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比城門小不了多少的巨大木門向兩側分開,一邊兩個壯漢好像推得極費力氣。從打開的門裡跑出四十幾個留守家臣侍立兩側,恭恭敬敬地把我們一行車隊迎了進去。這棟院子真的是很雄偉,砌院牆的都是買來的建築安土城剩余的巨石!
“快些!快些!”後藤又兵衛他們一下馬就緊張地忙碌了起來,一名近侍把金漆踏腳凳擺在我們的車轅下,另外幾個忙不迭地打開一卷鋪向廳堂的地毯。貴人們的鞋子是不能沾上塵土的,哪怕他的靈魂曾在泥沼裡打過滾!
“哦!”我走下車子,仙芝和鶯跟在我的身後,孩子們也由宏、阿雪她們帶著從後面的車子上下來。
“主公,是否要先用飯?”府邸的留守總管上來請示到。
“喂,你們都餓了嗎?”我對後面的孩子和妻妾們問到,他們都對我搖頭。“那就……先到裡面換換衣服,梳洗一下吧!”其實因為一直坐在車裡,我自己也沒感覺到饑餓。
因為是第一次來,總管立刻吩咐幾個侍女把我的家眷引入內室。
“我吩咐的人已經來了嗎?”在經過走廊的時候我對總管問到。
“已經等了兩天了,您什麽時候見他們我去通知!”總管立刻回答。
“就現在吧!我也不用換衣服了……”在他的指引下我轉了個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拜見主公!”我在書房裡坐下還不到兩分鍾時間,兩個人就從門口走了進來。這是兩個在各方面都截然不同的人,穿著雪白僧衣溫文爾雅的靜水幽狐,和穿著墨黑武士服的望月吉棟。
“起來吧!”我隨意地指了指一邊的座墊,就自己走到上位坐了下來。屋子裡除了我們三個沒有其他人,因為沒點燈而且只有一面小窗,所以屋顯得有些黑。“吉棟,這兩年我並沒有特別的任務給你,整合甲賀諸流派的事情你作的怎麽樣了?”
“非常抱歉!這麽長時間裡只收攏了二十九家……”望月吉棟躬身叩了個頭,然後直起身子說道:“甲賀諸流離散的時間太長了,時至今日已經有許多有了另外的基礎,雖然如今大半都已經回歸,但以一些小流派為主。像三雲、杉谷善這樣的大流派,至今還在搖擺當中!這麽多年花費了主公大量的財力、物力,屬下實在是……”
“這已經很好了,不必過於著急!”雖然非常清楚秘密工作所能發揮的作用,但是對於目前發展的程度我已經很滿意了,黑暗世界盡管是一個獨立的系統,可是絕對秘密的事情是根本不存在的。“我了解過去甲賀忍者的規模,但是不必執著於此,與其他部門作用不同的是,甲賀將要承擔所有的外圍任務。對於那些新收進來的流派,主要改造方向就是發揮他們原有的特長,並不一定是越大越好。從某種意義上說,甲賀就是我整個系統的一個影子!”
“是,主公明鑒!”望月吉棟雖然因我沒有怪罪而松了一口氣,但多年的夢想還是時刻糾纏著他,因此又試探著問道:“其實近些年來主公聲名雀起,即便在邊陲之地也是無人不知。特別是今年,主公輕巧擊敗為禍百年的紀伊國人惡黨,對各忍流的震動已是無可複加。若是屬下可借主公盛名,當可收……”
“絕對不能這樣做!”我厲聲打消了他的這個念頭。“現在近畿已經不是前些年一團亂麻的局面,所以一些事情會有很多人盯著。主公那裡已經有很多原甲賀系統的人馬在工作了,所以你的言行一定要謹慎,不但不能對外人提起我,就是剛剛加入的新人也要經過認真考察!”
“是,屬下愚蠢!”望月吉棟連連告罪。
“京都的工作怎麽樣了?”我轉向了靜水幽狐。
“一切非常順利,京中的諸勢力對於主公都是大有好感!”靜水幽狐把手裡的檀木念珠放在旁邊的矮幾上,此刻的神態已經完全消失了一個佛門中人的氣質。“雖然現在朝廷已經恢復了某些體面,不過真正掌握的權力還是很少,所得利益無非是借著賣官鬻爵的那點收成。不可能每個人都分到一份,所以無法進入‘圈子’的乾餉公卿還是佔著大多數。主公的恩惠對他們是非常重要的,因而贏得了不少名聲!”
“不要在乎那幾個小錢,不夠的話我會再撥給你!”我一笑之後用折扇在桌面上敲了敲。“……有些貨色雖然現在不值什麽錢,但也正因為如此囤積起來卻是用不了多少本錢,以後只要有一個價錢上漲就足以值回投入了。對於太子那一系人馬的工作要加強,只是不要鬧出太大的動靜!”
“這個微臣心中有數!”他心領神會地一笑之後又說道:“不過……總是饋贈而沒有絲毫索取,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怪異的事情。因此微臣擅自作主,經常向那些公卿們求些字畫手跡,並於主公在京都的宅邸中大肆懸掛,主公不要怪我弄得太俗氣就好!”
“越俗氣越好!”我合掌稱妙,現在最好讓所有人把我看成附庸風雅的暴發戶。“現在京都的局勢很微妙,各人都打著自己的小九九。雖然是在織田家將統治天下的這個共同認知下,但如何選擇還是有很大差別的!無論是源賴朝還是足利尊氏,他們統治的天下都依然有派系存在,這是一種慣例。在這種情況下京都是大有可為的,不過還是要小心謹慎!”
“主公教訓得是,微臣受教了!”靜水幽狐面容一整恢復了嚴肅。
“你如果一段時期離開京都,會不會有什麽變故!”我忽然雙目恍惚喃喃問到。
“應該不會!”他雖然不清楚我有什麽打算,但還是盡可能把情況介紹清楚。“現在各家殿下在京都活動的人很多,微臣一個離開並不會太顯眼。再說還有正親町閣下在,以他與主公的關系足可以代替您周旋。而且他本身就是公卿的身份,許多話也可以不用提上主公的名諱!”
“那我就放心了,你就替我到四國去跑一趟吧!”我終於下了決心。
“是!”他沒有再問,因為知道我一定會解釋。
“現在攻打四國不是什麽問題,難得是如何平穩過渡!”我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顯出了一定的憂慮。“九州和四國的人均十分排外,這點是我最為擔心的。你先到那裡接觸一下中下等勢力,看看他們對本家進入四國是個什麽態度。不一定要把話說得很明白,先花些錢溝通一下。還有你,選20個精乾的人跟隨幽狐前往,要沒什麽名聲的!”我又對望月吉棟說到。
“屬下馬上安排!”望月吉棟想了想又問道:“屬下是否可以向楠木大人借一兩個人?”
“哦?”我愣了一下沒有明白。
“楠木大人那裡有幾個人來自四國,雖然不是忍者……”
“噢!”聽到他的話我立刻想起了那個凶惡的四國強盜,感覺他的腦子還真是好使。“可以,我給你一份手令!”我同意了他的建議。
“那屬下收拾收拾就準備啟程了!”認為我的事情已經說完,靜水幽狐請示到。
“也不必那麽著急,你還是先回京都去再作些‘功課’!”我抬手止住了他,這也是在進城時才想到的。“一條和西園寺現在都在京都做佐雜的閑差,據我所知並不是很得意的樣子。你可以先去他們那裡接觸一下,看看有什麽打算沒有。不管怎麽說他們都是氏源久遠的公卿名門,雖然被趕出了四國但好歹有個正統的名份。再說數代統領的關系網也還是有的,如果可能的話就把它們買下來!”
“主公是想借這兩塊招牌充充門面?”靜水幽狐反問到。
“你看可行嗎?”我自己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主公,確實深謀遠慮!”他心悅誠服地連連點頭,不過還是覺得有補充的余地。“既然主公有這個考慮,那麽不如趁眼下西園寺公廣就在安土的機會,馬上就與他進行接觸。現在既逢年關又趕上他是欽差,說話中由淺入深會方便上許多!”
“在主公這裡……好嗎?”我皺了皺眉頭。私下交往的事我一般很謹慎,不願意讓人有過多的猜測。
“臣竊以為這反而不會有任何問題!”靜水幽狐立刻向我解釋道:“大殿命主公攻略四國,這件事情已經盡人皆知,那麽作一番政治上的準備也就是天經地義的。在大殿鼻子底下做這件事,更會顯得主公光明磊落問心無愧。如果主公再能在大殿面前訴訴苦、報報委屈,進而要求大殿親自為我們引薦西園寺公廣,那麽大殿那裡則不會有任何的疑慮了!”
“嗯、嗯,你說得很有道理!”他的話令我心中一動。似乎近來我確實少了許多和織田信長當面“溝通”的次數,這樣非常不好,很可能會給敵人進讒的機會。看來趁著最近有閑的便利,倒真應該經常在織田信長面前走動走動,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順利施行。“那你就在安土再等兩天,聽我的消息吧!”我對靜水幽狐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