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一張,不是,打了。
再抓一張,還不是,裴老頭又怪叫著讓他快打了。
連續過了幾圈牌,也沒有胡的意思,裴老頭沉不住氣,嚷嚷道:“我們落停了,不換張了。”說著繞桌子一圈,挨個看牌。
上家是個五十歲上下的胖子,連忙把手裡的牌扣倒,慌忙道:“不給你看,不給看。”
裴老頭碰了壁,譏笑道:“柳葆睿啊柳葆睿,誰不知你是‘賭壇大牛,花錢豬頭’,今天在老哥家裡怎麽變得這麽小氣了?”
柳葆睿也不做解釋,就是捂著牌不撒手。
裴老頭自覺無趣,走過去看自己女婿的牌。女婿舵頒沒好意思不給他看,訕訕地笑著,不大自然。
裴老頭罵道:“你手裡都是些什麽破牌啊,還笑得出來?老子要是你,早就一頭撞死了。”他罵完,又去看下家的牌,下家一個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
下家沒好意思不給他面子,默然不作聲,鎮定地打著自己的牌。
裴老頭忽然大樂,叫道:“我說老霍,平時你不哼不哈,真有貨啊!三張都在你這兒呢!我說怎麽一直胡不了!”
那個被叫老霍的,抿嘴一笑,頗為得意,沒忘記囑咐一句:“司空大人,你可不能換牌了呦!柳禦史,你可要做好監督不能失職哪。”
何宣道心裡道,原來柳葆睿是禦史,就是個紀檢幹部,老霍看起來也是個幹部,他說話可夠陰的,對柳禦史的話裡帶著刺似的,好像他老霍今晚不胡,就是柳葆睿和裴寂合夥出老千一樣。
沒想到柳葆睿嘴裡毫不示弱,道:“霍侍郎號稱麻神,今天怎麽這麽謙虛,一把也不胡呢?是不是討好裴大人啊,啊?哈哈哈……”
霍侍郎臉憋得通紅,只顧低頭打牌,忽然抬高聲音道:“司空大人,你說過靠停不換牌的,怎麽還換?”
原來裴老頭看到他手裡捏著三個三萬,何宣道要想胡牌,實在太難了,於是趁人不備,把何宣道剛抓牌縮回的手按住,抽出那張廢牌三萬,打了出去。
霍侍郎手裡的刻牌,只有三張三萬,此時三萬一出,他立即明白裴司空偷偷換牌了。
裴老頭笑呵呵地不承認,一會說自己剛才打的不是三萬,是九索,一會又說三萬是霍侍郎自己打的。
在他們幾個人的爭吵中,何宣道不但知道了他們的官職身份,為人品性,更重要的是,認識了三萬、九索。
麻將牌的圖形總是有一定規律的,認識一張,往往一通百通,融會貫通,滿桌子的牌,已能猜出個七七八八。
好在這把牌流局了,誰都沒胡成,不然爭吵還得繼續。何宣道心裡這個不爽啊,要不是還沒徹底摸清楚唐朝麻將的規則,肯定支走裴老頭獨撐局面,因為這老頭打牌忒沒素質了,這不是耍賴麽。
其實唐朝的麻將打法幾乎都包含在現今的打法之內的,不如現今打法豐富,何宣道在這方面當然算是聰明人了,很快就適應了,在裴老頭的瞎指揮下,連續坐了五把樁,把那三個人贏慘了。
何宣道心裡琢磨著,將來我把玩法改良改良,他們更加不是我的對手了。
柳葆睿大人已經輸得鼻青臉腫了,但是牌品極好,從不作弊,給錢很快,面帶笑容,仍是一副傲然屹立、巋然不倒的樣子,看來真不愧“賭壇大牛,花錢豬頭”的光榮稱號啊。
霍侍郎就不如他了,堅韌不拔的毅力被完全摧毀了,原來他在精神崩潰的時候,也是個性情中人,剛才的穩重矜持全都沒有了,輸贏掛在臉上不說,還變成了一個話嘮,嘟嘟囔囔,扔牌罵骰子,他沒少乾。
舵頒,裴老頭的女婿,腦子可能缺,缺什麽不知道,越來越給人一種智障兒童的感覺,可是,他已經好幾把不結帳了,他兜裡明明有錢的。
何宣道打了幾圈麻將,殺得三家都沒錢了,這牌也沒法打下去了。
裴老頭突然一把將他拉了起來,發怒地質問道:“你是誰,從哪兒來的?我怎麽沒見過你,你怎麽打我的牌?”
嘿,他才反過勁來,這半天工夫,他想什麽呢,還和我說了那麽多話, 居然才發現不認識我。
何宣道苦笑著,站起來,解釋一遍自己的來歷。
“送酒的?葡萄酒是你釀造出來的啊?這一個月沒少喝,好喝好喝,今天你帶來最好的了?拿來大夥嘗嘗啊!老朽這輩子就兩個愛好,賭博喝酒,哈哈哈……”裴寂拍著肚皮說。
下人搬了兩壇葡萄酒,又有下人托著一盤子酒杯進來伺候著。
何宣道將酒斟到高腳杯裡,遞給他們一一品嘗。
裴寂等人連誇好酒。
何宣道說:“這酒是野外山葡萄釀造,頗為珍貴,如果配以話梅乾、冰塊,味道更好。”雪碧就不用了,一是沒有,二來這自釀的葡萄酒本就甘甜。
裴寂叫嚷著命令下人拿話梅和冰塊來。沒想到不大會的工夫,下人真就拿了話梅乾和冰塊。
何宣道演示一番,裴寂等人依樣將話梅、冰塊放進去,津津有味地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