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槐

　韻兒向我跑來，她沒有來得及穿外套，紗質的長裙飄逸，水紅色和白色相間，層層疊疊的滾邊，裙擺在前面分開，露出長的白色靴子，以及一點膝蓋。

　“怎麽不多穿一點再出來?”我跑上去敞開風衣裹住她。

　“哥，你怎麽會來?”她貼在我懷裡，仰起頭，臉凍得有點紅。

　“不歡迎我嗎?”

　“當然不是，我們在開聖誕舞會，陪我去跳舞吧！”

　寬敞的禮堂裝飾成華麗的風格，人們都穿著講究的禮服，跳很標準的華爾茲，可以算龐大的樂隊在一旁奏樂，擺著酒水和點心的桌子延伸出老長，難以相信這是一個大學校園裡的舞會，看來藝術院校確實和我們當年的政法大學不可同日而語。

　我隻穿了很休閑的衣服，但是韻兒堅持只和我跳舞，不然就走，我不想她因為我而改變現在的生活，就在舞池旁用標準的動作邀請她共舞一曲。

　“你今天很漂亮，衣服和首飾都很配你。”我邊跳邊在她耳邊說。

　“好看嗎?衣服是我自己做的，不過參考了時尚雜志裡的圖片。”她說得有一點驕傲。

　“這麽厲害?”

　“對啊，我說過，除了解數學題，我學什麽都很快！”笑得天真。

　“我記得，那時我教你跳舞，對不對?”

　“你還記得……”她低下頭，我們靠得很近，輕輕搖擺，如果不是在跳舞，我一定會緊緊把她擁在懷裡，她的眼神，她柔軟的手指，她被我的手握住的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玫瑰一樣的氣息，她化了淡妝的臉和松散盤起的頭髮，都讓我感覺恍惚，她是我的嗎?她已經是我的了?可笑，到今天我竟然還在懷疑這個問題！

　一曲完了，她抬起頭對我眨眨眼睛，說:“我帶你去認識我的朋友好不好?”

　“好啊。”

　她帶我向一個角落走去，突然又停住把首飾都摘下來，才繼續走，我已經看到了薛子卿，旁邊圍著幾男幾女，他直視著我們，眼神複雜。

　沒等我們過去，他就迎上來說:“秦律師，你也來了?”

　“是啊，來看看韻兒。”

　“哥，”她拉著我走開，“我來介紹，這個是大美女風葭葭，這個是最可愛的熊米，她們倆是我的室友，這個是熊米的男朋友阿傑。”

　對這兩個女生我還有一點印象，和韻兒重逢時見過她們，叫熊米的女生和她男朋友都熱情地和我打招呼，只有風葭葭神色輕慢地看了我一眼，點了個頭就朝薛子卿走去，說著:“子卿，這支舞陪我跳好不好?”很古怪的樣子。

　“不用理她。”韻兒笑著拉拉我，指著熊米說，“這件也是我做的，好看嗎?”

　“沒看出來你還真是個人才！”我逗她。

　“當然啦！你現在才發現太晚了！下次我給你做西服，肯定比買的合身！”她對我做鬼臉，一旁的熊米和她男朋友都看著我們笑。

　韻兒瞪了他們一眼，對我說:“哥，咱們先走好不好?”

　“你不想多玩一會兒?”

　“今天正式約我的人是薛子卿，我怕最後一支舞的時候會為難，而且我也不是很喜歡這種活動！”

　“那好，我們走。”我們對視著笑。

　凌韻兒

　不知道外面是什麽時候開始下雪的，我們走出禮堂地上已經積了小小一層雪花，我在禮服外面裹上長身的羽絨服，哥緊緊攬著我的肩膀，送我回宿舍換衣服。

　宿舍裡自然是沒人，我換了身厚衣服，把薛子卿送的首飾留在桌子上，給葭葭寫個紙條托她把首飾還給薛子卿，然後衝下樓，站到樓門口仔細打量我的男朋友。哥穿高領的毛衣和灰色風衣，手揣在風衣口袋裡，身體挺拔頎長，頭髮上結了小水珠，一顆一顆晶瑩的立在發絲頂端，鼻尖凍得紅紅的，細長溫和的眼睛帶著笑意，看著我。

　“過來啊！想去哪玩?”他對我伸出手。他的聲音永遠都這麽好聽！

　我跑過去用下巴抵住他的胸口，說:“天太冷了，去你住的地方吧。”

　他愣了一下，低頭看看我，終於說:“好，我就住在附近。”

　他在學校附近的酒店住，房間的號碼是206，裡面很溫暖，地上鋪著淺灰色的地毯，房間中央是一張雙人床，鋪著白色的床單，床頭櫃上有兩盞罩著白色燈罩的台燈，床頭櫃和桌子都是原木顏色，牆紙和落地的窗簾都是米黃色，我仔細打量這個房間，還有電視空調和飲水機，以及，桌上的一束香檳玫瑰。

　我們脫掉外套，他從桌上拿起那束玫瑰，說:“送給你。”

　“很漂亮，”我戲謔地看著他，“可是，為什麽會在房間裡呢?你料定我會和你回來?”

　“不是，只是……”他竟然臉紅！

　“我知道！”我把花放下，摟住他的脖子。

　他突然緊緊抱住我，緊得幾乎窒息。

　“哥，你怎麽了?”我費力地問。

　“沒事，”他松開了一點，“我過來，你開心嗎?”

　“你問得真傻，怎麽可能不開心，我在舞會之前還在想如果你能陪我該多好！”我聽著他的心跳，“謝謝你給我的驚喜，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聖誕禮物。哥，我很想你。”

　他什麽也沒說，手臂再次用力，似乎要把我塞進他身體裡，但是，很舒服，很溫暖，這樣的身體接觸讓人難以克制。

　“哥，我……今晚，不回去，可不可以?”我聽到自己的聲音。

　他放開我，盯著我看，似乎是非常不可思議。

　只有往下說了！我低著頭小聲說:“今晚我們宿舍沒有人回去，全樓也沒幾個人回去，所以……”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他突然問我。

　“我不知道。”我抬起頭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坦蕩。

　“好吧。”他笑得似乎不太自然。

　我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可是有什麽呢?這個世界上值得我去給與的， 不是只有這一個人嗎?很多問題是早已經考慮清楚的，我愛他，我要把我的一切都給他。

　我們開始接吻，帶著強烈的味道，我靠在牆上，他的一支手墊在我的頭後面，另一隻手箍住我的腰，很用力，呼吸粗重，我迎合著他的唇吻，感覺身體似乎要燃燒起來。他開始解我的扣子，又輕聲問:“可以嗎?”我說不出話來，伸手拉開他毛衣的拉鏈，然後，我看到了我很小的時候送他的項鏈。

　我抬頭主動吻他，他把我打橫抱起來，他的唇像花瓣一樣落滿我的身體，撕裂般的疼痛，沒有想到會這麽痛，我忍不住發出輕輕的呻吟，望著哥的臉，我愛他，這樣愛……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流淚，只是心裡突然感覺到一種苦澀，也許是等待了太久，所有的委屈都在這一刻襲來。

　“我弄疼你了，是嗎?”他吻我的眼淚。

　我搖頭，抱住他的身體，“哥，你再也不要離開我了，求你！”

　“我發誓，再也不會。”他輕輕撫摸我。

　“嗯……”突然而來的疲憊，我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