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帥位上,心情已經放松了下來。阿雪、竹中半兵衛以及周圍所有的人,可能都已經感覺到了我的好心情,原本繃緊的面頰都已經松弛,有些人甚至帶上了笑意。聯軍的鐵炮隊還是沒有出現,可此刻這已經顯得不那麽重要了。
“諸星家旗本橋綱正衛門,討取宇賀上重!”
“前田家武士小松竹可秀,討取吉田五郎太郎!”
“諸星家武士內藤春正,討取三浦浩介!”
“……”
“……”
震耳的喊殺壓不住這一聲聲興奮的喊叫,我坐得雖遠依舊能聽得清清楚楚,只是聲音稍微小些。聯軍中路,波多野秀治依次投入的7000部隊此刻已變得支離破碎,陣亡的武士已經高達六成,如果不是因為這裡都是世代波多野家佃農的子弟,如果他們不是以軍事訓練為主、務農為輔的半專業化士兵,他們決撐不到現在,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遭受了如此的損失,即便此次我被擊敗,今後的丹波也不知道會是誰說了算了!
“有什麽動靜嗎?”我對竹中半兵衛問到。
“甲騎到上遊列陣不久,敵軍後陣的軍旗不自然的動了一陣!”竹中半兵衛彎下身向上遊的方向指了指。“……後來我軍中路攻勢猛烈,敵軍的所有部隊都不正常了起來!通過高處的了望發現,敵軍的傳令兵活動愈來愈加頻繁。可是……”他疑惑的沉吟了一下說:“宇喜多直家部至今未動,不知道到底想幹什麽!我們注意到,已經有許多傳令兵到過那座山上了。”
“宇喜多直家……宇喜多直家……”我在嘴裡一遍遍叨念著這個名字。老實說我是個膽小的人,自從被他咬過之後我心裡就留下了一定陰影。武田信玄是強大的,正如他的稱呼“虎”一般,與他對陣你會感到巨大的壓力,讓你不自覺的心靈戰栗。宇喜多直家則是一條“毒蛇”,即便是你親眼盯著都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的真身,說不定反而會從背後突然竄出來咬你一口。
“不過……此刻他應該已經起不到什麽作用了!”看我不太自在,竹中半兵衛寬慰道:“前年的出石城合戰中,宇喜多直家的騎兵盡喪,至今也未能完全恢復!此次出戰他隻帶來了3500的足輕,而且都擺在了我們看得見的正面。從他的動向上判斷是心存觀望,主公不必過於在意!”
“是啊!我想也是……”正在此時我忽然聽到從下遊傳來一陣喊聲,由於我正在說話所以沒聽清楚。再側耳細聽時,喊叫已經變成了亂哄哄的一片,不過聽那股激動勁兒似乎是發生了什麽大事。“下面怎麽了?”我問竹中半兵衛。
他困惑的搖了搖頭,表示也沒有聽清楚。
“報……稟報殿下!”我正要派人去打聽時,一個渾身是血的長野傳令兵跑來跪在了我的面前。“稟報殿下,我長野家武士和田業繁、後閑信純、多比良守友三人,共同討取了岩城友通!”
“什麽!!!”我聞言驚起,迫不及待的用望遠鏡向下遊看去。果然,那裡的2000三好軍已經完全崩潰,大量丟棄了武器的足輕向南面的官道逃去。赤井直正看來也放棄了與波多野秀治會合的企圖,收攏了一些殘兵敗將向西面蟠根寺城的方向退走。“如果波多野秀治拿著鐵炮隊當寶貝的話,那就讓他自己留著吧!”我對竹中半兵衛玩笑到。
“雖說已經這樣了,但至少會再拚一下的吧!”他笑著指了指對面半天沒動的波多野三線部隊。“就是為了掩護逃跑,他們也得再拚一下!”
“哦……”我也扭頭向那邊看去。
不愧是天才軍師的預見,波多野秀治的本陣真的動了起來!700余人的鐵炮隊在3000長槍足輕的保護下,開始前進到二線攻擊位置,混雜的服裝表明他們是由幾家拚湊而成,而那3000長槍足輕卻明明白白的是波多野秀治的近衛軍主力,而且武士的比例相當高。
鐵炮足輕們登上了幾座小丘,開始準備瞄準射擊。長槍足輕們則並沒有急於上前解救苦難中的同伴,而是背向小丘嚴密保護著上面的鐵炮足輕。他們的目的非常明顯,居高臨下對戰鬥中的我軍進行壓製,只要把前田慶次和山中鹿之介趕下了河,哪怕只是暫時的,他們就獲得了喘息的機會!或者是……是逃跑的機會!與此同時,上遊一直沒有受到攻擊的浦上宗景部和少量波多野軍,此時也謹慎的開始向中央靠攏。
這確實是個如意算盤,靠後的位置避免了我方遠程武器的打擊,弓箭、鐵炮都不行!只是我不可能讓他們如意,徹底打垮他們是必須的,我要在這裡一次解決丹波問題。
“命令大炮發射,目標敵方鐵炮隊聚集的小丘!”我大聲命令到,以至不用通過傳令兵操炮手們就能清楚的聽見,因為他們就在本陣的幕府裡,距我還不到10米。
大炮現在可是我的寶貝,盡管只是兩門小口徑炮,除炮手外還有裝彈手、火藥填充手、搬運工、車夫等等,每門炮周圍都有15個人伺候著。聽到我的命令,助手們立刻七手八腳的撤去了蒙在炮身上的苫布,火撚在炮手的火把光顧下“茲、茲”的燃了起來,第一發早就準備就緒了。
“轟!”的一聲巨響,河對岸一座站滿鐵炮足輕的小丘發生了劇烈的爆炸。在炸點周圍的二十余人頃刻喪命,外圍受傷的人數更多,其中十數人殘缺不全的肢體飛上了半空,隨後落在了下面那些守衛的長槍足輕隊裡。沒辦法,他們的隊形實在是太密集了!“轟!”另一發炮彈也隨後炸響,兩發幾乎沒有什麽間隔,而且也造成了差不多的損失。
聯軍崩潰了!不止是遭受了打擊的部隊,就是那些至今還未上陣部隊也開始了潰逃。開玩笑,誰能和這種來自地獄從未見過的武器作戰!一直糾纏著前田慶次、山中鹿之介的敵軍逃走了,不管不顧的向後退去,無論武士們怎麽吆喝以至劈砍都不管用。鐵炮足輕也逃跑了,盡管700人中損失了還不到100人,可據說遠程攻擊的士兵勇氣遠遠不及近戰的!他們將每支價值50以上的鐵炮隨意丟棄,混在湧動的人流裡頭也不回的逃走了!唯一還能作戰的就是那原本保護鐵炮隊的長槍足輕,不管怎麽說他們也是波多野家精銳中的“精銳”,可人數所剩也不過是1000出頭。每五分鍾大炮就發射一輪,可再也沒有取得過那樣好的效果,殘余的抵抗正在被清除中。
從望遠鏡中遠遠的看見,波多野本陣中幾個衣甲華麗的武士在兩百余名旗本的簇擁下上馬而去,目標應該是八上城方向。浦上宗景也取消了原本和波多野秀治匯合的打算,自行延山腳向西北方向退去,而且看來約束部隊不發生潰逃是相當的辛苦!
“命令前田慶次、山中鹿之介擊潰波多野軍的抵抗,務必全部消滅其有生力量!命令島勝猛,率甲騎渡河追擊浦上軍,最大可能消滅其部隊!”我一時間意氣風發,這回絕對要使這些添亂的家夥們好看。“……命令賦秀、高屋部向本陣靠攏!”最後我還是作了一手萬全的準備。
“主公!”這時可兒才藏突然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你怎麽回來了?”我感到一陣訝異。
“是老師命我上來,歸入主公建制!”他把手裡的長槍交給一旁的部下,接過一隻茶碗大口的喝了起來。“……下遊戰役基本結束,赤井和岩城的部隊都完蛋了!老師正在率隊前往搶佔丹波西南部諸城,說會盡快到八上城下和主公會和。他還說敵軍雖然還有少量建制完整的隊伍但鬥志已經完全喪失,主公應盡快挺進勿予敵以喘息之機。對於敢於頑抗者堅決消滅,唯有這樣才能使丹波眾豪族盡快歸降!”他終於說完了,同時也喝完了,抬起袖子擦了一下嘴。
“老師……”我感到嗓子一陣發緊。
“對了!主公,我還給您帶來了一件‘禮物’!”說著可兒才藏對著外面大喊道:“帶進來!”在幾個如狼似虎的足輕推推搡搡中,一個人被五花大綁的帶到了我的面前。
“籾井大人?還真是……少見啊!”我看到了面前的人居然是籾井教業,一時還真不知道說什麽好。不管怎麽說他也是波多野家的重臣,大軍環伺之下怎麽這麽容易就被捉住了?
籾井教業對於我的問話只是搖頭苦笑,還是可兒才藏對我說出了事情的原委,不過也就是他知道的部分,其中關鍵大多是我推測出來的。原來籾井教業自上次後一直不能得到波多野秀治的信任,這次大戰雖說不得已讓他出來了,可還是留了一手。撥在他手下的是3000剛剛招募的農兵,還被作為預備使用,結果在援助赤井直正時還沒開打,隊伍就被前面下來的潰兵衝散了,自己也做了可兒才藏的俘虜。
“大人也不必過於介意,畢竟今日之敗非大人之過!”在我的示意下有人松開了他的綁繩,可武器並沒有還給他。
“一敗再敗於殿下之手,實在是無話可說!”籾井教業臉色灰白,話音也有氣無力。
“大人也不必灰心……”我此刻心情極好, 就想安慰他幾句。
“回稟主公!”一個負責觀察的旗本跑了過來。“宇喜多軍退了!”
“哦!”我向那個山丘望了望,果然已不見半個人影。
“他們剛剛從西面退走,速度比浦上軍快了不知道多少倍!”那個旗本繼續興奮得報告著。
“卑鄙小人!”籾井教業咬牙切齒的罵了一句,臉上升起了一片潮紅,但隨即又黯然道:“恭喜殿下,丹波……從此姓諸星了!”
“大人不好如此說,畢竟‘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我和藹的替宇喜多直家辯解到。“關於波多野家的事……以後還有多多仰仗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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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裡的熊:我剛登錄上來,要罵去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