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槐

　我懷疑杜茗雨和老胡在為我的事情奔走，但他們都否認了，仔細想想，這樣的大案，即使我在裡面只是個小人物，要說上話也很難，他們可能都沒有這個能量。但是我一直都接不到審訊的通知，不知為什麽。

　閑下來，做了很多以前沒時間做的事情，給房間做大掃除，這個房間裡，關於韻兒的回憶又翻湧回來，原本不敢去面對的傷痛，現在看起來卻是甜蜜的，因為即將見不到，即使是她給我的傷痛，也要見不到了。每一件我們一起買回的家居擺設，每一個她送我的小東西，她為我挑選的衣服，她畫的畫，她澆過水的花。晚上睡前，握著胸前的項鏈墜，她十二歲時送給我，已經掉色嚴重。某天在電腦的一個文件夾裡，發現我們度蜜月時照的照片，那時，她的笑那樣單純，我抱著她，那真的是我們?

　我現在慶幸她離開了我，不必為我擔驚受怕。

　凌韻兒

　薛子卿一直住了下來，我不知道他和他家裡怎麽回事，他不告訴我，但是他不再回家了。大多數時候他只是睡沙發，阿蘭要求自己睡沙發讓他去她房裡睡，他也沒有答應。哥的事情，我沒有再問過他，他說他會幫我，他就應該在做，我害怕我過多地詢問反倒會適得其反。其實即使他不做什麽我也不會怨他，這件事情要他幫我，確實太過分了。

　肖律師又找過我一次，把那張一百萬的卡還給了我，現在這個案子正在風口浪尖上，誰也不敢放水，看來我必須抓緊時間，還好趕上要過年了，肯定會往後拖一拖，我還有時間。而賣掉股份和房產的三千萬，還找不到門路送出去。

　年三十薛子卿還是沒有回家，我勸他回去看看，他只是什麽也不說，幫我準備包餃子。阿蘭被我放了假回家過年，這個房間裡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可以聽到外面的炮竹聲，此起彼伏，煙花映在窗戶上，一陣陣的亮，從窗口望出去，能看到千家萬戶陽台上的燈籠，而在這扇窗以內，我們只是沉默著包餃子。

　“韻兒，如果我以後不能給你很好的生活，你會離開我嗎?”他突然這樣問我。

　我看著他，他樣子非常的認真，但並不看我。“我答應嫁給你，是因為你家裡有錢嗎?為了這個的話我是用不著嫁人的。”我回答他，夾一點餡放進餃子皮裡。很久沒吃餃子了，我和哥哥吃的最後一頓飯就是餃子……

　“那麽你為了什麽呢?”他的聲音打破我的回憶。

　我是為了什麽呢?我不為他的條件，也不愛他，我是為了他對我好嗎?還是感激?無法辜負一顆真誠的心?我不知道，我為什麽要嫁給他?

　“我說過，我不會離開，除非你趕我走。”

　“真的嗎?”他突然走上前來，“我永遠也不會趕你走的！”不由分說吻上來。

　我隻得放下手裡的活，順從他，不斷地提醒自己，不可以激怒他。他把我橫抱進房間，瘋狂地吻我，手腳慌亂地解著我的扣子，不，不，我的身體突然不能被控制，它僵硬著不能動，我並不想這樣，但是沒有辦法！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凍住了，我做不出任何反應。

　他盯著我，一下停下來，我想說話，可是說不出，只是覺得他的眼神很陌生，有點絕望。

　“對不起。”他對我說，站起身來。

　“是我應該說對不起。”我強迫自己拉住他，我必須這樣做。

　“韻兒，你會不會愛上我呢?有這種可能嗎?”他仍然背對著我。

　“我會努力做一個好妻子的。”我站起來，緩緩抱住他的腰。

　我們就這樣靜止了很久，一動不動，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當有下一步的動作，但他一點回應也沒有，我也不敢動，非常安靜，只能聽到心跳聲，兩個人的，都非常快。

　最終，他轉過身來對我說:“我們去包餃子吧。”低頭一顆一顆幫我系好扣子。

　氣氛終於緩和了，我松了口氣，邊包餃子邊對他說:“子卿，過幾天我想回家鄉Q市一次。我想回去看看媽媽。”我偷偷看他。

　“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

　“你到底想去哪兒?”他抬起頭盯著我，似乎已經洞曉。

　那就橫下心來告訴他吧！我深吸一口氣，直視著他說:“我要去省監獄，看一個叫年商的人。”

　他什麽都沒再說，低頭包餃子，直到所有的餃子都包出來煮好，他都沒再吐出一個字，我也不敢說什麽，誰知道等待我的又是什麽樣的暴風雨?

　“你不用去了，那個人我已經去看過。”吃了兩個餃子之後，他突然說。

　“啊?”

　“秦若槐的案子我問過了，除了要堵住所有知情人的嘴以外，最重要還是上面肯松口，年商對我說，秦若淮是個好人，他會考慮，但是他很想得到公平。”他說得很平靜。

　“我……再去一趟吧，我有辦法說服他。”我小心看著他。

　“也好，我們兩個分工，你負責封所有證人的口，我負責上面的人松口，你那三千萬，就拿回來自己留著吧。”他仍然不看我，像在說一件無所謂的事情。

　原來他什麽都知道！

　有了薛子卿的許可，我在年初二就趕到省監獄看年商，下了火車換汽車，監獄在非常偏的位置，一路的顛簸才終於到達。監獄更加是我沒來過的，大門看起來就很可怕，但提起一口救哥哥的勇氣，什麽也不怕了。

　“您好，我叫凌韻兒，是凌永志的女兒。”我開門見山，然後看到他嫌惡的表情，“我知道您看到我一定非常不快，我也不是為了我爸爸而來。”

　“那你為了什麽?”他用懷疑的眼神望著我。

　“我為我父親以及繼母對您所做的一切道歉，求您高抬貴手，放過我哥哥，秦若槐。”

　“有意思了！”他笑了出來，“前幾天來的是薛氏的少東，今天來的又是凌永志的女兒，要保的人確是秦若槐這個小小的律師！”

　“據我所知，秦律師在您的案子上做了很多工作，他維護了您的利益。而且，您在獄中這段時間，他每過一段時間都會去看看您的家人是否得到了應得的補償，他在您的這件事情上一直很自責，他已經做了他能為您做的最多。”

　“你不想救你的父親嗎?”他突然問我。

　我不理會他的問話，繼續說:“我已經研究過案情，您不把秦律師牽扯出來，也一樣可以得到公平的判決，這件事情其他的知情人已經全部指證，秦律師並不知情，希望您也能手下留情。”

　他笑得有些譏諷，說:“真是奇怪，你竟然不想救親生父親，卻要救一個只有收養關系的哥哥！如果你能告訴我是為什麽，說不定我可以考慮。”

　“我爸爸有錯，應該受到懲罰，但是哥哥不應該。”

　“怎麽不應該， 他知道那是偽證，卻默認了，也是他親手把我送進了監獄！”

　“他迫於無奈，我爸爸威脅他，如果他不幫忙，我就不能嫁給他。”我直視著他，“我愛他，一直愛著。”

　“他是你丈夫?”

　“前夫。前些天找過您的薛子卿，是我未婚夫。”

　“你愛的人是誰呢?秦若槐?”

　“是的。”

　“你們這些感情債我沒心情知道！我答應你可以，秦若槐是個好人，我也知道。出去以後，我還要請他吃飯呢！”他竟然這樣輕松的答應下來，看樣子是已經想好了，只是想聽我說出所有事情。

　“如果您出獄後見到他的話，千萬不要說我來找過您，拜托！”

　回來的路上，我給肖律師打電話，告訴他年商這一關打通了，在他手裡的三千萬，不用給那個高官送去，隻用來爭取董小菲那個死緩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