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魅的目光留戀在雕像上,輕描淡寫地解釋道:“母妃生下我後,身體就越來越差。剛好那時,梅妃的小孩出生沒多久就夭折,傷心欲絕。母妃跟梅妃情同姐妹,所以在彌留之際,把我托付給梅妃。”
夜魅的語氣平緩無起伏,好象在訴說著別人的故事。紫眸的深處,隱藏著更幽深的心思。
其實有些黑暗的真相,他不想讓銀冰知道,不想銀冰擔心,也因為銀冰太單純了。
會把自己的孩子交給梅妃,是因為鏡月公主敏感地覺察到,夜魅的身邊隨時隱藏著危機。為了保護他,鏡月公主利用偷天換日的手法,把他跟夭折的十皇子對換了。雖然皇宮中依然有勾心鬥角,但有八卦銅鏡精靈的守護,總比留在暗夜族安全。
銀冰恍然大悟地點點頭,想了想,又問道:“魅,你為什麽只在月圓之夜才能以暗夜族的姿態現身?”
夜魅回過頭,看到銀冰孩子氣般睜大好奇的美眸,一副急切求知的可愛神情,不由地,從心中笑出來,眸子裡的黯然漸漸散盡。
“魅,為什麽呢?”銀冰忍不住催促道。嬌軟的身軀無意識地攀上夜魅的手臂,仿佛是一隻懸掛在樹上的可愛無尾熊。心中的疑問已經聚積得太久了,她想知道有關他的任何事。
夜魅撲哧一笑,摟過銀冰,不客氣地在她臉上落下了一連串的碎吻。滿意地看著銀冰的粉色肌膚泛濫成胭脂紅,終於一本正經地回答道:“我一出生就繼承了暗夜王族的力量,可是幼小的身體無法控制那股力量。所以父王把我的力量封印在琉璃珠裡,只有在月圓之夜才能得到短暫的自由。平日的李昱風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銀冰用著最後一絲理智捕捉住夜魅的解釋,不由地沉思起來。想起第一次見到昱風時,昱風似乎不認識自己,昱風應該不知道另一個自己的存在吧!但是魅卻擁有了昱風與天風的所有記憶。當她眼中只看到昱風與天風,魅又是怎樣的心情?記憶被封印後就完全忘卻了魅,想來是自己太無情了吧!
“冰,別再胡思亂想了。父王肯定等得不耐煩了。”夜魅拍拍銀冰失神的臉蛋,有些壞心道。
銀冰回過神,果然立刻緊張起來,拉住夜魅就往前衝,嬌嗔道:“魅,你怎麽不早點提醒我?你真壞!”
夜魅但笑不答,欣賞著她生氣勃勃的動人表情。
跑到白蓮池邊,兩人緩下了腳步。銀冰不安地把夜魅的手握得緊緊地,手心都冒出了汗珠。
夜魅在她耳邊柔聲安慰道:“冰,別緊張。父王是個明理的人。”
銀冰深歎了一口氣,勉強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心中的大石依然懸掛在半空。魅的父親會跟自己說什麽呢?如果他討厭自己,不讓魅與自己在一起,那該怎麽辦?
銀冰任夜魅拉著走,惴惴不安地走到邪王背後。
邪王緩緩地轉過身,看上去年紀不超四十,成熟英俊的五官上邪氣中猶帶威嚴,與夜魅站在一起儼然只是個年長的兄長。
邪王看到銀冰身上的紫裙,微微失神,眸中飛閃過複雜的神情。探究的目光凝視著銀冰的琥珀眸子,幽幽地說道:“你跟鏡月一樣,有一對精靈般的靈動眸子。”
銀冰很意外會聽到讚美的話語,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偷偷地瞄了夜魅一眼,夜魅唇邊噙著淡如月光的微笑,溫柔地看著她。
邪王收回了視線,似乎完全漠視銀冰的存在。回過臉,一臉凝重地對夜魅說道:“她太柔弱了,不適合你。”
銀冰眼神黯然,緊咬著貝齒,腦袋頹唐地低垂著。
夜魅揚起劍眉,不以為然地大笑起來,狂妄地宣誓道:“我已夠強了,我可以保護她不受任何的傷害!”
邪王轉過臉,眷戀地凝視著池中的雕像,謂歎道:“我曾經也有這種想法,但我終究沒能保護鏡月,終究失去了她。”鏡月不是單純的病終,但是她在彌留之際懇求自己不要再追索下去。他不忍違拂她的最後願望,所以他就放過了那個下毒的人。
邪王的聲音哀傷得似乎要哭。
銀冰驀然抬起頭,看到邪王的眸中盡是**裸的深情與思念。心中感動不已,一時都忘記了自己心中的不安。鼓起勇氣走上前,堅定地說道:“如果我是鏡月王妃,我一定不會後悔愛上陛下,即使相處的日子短暫如煙。”
邪王微怔, 腦海中湧現出一張燦爛如花的笑臉,清脆的聲線似乎縈繞在身邊:“邪,我好幸運能遇見你!如果還有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要和你相遇,相愛!”即使在彌留之際,身體痛苦難忍,她依然歡笑著告訴自己,她真的好幸福。
邪王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似乎有種豁然開朗的頓悟。他拍了拍手掌,一個藍衣侍女走過來,手上托著一個酒壺與銀杯。
“那是?”夜魅心中警鍾大響,一臉懷疑地緊盯著邪王。
邪王面無表情地看向銀冰,眸中又恢復了淡漠,冷聲道:“這是‘絕望’。”“絕望”是暗夜族裡最可怕的毒酒。酒液入腸,喝酒的人時時刻刻都要忍受千萬種的痛苦,連死的權利也沒有,最後只剩下無盡的絕望。
“你究竟想怎樣?”夜魅咬牙切齒地說道,紫眸裡醞釀著濃濃的烈火,似乎隨時會衝上前與邪王大戰。
邪王沒有看夜魅一眼,直徑拿過酒壺,倒下滿滿的一杯酒,聲音毫無感情地對銀冰道:“如果你能忍受‘絕望’的痛苦,我就認同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