?

 “中禦,你是怎麽回事?”石騖君問道,他也覺得他不對勁。

 石中禦沒有回答他,又對小弟說了一次:“宗淵,在她耳邊敲。”

 “二少爺――”阿桃驚呼一聲。

 “中禦,你幹嘛?會嚇到她的。”石靜亭對他皺眉。“大哥,你也說說他嘛!”

 石騖君皺一下眉頭,也了解到不對勁的地方。“宗淵,敲。”

 “喔!”石宗淵在她耳邊用了好幾聲。

 但令人驚訝的是,那女娃竟然絲毫沒反應。

 石中禦看著手中的嬰兒,開口道:“她根本聽不見。”

 阿桃當場癱軟在地上,嘴裡呢哺著:“天啊……天啊……”

 ***

 說來真諷刺,一向對女娃兒視而不見的石中禦,卻在知道她失聰後,對她起了高度的興趣。他不停地試驗她耳聾的程度,甚至請了大夫來替她診治。

 大夫說她並不是天生的,該是在一個月前生病發燒時並發了耳疾,以致失聰。而這也說明了她被遺棄的原因。

 阿桃明白自己沒有權力管二少爺的事,但看他成天拿著各式不同的器具在女娃耳邊敲,她就不由得升起一股怒氣;二少爺分明是將女娃當成他實驗的物品了,若不是炸藥全給大少爺沒收了,說不定他還會用火藥炸她,看她有沒有反應。

 至於小少爺,在知道女娃兒聽不見後,覺得很失望。雖然不至於忘了她的存在,但他現在絕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大少爺為他買的玩具堆中。但偶爾想到時,仍是會來看看女娃兒,逗留一會兒的。

 大少爺因為忙著跟在管家身邊學做生意,所以並沒有多余的時問管家中的事。不過大小姐倒是很熱心,她常會來陪陪女娃兒。更重要的是,她幫她取了個名字――初雪,以紀念她是在下雪的夜裡被發現的,而那是今年下的第一場雪。

 阿桃自然很高興女娃兒有了名字,但隨即一想,不由得歎了口氣,有沒有名字根本不是什麽重要的事……畢竟初雪永遠也聽不到別人喊她的名字。

 每次隻要想到她這麽一個漂亮、活潑的可人兒聽不見這世上的每一寸聲響和每一句話語,阿桃的心就不由得泛起一陣陣酸楚,撿她回來到底是對,抑或是錯呢?

 ***

 時間一年一年的過去,初雪也慢慢長大,她與一般孩子無異,喜歡笑也喜歡玩。但阿桃看得出她眼底的困惑,她似乎在納悶,為什麽大家的嘴巴總是動來動去?那到底是什麽意思?

 阿桃也隻能在心底歎氣,因為她根本不知該如何讓她明白,大家的嘴巴動來動去是在……說話,她要怎麽向一個聾子說明“聲音”呢?

 初雪六歲那年,大小姐嫁了人,於是二少爺便更肆無忌憚地對初雪“實驗”,以前大小姐在時會阻止他,因此他不能為所欲為。但如今,再也沒有人會管他了。

 “初雪呢?”石中禦穿著一襲青衫,以手交叉在身後,傲然地看著阿桃,他站在她敞開的房門外,並沒有走進去。

 “阿雪在園子裡玩,二少爺找她有事麽?”阿桃放下手中的衣裳,注視已十四歲的石中禦,這幾年他長高了不少,雖然和大少爺仍差了一截,但已看得出他俊逸的本質,隻是他的個性仍是冷傲。不愛搭理人。終日埋在書本裡做他的研究。

 “沒事。”石中禦回了她一句,便轉進園子裡。他在花叢裡找到正在聞花的初雪。並沒有費事叫她,直接走到她背後抱起她,聽見她發出略微尖銳的驚叫聲後,他轉過她的身子,讓她看清楚他;她張大眼,但立刻安靜下來,對他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初雪坐在他的左手臂上,小手抓著他的肩頭穩定自己。她經常看到他。所以並不害怕,他總是帶她到一個屋子裡去,拿很多東西在她身邊敲來敲去,她不知道他在做什麽,但覺得他的樣子很好玩。

 阿桃看見石中禦抱著初雪往後院的小屋走去,她不必用腦袋想,也知道二少爺又要做實驗了。她搖搖頭,繼續縫衣裳,這事她這個下人根本管不了,就隨他去吧!反正二少爺也隻是在初雪身邊弄出大大小小的嗓音。沒什麽傷害性。

 石中禦抱著初雪進人石造的堅固小屋,而後把門鎖上,免得有人來打擾。他抱她坐在石屋中央的大理石長桌上,桌面散置著各式的木板、器材和書,石屋四周的角落裡除了散置了些鋸子、榔頭、鐵板……各式各物外,並沒有其他的擺飾。

 石中禦從長桌下拿出一個奇怪的機器,它是由鐵器所鑄成,形狀像個喇叭,他將一端放在初雪身旁,示意她拿好。這個器具是他私下設計的,當他對著另一端說話時,聲音會傳送至喇叭。而他在機器內裝置了些小儀器,能將聲音放大好幾倍。

 他試探性地對發聲喊了幾聲,初雪隻是好奇地看著他,沒有反應,而後也學他將嘴巴塞到喇叭口內。

 “拿好。”他再次將儀器放到她耳邊。

 她對他甜笑,當他又對著她發聲喊話時,她再次學他將嘴塞進喇叭內,愉快地咯咯笑著,隻是她的笑聲略顯尖銳。

 他對她皺眉,瞪著她,讓她瞧見他的不悅。她怯怯眼後,乖乖地將東西放在耳旁。

 過了一刻鍾。初雪還是沒反應,他卻忙得流了汗。初雪拿出小手巾幫他擦額上的汗,他拉下她的手,皺著眉頭瞪她,初雪不知他為何又這樣怒氣衝衝,隻能垂下得有些沮喪。

 石中禦抱她下桌,讓她站在地上,看來這次的實驗又失敗了,他還得再改良機器才行。當他正要帶她出去時,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對了……或許那個行得通!

 他衝到角落,掀開一個小木箱,把裡頭的東西全倒出來,翻了一下後,他興奮地拿起由白布包著,大約一寸見方的小包裹。他露出一抹淺笑,差點忘了還有這個。

 他轉身時差點撞倒初雪,她不知何時已站在他身後。他抱起她,再次走回大理石桌,將她放在桌上坐更好,而後打開已泛黃的白布,裡頭還有一層布,他拿開布,一個長形小鐵盒露了出來,他小心翼翼地拔起上頭的蓋子……

 這時,初雪好奇地伸手拉下他的手腕,想看裡頭裝了什麽。

 “初雪――”他喝道,話一出口,他才記起她根本聽不見。於是他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瞧見他的不悅。

 初雪微嘟起嘴,心不甘情不願地放下手。

 石中禦自白布裡翻出一根灰黑的引線,嘴角上揚。這次一定會成功,當初大哥沒收他的火藥時,他私下留了一些。但量很少,所以每一滴粉末都是很珍貴的。

 他撕下一小塊布,將粉末倒人布內包起來,而後塞進引線,將它放在儀器的發聲口內,示意初雪將喇叭口對準耳朵。

 石中禦緊張地從腰帶內拿出火石,深吸一口氣後,點燃引信,而後立刻抓好儀器。因為他知道等會兒的爆炸會讓機器震動。

 他注視著火苗燒人管口的布內,下一秒――

 一聲“砰”的巨響自儀器內傳了出來,令鐵器震了幾下,鐵器的表面甚至燙得無法握住。石中禦立即丟開儀器,當它撞擊至地面時,甚至冒出了火花。

 在同時。初雪大聲尖叫,隨之痛哭失聲。石中禦睜大眼悄然地低頭看她,只見她慌亂地抱著頭搖來搖去。

 他見此大喜。“你聽到了,聽到了?”他拉開她的手。

 初雪尖叫,她不停搖頭,不停地搖……

 “別搖了。”他抱起她,高興地道:“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初雪不斷的尖叫,她打他,一直打他。

 “初雪。”他抓她的手。“你怎麽了?”她好象瘋子一樣。

 突然,他心中一亮。對了,初雪從沒聽過聲音,一定是因為這樣才嚇壞了,他最好快把她還給阿桃,下次再做個更好的儀器來測試。

 他走到門口,打開門。初雪的尖叫聲快扯破他的耳膜了,他捂住她的嘴,示意她別再叫了。但初雪的拳頭卻揮上他的瞼,他悶哼一聲,臉頰挨了一拳。他皺一下眉頭,生氣地放下她。

 他一放下她,初雪立刻抱住頭,縮成一團,身體不住的顫抖。石中禦見她這樣眉頭皺得更深,聽見聲音有這麽可怕嗎?

 他蹲下身子,拍一下她的肩膀,她卻搖得更厲害了。

 “沒什麽好怕的。”話一出口,他才知道又講了廢話。她根本聽不見他在說什麽。

 “真是。”他起身,不想理她,想她過一會兒應該就沒事了。

 正當他要轉身離開時,聽見了阿桃的叫喚聲:“阿雪?”

 “她在這裡。”石中禦出聲道。

 阿桃立刻從樹叢那兒走來。“發生什麽事了?我好象聽見阿雪的尖叫聲。”

 “她沒事,隻是被嚇到了。”石中禦淡然地回答。

 阿桃瞥見初雪縮在地上發抖,驚訝道:“怎麽回事?”她奔過去,抱起初雪。

 初雪原本要掙扎尖叫,但瞧見是阿桃後,立刻抱緊她。小小的身子不住顫抖,臉上還是淚痕斑斑,在她的心中,阿桃就是她的母親,在她懷裡便能安心。

 阿桃不住地拍著初雪,給她安慰,她從沒見過初雪這麽害怕過。

 “二少爺,你對阿雪做了什麽?”阿桃憂心忡忡地問。

 “我帶她去實驗了。”他頓了一下才道:“她沒全聾,還能聽到一點聲音,大概是因為第一次聽到聲音,所以嚇到了。”

 阿桃又驚又喜,但又有些不相信。“阿雪聽得到我們說的話?”

 “聽不見,但在她耳邊點炸藥她就聽得到――”

 “你在她耳邊點火藥?”阿桃不可置信地打斷他的話,她不能相信二少爺竟然做出這種事?

 “有什麽不對嗎?”石中禦冷冷地瞄她一眼,她的語氣像是在責備他。

 阿桃輕擰眉心,連忙道:“奴婢不敢,隻是……隻是阿雪聽不見已經夠可憐了,二少爺就別再折磨她了。”

 她撫著阿雪的頭髮,給她安慰,因為她仍是抖個不停。“你拿火藥炸她,就算她聽得見又如何?沒有人說話那麽大聲的,這對阿雪而言根本是沒有用處的,而且說不定阿雪根本沒聽見任何聲響,她隻是被火藥嚇到罷了。”

 阿桃知道自己身為奴仆,根本沒有資格說主人。但是見阿雪受到了驚嚇,讓她心疼不已,只希望以後別再發生這種事了。

 “什麽時候輪到你來教訓我了?”石中禦審視她,她雖是宗淵的奶娘,在府裡的地位也比一般仆人高。但對他而言卻沒有分別。

 “奴婢不敢。”阿桃說道:“隻是阿雪被嚇壞了――”

 “好了,別再說了。”他蹩眉,對於初雪被嚇壞的事。他沒興趣知道,隻是阿桃提到初雪可能沒聽見聲響,會害怕純粹是因為爆炸的關系,讓他耿耿於懷。如果真是這樣,那就表示他的實驗並未成功。

 但她抱著頭拚命搖的樣子,明明就像是聽到了聲音。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他最痛恨事情如此不清不楚,若要確定初雪真聽到聲音,除非她親口說出。

 但……這怎麽可能?

 “二少爺,奴婢先告退了。”阿桃說道。懷中的初雪仍在發抖,她得先安撫她才行。

 石中禦漫不經心的揮手,示意她可以走了。他必須想想該怎麽辦才好?

 他得想一個辦法和初雪溝通,如此一來,他才能知道她是否真的聽到了聲響。

 阿桃見石中禦在想事情,於是先行告退,她心疼地安撫仍在嚎哭的初雪。二少爺怎麽能這麽的殘忍的對待初雪?但身為一個下人,她又能怎麽辦?

 她歎了口氣,撫著初雪的頭髮,她心裡更擔心的是,如果有一天初雪知道她和別人不一樣,如何面對呢?除了她之外,初雪幾乎沒有和其他人接觸,所以現在還不曉得自已是個聾子,但總有一天……總有一天,她會知道的……

 那時……應該怎麽辦呢?

 ***

 從那天開始,初雪莫名地怕起了石中禦,她一見到他就想跑去躲起來,而且再也不想踏入那間石屋。但她卻躲不開他,他總是知道她在哪兒,即使蒙在大樹乾內也一樣。

 石中禦蹲下身,看著初雪縮在樹洞裡,驚駭地瞪著他,似乎在說,他為什麽能找到她?

 他向她招手,示意她出來,她卻不停搖頭,下意識地更朝洞內縮去。

 石中禦皺了一下眉宇,伸出手去拉她,初雪慌張地打他,當她感覺到自己一寸寸地被施出樹洞外時,她開始踢他,石中禦不耐煩的將她拖出來,她“啊――啊――”地尖叫著,下一秒則已被他抱起,她揮舞著雙手打他,不想跟他走。

 他瞪她一眼,令她害怕地哭了起來,石中腳穿過庭園、曲廊,往書房走去。途中,丫環奴婢們全訝異地看著這一幕,因為初雪哭得實在太大聲了,而且聲音又尖銳,像是要被宰殺的雞一樣。

 石中禦推開書房的門,將初雪放在矮桌前,桌上則擺著文房四寶。

 初雪訝異的止住了哭聲,她抽搭地看著眼前的紙、筆、墨、硯小腦袋轉來轉去,察覺這裡不是石屋後,安心了許多。

 “坐下。”石中禦將她壓在自己身邊的坐墊上,他拿起了毛筆放在她手中,按著她的手教她如何拿筆,而後握著她的手在紙上寫著“毛筆”兩個字。

 初雪不由自主地笑著,她不知道他在做什麽,但她喜歡玩這個。原來拿著這個東西畫一畫就有東西從紙上印出來。

 石中禦指著“毛筆”兩個字,而後示意她拿著手上握著的筆,表示這就是“毛筆”這兩個字是所指的東西。

 初雪疑感地注視著他,又注視著筆。石中禦歎口氣,再次教她寫一次,又比了比。這回初雪笑著點頭,雖然還不太懂,不過,心想大概是有關聯吧!

 他示意她一個人寫一次看看,初雪依樣畫葫蘆,雖然寫的很糟,不過倒是沒寫錯。她高興地對他微笑,像要討賞似的。

 他隻是以手指敲敲紙面,示意她繼續寫,而他自己也拿了另一支毛筆在紙上寫下“硯、墨、紙”三個字,而後拿把剪刀把字剪下,貼在屬於它們的物品上,再示意她每個字都得寫一整張紙。

 初雪乖乖地點頭,她喜歡待在這兒寫東西基於去石屋,而且這是她第一次拿筆寫字,她覺得很好玩。

 她一邊寫,一邊注意到他在書房內的各個物品上貼上了紙,紙上都有一、兩個字。她放下筆,跟在他的後面,拉拉他的外袍,示意她也想貼。

 石中禦低頭,瞧見她仰著脖子,笑著又拉拉他的衣服,他指向她身後的矮桌,她點頭,表示她寫完了。

 他揚眉,有些不相信。於是她跑回桌前,拿起桌上的四張紙,獻寶似的遞給他。

 石中禦推開一看,眉心便皺起,真是難看,像毛毛蟲在爬似的。而且每個字都很大,一整張紙她就隻寫了六個大字,真是要命。他第一次寫字也沒這麽……這麽混。

 他沉下臉,指著桌子,示意她再回去寫。她怯怯地瞄他一眼,明白他又生氣了。隻得乖乖再坐圓桌前,方才她覺得寫字好玩,可現在一點都不這麽想了。

 一整個下午,她就坐在那裡寫字,隻要她一東張西望不專心,石中禦便會瞧她。她想跑走卻又不敢,自她有記憶來,就怕惹他生氣,可她也不知為什麽?

 就這樣,自那天起,初雪每天都得到書房寫字,又過了兩個月,初雪發現書房突然多出了一個駝著背,下巴有著白胡須的老公公,他手上拿著拐杖,額上有著深深的皺紋。

 “初雪,過來。”石中禦一面說話一面招手,示意剛進書房的她走到他面前。

 初雪乖乖地走到他身邊,好奇地盯著老先生看,手指則抓著石中禦的衣服。

 老先生對她微笑,而後在桌上寫下“白華”兩個字,並指了指自己。

 初雪了解的點點頭,微笑著在紙上寫下“初雪”二字,也指了指自己。

 白華笑著摸摸她的頭頂,他向石中禦打了幾個手勢,“你把她教得很好。”

 “她還有很多要學的東西。”石中禦說道。白華是他在兩個星期前找到的聾啞老人,他要他來教初雪讀唇語和手語,因為光是寫字來溝通太慢也太費時了。

 這兩個星期,他又先和白華學了基本手語,所以兩人交談已沒有問題。

 於是由這天起,白華開始教初雪。他從最簡單,最基本的開始,對他來講這是個得心應手的工作。而他也喜歡初雪。她總是笑笑的,一副無憂無慮的模樣。

 初雪學手語的速度很快,但讀唇語卻一直有困難,這件工作一向是由石中禦說話,而白華教初雪去慢漫辨認嘴形。

 轉眼間兩年過去了,初雪在這日下午比出了這樣一個句子。

 “為什麽我要學讀唇語,用手語不就好了嗎?”她皺著眉頭,讀唇語的挫折好大。

 石中禦說道:“你必須聽懂我說的話才行。”

 初雪搖搖頭,“你說得太快了,我看不懂。”

 “那就認真看。”他扣住她的下巴,厲聲道。

 白華在一旁比出手語,卻被石中禦舉手打斷。“不準幫她。”

 白華歎口氣,搖搖頭,這二少爺對初雪總是這麽嚴苛。初雪在這兩年的進步可謂是了不起了,他卻似乎永遠不滿足。

 “為什麽你不用手語?”初雪迅速舞動雙手。

 “你有瞧見其他人用手比嗎?”他盡可能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說。

 初雪愣了一下,這個問題她問過阿桃媽媽,但她隻是搖頭,沒有說話。所以她一直都沒有答案。

 石中禦一邊說話,一邊用手比道:“因為其他人能聽能說,而你不得。”

 初雪不懂他比的意思,轉而詢問白華。在她的世界裡一向是無聲的,所以她不知道石中禦比的是“聽”和“說”是什麽意思?

 白華歎一口氣,以手語對石中禦道:“可不可以請你先在外頭等,我來向初雪說明?”

 石中禦頷首,轉而步出書房。他不知道白華要如何讓初雪明白,但他想,聾人和聾人應該比較好溝通吧!

 他看著滿庭綻放的花卉,心思卻不在那上頭,腦子裡想著他前天設計的東西。這兩年,他光是教初雪就佔去了他不少時間。因此已有好長一段時間不曾自己設計東西。

 這些天他想做一個能自己跑的烏龜玩具,所以心思一直被分散掉,沒辦法定下心來教初雪唇語。

 大約過了一刻鍾,白華從書房走出來,歎了一口氣,迅速地用手語說著:“二少爺,你進去看看她吧!”他明白當初雪曉得自己原來和其他人不一樣的那種心情,畢竟他是過來人。

 石中禦瞄了他一眼,有些疑惑。不過還是走進書房,卻訝異沒有瞧見半個人影,他掃一眼書房,而後在人桌子底下發現初雪,她縮在那兒,頭埋在雙腿間。

 他皺著眉頭走近,而後在桌前蹲下,伸手碰了初雪一下。她抬起小臉,兩頰接著淚滴。

 “出來。”他說道。

 她搖頭,肩抽搐著,淚水不停的滑下,而後再次將她的臉蛋埋在膝蓋裡。

 他揉一下眉心,“真是。”他歎一口氣,將身子往前移,伸手抓她出來。

 初雪大叫,抬腿踢他。他不顧她的掙扎,硬是將她拉了出來,她抓著桌腳,宛如在做垂死的掙扎,她扒開他的手大哭,轉而攻擊他。

 “初雪。”他扣住她的下巴,要她宣視他,她卻一拳揮向他的下額。

 他生氣地把她壓在膝下,打了她的屁股兩下。她哭得更大聲,他抓起她,讓她站起來。

 “不許哭!”他扣住她的下巴,讓她瞧見他說的話。

 她皺起小臉,淚水掉得更凶,張大嘴嚎陶人哭。

 “初雪――”

 她撲進他懷甲, 將他撞倒坐在地板上,她的臂膀緊緊地抱住他的頸頂。他歎一口氣,將她抱起,他最好把她交給阿桃,今天的課看來是泡湯了。

 當他走出書房時,白華仍站在門外。

 “你先回去休息,今天可能沒辦法上了。”

 白華點頭,“二少爺,你安慰安慰她吧!初雪信任你,你的話他會聽的。”他比著手語。

 石中禦挑起眉毛,但沒說什麽,隻是點了一下頭。而後抱著初雪往後院走去。

 初雪吸吸鼻子,她抬起小臉,伸手拉拉他的耳朵,又拉拉自己的耳朵。“一樣的,不是嗎?”她比畫著。

 他低頭看著她黑白分明的雙眸盛著一絲希望。他搖頭,瞧見那份希望的火花在她眼中熄化為一片死寂,她閉上雙眼,淚水滑然而下,她摟緊他的脖子,在他頸肩哭泣。

 石中禦沒有安慰她,也沒有說什麽,畢竟這是她的命運。總有一天她會知道、她必須去面對這樣的自己。痛苦是一定有的,但那是必經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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