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槐
這件事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就這樣平平安安的又回來上班了,做什麽事都感覺很不對勁,腦子裡掛著一件事,我應該伏法的,但是逃脫了,還有,她要嫁給別人了。
老胡建議出去慶祝一下,慶祝我平安度過這次波折,有驚無險,還說什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有什麽好慶祝的?彈冠相慶?不是一種諷刺嗎?
“別那麽多名目,大家聚聚嘛!”杜茗雨來幫腔。她最近一直很寡言,有心事的樣子。
“就是,大家在一起熱鬧熱鬧,好久都沒聚餐了,就當是過年聚餐行不行?秦大律師不要這麽大架子嘛!”他這樣說了,我也不好說什麽。
說是過年聚餐,實際上話題仍離不開那件事,大家輪番給我敬酒,我心裡不痛快,幾杯下肚頭腦就不太清醒,漸漸來者不拒,也許醉一次也是好的!
“你少喝一點!”杜茗雨在一邊,搶走我的酒杯,“你們這些人,明知道秦律師身體不好,還這樣灌他,安的什麽心?”
一個剛剛轉正的律師這幾天正在興頭上,喝了幾杯酒,舉著酒杯站起來說:“看看,還沒結婚就護起老公來了!要我說啊,今天我們最應該敬的人是杜律師,要不是她秦律師也不能逃過此劫,來,杜律師,我敬你一杯!”
“你別亂說話!”杜茗雨口上這樣說著,卻也把手裡的酒乾掉了。
真的是她?能夠為我奔走那件事的,確實只有她嫌疑最大,然而她有這樣的能力嗎?傳言五花八門,甚至有人說她和那個高官上了床,但我不相信她是那樣的人,而且如果是她,她有必要瞞著我嗎?
終於捱到結束,我第一次知道和自己所裡人吃飯也這麽痛苦。回到家杜茗雨進浴室去洗澡,裡面傳出的水聲打在我遲鈍的大腦裡,她也沒少喝,但那對她來講不算什麽。記得以前,聽到浴室裡的水聲就會很興奮,因為下一刻那個香檳玫瑰一樣的丫頭就會鑽進我的懷裡,可是現在的我只是覺得麻木,甚至是痛苦,她就要嫁給別人了……
“怎麽還坐著?”杜茗雨從浴室出來,穿著睡衣,用毛巾擦著短發。
“茗雨,我們結婚吧。”
凌韻兒
肖律師告訴了我爸爸受審宣判的最終日期,但是我並沒有去聽審,聽說董小菲在宣判之後哭了,她是死緩,而且這兩年裡不太可能改判了。
4月20日,十五點整,這是爸爸被處決的時間,我也非常清楚,但是能做的是什麽呢?我坐在沙發裡,盯著表的指針轉過那個刻度,對薛子卿說:“我現在是孤兒了。”
他過來抱起我,說:“你還有我。”他說,“還有我。”
是的,我還有他,如果認真想起來,我只有他了。
我答應過他給他做衣服,可是布買回來又提不起精神,進入五月了,還是穿著毛衣,經常覺得冷,即使被他抱著,還是冷。我告訴自己,都過去了,接受現實吧,你就要結婚了,你必須做一個好妻子,去愛他吧,他值得你愛,聰明一點,給自己幸福,你還有很長的人生,明不明白?愛情絕不是生命的全部,即使為了對他的感激,也應該好好生活下去。
“都幾點了,怎麽還不起床?”睡得迷迷糊糊,聽到有人敲門。
我把被子裹緊,說:“進來吧。”抬手看看表,已經八點了。
他推門進來,問:“怎麽睡覺還戴著表?”
“我怕早晨忘了戴。”我揉著眼睛對他笑,“我就起床做早飯。”
“阿蘭已經做了,我怕你睡太多會頭疼才來叫你,想睡再睡一會兒。”他拍拍我的頭。
“子卿……”
“怎麽了?”
“沒事。”
“哈哈,想叫就叫吧,反正我喜歡聽。”他又揉了揉我的頭髮,轉身出去,“不睡了就快起床吧!”
我剛剛是想跟他說,他幫我穿衣服好不好,但終究是說不出口。
吃著早飯,我問他:“晚上想吃什麽?我做給你。”
“我想吃拔絲山芋!”他說得一臉孩子氣。
“總是吃甜食,你早晚有一天會發胖!”我做一個鬼臉給他,“我上午出去買山芋!”
他吃好了提著公文包往外走,我追過去拉住他,踮起腳在他臉上啄了一下,說:“好好工作,也別太辛苦,最近都瘦了。”
他愣了一下,很吃驚地看著我,終於笑出來,“知道了,遵命!”
“沒了?”我指指自己的臉頰。
他的笑容更大,攬住我的腰,深深吻下來,竟然感覺還不錯。
“再這樣我就上不了班了!”他又抱抱我才出去。
他關上門,我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回過頭,卻發現阿蘭正看著我發笑。“笑什麽?”我瞪她。
“笑姐姐在少爺面前就像一隻小貓!”她還是笑。
“有什麽好笑的?”我拍了她一下,“去把我買的那塊布鋪開,我先去買山芋,回來做衣服。”
其實,也沒那麽困難,我是可以和他好好生活的,再給我一點時間,就能夠克服所有的障礙。即使找不回自己那顆心,也不可以辜負別人的心,即使自己再得不到幸福,也應該努力給別人幸福,哪怕只是個演員,我想這樣做是正確的。
在超市買了山芋還有其它一些東西,拿著回去,阿蘭一開門就給我使眼色,我朝裡望去,薛子卿的媽媽正坐在屋裡喝茶。
“阿姨來了?”我進去把東西放下,坐到她面前,“最近事情太多,都沒有到府上走動,真是不好意思。”
“我這次來,是要跟凌小姐說一些事情。”她看起來很嚴肅。薛子卿一直都沒有回家,加上葭葭上次對我說的話,我大概已經知道她要對我說什麽。
“您說。”
“我和子卿的爸爸都很喜歡你,凌小姐大方懂事有教養,客觀地說,我們很歡迎你嫁進我們家來,但是我們有我們的苦衷。像子卿,生在這樣的家庭,是幸也是不幸,他有一個哥哥,在台灣,不是我生的,他哥哥學的是企業管理,幫他爸爸管理著那邊的生意,他一天經濟的東西也沒學過,現在也是跟著他爸爸一點點學。將來的企業繼承人,就得在他們兩兄弟之間產生,雖然我這裡可以吹吹枕邊風,但他還是很危險。他哥哥前幾年結了婚,娶的是一個小學老師,我們這裡松了口氣,子卿幾乎樣樣都不如他哥哥,只能在這方面彌補一下。本來凌小姐的條件是很好的,怎奈天有不測風雲,我們也很抱歉……”
“其實,我不是一定要嫁給薛子卿,但是我答應過他,如果他不趕我走,我就不會離開。您應該比我更了解他的脾氣,扭著他乾,總是行不通,不如放任一陣,過幾年他厭煩了,就不要我了。”
“可能你還不知道,他已經不在他爸爸的公司上班了,他一個學藝術的,怎麽養活自己?到處打零工,晚上在酒吧吹薩克斯,他可是從小什麽苦都沒受過的呀!前些天他爸爸在一個酒吧裡看到他,回家來也哭了,但是這是他的前途問題啊,我們就是哭瞎了也不敢心軟,哎……凌小姐,他對你感情太深,他不會趕你走的,我的兒子我知道,還請你……”薛夫人眼裡現出淚花來。
怪不得他最近晚上總回來很晚,一副很累的樣子,怪不得他看我對他笑時,眼神有了一些複雜。要離開嗎?我剛剛下了決心要好好對他,現在就要離開他嗎?但是現在看起來,我能夠做得最多的就是離開,為什麽我總是那個必須離開的人呢?
“韻兒!”門突然開了,薛子卿興衝衝地站在門口,看著門內一下愣住,“媽,你怎麽在這裡?”
“我……”薛夫人一時語塞,臉色也變了。
“沒什麽,阿姨只是見你總不會家,過來看看。”我站起來迎過去,“你怎麽現在回來了?”
“你對她胡說八道什麽了?”他衝上來拉住我問他媽媽,“你又來對她胡說八道什麽?”
“子卿……”我拉著他。
“子卿,你是這樣跟媽媽說話的嗎?你就為了一個女孩子連媽媽都不要了嗎?”薛夫人一時氣結,氣得直發抖。
“我已經說過了,你們不管我就算了,本來我也不喜歡做生意!我就是要飯也要帶著她,明白了嗎?不要以為可以勸服她離開我,她不會離開我的!”
“凌小姐,子卿他不懂事,你放我們家人一條生路吧!”薛夫人突然對著我,腿一彎就要跪下的樣子。
我趕緊上前扶住她,說:“阿姨您別這樣,我勸勸子卿,您先回去,別氣壞了身體!”
送走薛夫人,我轉向一直立在原地的薛子卿,說:“你真的要為了我背叛你的家庭嗎?”
“你不許離開我,”他突然緊緊抱住我,“你只有我了,我也只有你了!”
“我不值得你這樣,子卿,你想想你媽媽,你是她唯一的希望。”
“凌韻兒,你不許說半句要離開的話,知不知道?我不趕你走,你就不許離開!”他只是緊緊抱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