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槐

　由於法院一直都不傳訊，我再次萌生了自首的念頭，聽說這個案子的調查已經要接近尾聲，很快就可以開庭審理，我也不能再拖下去。

　剛剛走到法院門口，迎面碰到李法官，他馬上迎上來說:“秦律師?恭喜恭喜！”

　“怎麽了?”我一頭霧水。

　“你還不知道?我以為你知道了才到這裡來！你的名字昨天正式從審查的名單中勾除了！聽說是上面放的話，專門布置下來。我就說你不會有問題的，怎麽樣?”

　“怎麽會這樣?這個案子是誰在負責，我去找他。”

　“唉，唉?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迂腐了?”我不顧他在身後叫，大步走了進去。

　負責這個案件的是個老法官，我也認識，平時為人很好。他拿出證人口供的複印件來給我看，所有的知情者都一致表示我不知情，連年商都是如此！

　“但是我明明是知道的，怎麽會……”我不解地問他。

　“大家都願意保你，你還不回家去念阿彌陀佛，卻在這裡跟我說你知道，小秦你沒有問題吧?”他對我笑得非常奇怪。

　“但是怎麽會這樣?就算我沒有嫌疑，總也該是個證人吧?”

　“這肯定是有人給你在上面說上話了，說是連作證都不要叫你，明白了吧?快回去吧，年輕人，你在這個圈裡乾的時間也不短了，不會還有什麽天真的想法吧?這對上面來說就是露露指縫的事情，你的事情也不關乎大局！”老法官收拾起東西，要送客了的樣子。

　“可是……”

　“可是什麽?難道其他證人說的都是假的?還是我的判斷是錯的?你秦若槐就是對的?”他嚴肅起來，看樣子是不會接受我的說法，我也隻好告辭。

　會是誰呢?誰有辦法在這樣一個大案要案裡說上話?老胡和杜茗雨?他們有這個能力嗎?不管怎麽樣，都要去問問，開車直接去事務所。

　已經有半個月沒有來過，走進事務所，大家都用怪異的眼神看我，我則直闖入老胡的辦公室。

　“若槐?今天就來上班了?我以為你還要休整兩天呢！”他抬頭，滿臉是笑地看著我。

　我走過去，撐著他的桌子靠近，問:“是你找的人?”

　他心虛地看看我，又笑出來:“我哪有那個本事啊?”

　“那是誰?杜茗雨?”

　“呵呵……”他這個笑，實在讓人判斷不出態度。

　我盯著他，他不敢看我，掩飾一般地挪動著手底下的東西，“把你救出來就的了，還要問東問西，你這個人真是討厭！”

　“是不是，有人把這件事情，告訴了韻兒?”我聽到自己的聲音。

　他突然反應很大，嚷著:“你在家閑著都不讀書看報上上網的嗎?”說著拋給我一張報紙，“誰有閑心管你的事情?”

　那張報紙的大標題，“薛氏少東傳大婚將至，新娘是某經濟犯罪團夥頭目之女”，下面有被偷拍到的照片，雖然很不清楚，但可以辨認出是她，正走出薛子卿的車，旁邊薛子卿為她開著車門。

　凌韻兒

　腦子整天都沉浸在案情裡，好像什麽事情都忘了，或者說有些事情是我不願意去想的，所以就忽略了。肖律師打來電話，哥哥的名字已經從被審查的名單裡勾除了，連證人名單都沒有他，這肯定是薛子卿做到的，我想謝謝他，但是不知如何開口。

　“中午來接你，我們出去吃。”早晨薛子卿開了門，回頭對我說。

　“為什麽?”

　“你是迷糊了吧?連自己的生日都不記得了！”他過來拍拍我的頭。

　我的生日?真的忘記了！虧他還想著。“子卿，謝謝你。”我拉住他，“還有，案子的事情，也謝謝你。”

　他愣了一下，又笑出來，“沒什麽，就當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生日禮物好了，”說著俯身啄了一下我的臉頰，“中午等我。”

　又一年就這樣過去了，去年過生日時的情景就在眼前卻又恍如隔世，而再一年前，薛子卿送我的生日禮物，卻留在了哥哥手裡。這是多麽奇怪的連環，今天我救了他，卻要嫁給薛子卿了，我現在已經沒有說不的權利。

　中午子卿來接我，到全市最好的西餐廳去，一路上他都沒怎麽說話，到了地點才說:“你等著我給你開車門。”

　這是怎麽了?我剛走出車門，隻感覺光晃了一下眼，那邊幾個保安就和幾個拿相機的人扭打起來。薛子卿馬上來護住我，說:“真是無聊，本來好好的心情！”

　我被他拉著進去，只能對他說:“沒關系的。”

　他包下了頂樓的大廳，整個大廳只有我們兩個人，感覺有點別扭。坐下之後他的表情看起來緩和了很多，點好東西以後看著我說:“我今天約了風葭葭，不過她會晚一點再來。”

　“真的?我也想見她了，她現在在做什麽?”

　“她……我說了不就是出賣她嗎?”

　“你告訴我吧！告訴我！”由於一直就非常困惑葭葭做的事情，我的好奇心一下變得不可遏製，語氣不覺變得溫軟了。

　“這次叫她來呢，是為了謝謝她，這次的事情多虧了她。”

　“什麽事情?”我一時沒反應過來，難道是哥哥這個案子?和葭葭有什麽關系呢?

　“是這樣，”他猶豫了一下，“那個負責你爸爸的案子的高官，在包養她。”

　“什麽?”這一驚果然不小，我以前懷疑過她做第三者，但沒想到是這種級別的！

　“你也不要太多問她，她不願意告訴你們，就是怕你們接受不了。”他看著我頓了頓，“還有一件事，韻兒，原諒我沒有早把這件事告訴你。”

　“呃……”他是說，他沒有告訴我，如果告訴了我，我就可以直接去找葭葭，他也就沒有了讓我必須嫁給他的理由?“沒關系，她的秘密，你應該替她保守的。”我裝作沒有會意。

　他似乎滿意地笑了笑，說:“有份禮物送給你。”說著拿出一個盒子，在我面前打開，是一對手表，黑色表盤，金屬表帶，刻度上鑲著鑽石，一瞬間有聶人心魄的力量。我不覺笑出來，他說:“我們也算訂過婚了，我一直想送你一件特別的禮物，戒指太普通了，就拿這一對表當作訂婚信物，好不好?”

　“你為什麽總是送我手表?”

　“可是我送了那麽多，你現在還是不戴手表。”他的聲音裡似乎有點委屈，放下盒子拿出那隻小的，要給我戴上。

　“哇，伯爵的新款限量版啊！”他手裡的表突然被搶走，“薛子卿你出手還真是大方！”風葭葭拿著那塊表左看右看，還在自己的手腕上比劃著。

　他臉上有些不悅，又不好發作，隻冷冷看著她。我想到這種時候和稀泥的也只有我了，於是站起來搶過表，說:“你個死丫頭，一來就大呼小叫的，一點長進都沒有！”說著把表遞給薛子卿，說:“幫我帶上。”

　他很開心地看著我，給我戴上，又要我幫他把表戴上。這一餐飯也並沒多說什麽，甚至不曾提到謝謝葭葭，這丫頭開了我們幾句玩笑，我給子卿留著面子，只是應承幾句。吃好了子卿說:“我下午還有事，你們倆有一陣沒見了，去逛逛街什麽的。”

　“那就把韻兒借給我一下午啦?金屋藏嬌的大少爺！”葭葭拉著我笑他。

　“也別太晚，我今晚回去吃飯。”

　他說完開車走了，風葭葭掐了我一把，說:“你們倆不錯嘛！”

　我對她笑笑，不置可否，隨她進了一家服裝店，她還是不依不饒地問:“聽說你們在同居?怎麽?想通了?我就說嘛！”

　我不知怎樣回答，隻得不說，摸摸面前的一件西裝，發起呆來。

　“這個衣服，”她也拉起來看，“不適合薛子卿，這衣服就像是律師上法庭穿的！”

　我回頭看著她，她也發現自己失言了，吐吐舌頭，見我還是看著她，睜大眼睛問:“韻兒，你不會還……”

　“我哥哥那個案子的事情，謝謝你了。”

　“薛子卿告訴你了?這個重色輕友的家夥，告訴他不許說的！哎，也就是他來找我，要是你去我是絕對不幫忙的，上哪去找薛子卿這麽好的人?連自己的情敵都肯救！難道你還執迷不悟?”

　“葭葭，我只是不知道，怎樣在一顆心裡裝下兩個人。”

　“這有什麽難的?換了我七**十個都裝下了！”

　“你的心底裡， 就沒有一個人嗎?”

　她一時語塞，臉紅了起來，擺擺手嚷著:“別那麽酸吧！”

　“你為什麽要這樣生活呢?你愛那個人嗎?”我問她。

　“什麽愛不愛的?你們這些人就是喜歡把愛情看得太重要！我喜歡現在的生活，他可以給我最好的東西，讓我覺得很快樂，不論是物質上還是感情上，即便他給我的只是他的一小部分，但已經滿足了我，別的我也不多想。”

　“你真的快樂嗎?”我看著她。

　她挑挑眉毛攤開手，好像無所謂的樣子，“你別胡思亂想了，還是和薛子卿好好過日子吧，什麽愛不愛的！不過你對他好一點吧，他連秦若槐都肯救，絕對是個值得愛的男人，而且他為你做的事情也太多了。現在為了你又和家裡吵得不可開交的！”

　“為什麽?”

　“你不知道?還不是因為你爸爸事發了，他家裡嫌你根底不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