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將軍府的時候,已經是晚膳時間,不過玄並未出現,據管家說是與同僚出去喝酒了。
本來這種情況在將軍府也算正常,只是自從我來京城之後,玄一直都會陪我一起進膳,今天突然缺席,一下感覺冷清了許多。
我心知肚明,他是故意對我避而不見,恐怕還在氣我。
我傷他至深,他會如此也在情理之中,可是不知為何,我卻感到一絲失落。憐惜也好,喜歡也好,自己心中終究還是有些在意他的吧。
越想越覺得我今天早上的所言所為傷人傷己,實在多余。
在那個性觀念開放的世界呆了23年的我,自認不是什麽三貞九烈的節婦,也沒什麽從一而終的概念,腦中更多的是合則聚不合則散的隨意。
只不過我實在不是多情之人,若嵐還在,不用說他總是將我吃的死死的,就是他不管我,我也未必有閑情多看其他男人一眼。
如今他不在了,我倒也從來沒想過要為他守寡,只是心中的傷還太痛,一直也沒有準備要接受其他男人。
誰知道玄卻在我最脆弱最無助的時候,以千依百順、默默陪伴的方式走進了我的生活呢?
對他,我沒有對蕭采的癡狂,也沒有對嵐的摯愛,只是太習慣於他的存在,又覬覦他的勢力與美貌,從而產生了一種莫名的佔有欲。
原來自始至終我也只是一個自私的庸俗女人罷了。
本來我還因著對他的感情不純而心生愧疚,所以有了今早的不愉快。
不過現在想來,既然我入宮之事已經無可挽回,他又明知我不愛他,卻還能包容接受我,我何必要搞得現在兩個人都心情鬱悶呢?
還不如與他開開心心的度過這剩下的半月,也給彼此都留一段美好的回憶。至於入宮之後如何,就順其自然好了,只要玄不介意,我也無所謂,反正皇帝那麽多老婆,我有個情人也不算對不起他。
這才驚覺,自己靈魂深處那男女平等的觀念竟是如此的根深蒂固,在這個世界算得上是驚世駭俗了。
想到這,我終於豁然開朗,沐浴換衫之後,就偷偷跑去了玄的房間等他。
玄回來時已經夜半時分,酒氣熏天卻並沒有醉,見我坐在他床上,就皺著眉靠在八卦桌旁,冷道,"你怎麽會在這?"
"隻許你去我房間等門,就不許我來這找你嗎?"我蠻橫道。
他神情複雜的看著我,"我以為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我幽幽一歎,過了一會兒才柔聲道,"玄,早上的事情對不起,我只是一時煩躁才說了那些話。晚上沒看到你,我想了許多,決定不再自欺欺人。我在意你,喜歡你的陪伴,喜歡你的依順,甚至日子久了,我真會愛上你也說不定。"
他聽到這,眼中爆出璀璨的光芒,但馬上又黯淡下來,"可這些都不足以讓你忘記仇恨,放棄進宮,不是嗎?"
"是不足以,但是足夠和你在一起了。"我輕應道。
他星目一閃,"什麽意思?"
"玄那麽聰明,不會連我的話都聽不懂吧?"我失笑。
他冷笑,"那和現在有什麽不同?你還是要入宮的,不是嗎?"
"那就看你嘍。"我淡淡一笑,"我已經開了門,要不要走進來是你的決定。"
見他眉頭緊皺沒有說話,我站了起來,慢慢的向門口走去,心裡還暗暗數著數字,一,二,三……
數到九,我的手就快搭上門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衝了過來,從後面摟住了我,將頭埋在我的肩膀上,口裡呢喃著,"十幾天也好,就算十幾天我也要你,我也要你……"
背對著他,我有些邪惡的一笑。果然,他從來都拒絕不了我,這讓我身為女人的那點虛榮心滿足到了極點。可能也正因為如此,我才這樣容易的接受了他。
隨即我又有些困惑的想,男與女之間的戰爭,是否付出少的那一個永遠是贏家呢?
我也不知道。
不過我知道寂寞的冬夜,從此不再寒冷,因為有他。
接下來的日子過的十分忙碌。
白天跟著蘇夫人打理準備入宮的各項事宜,還要盡量交待思妍的修行課業,因為我可能要進宮之後,稍微穩定下來才能接她一起。
夜晚就和玄耳鬢廝磨如膠似漆,經常纏綿到天明。
而和睿王那沒有固定時間、沒有確切地點的約會,幾乎被我拋到了腦後。
還有三天就要進宮了,看了看在床上熟睡的玄,我輕輕一歎,今晚必須要去見那個人了。
打心底裡不願和那個人有所交集,因為我從他身上感到前所未有的危險和壓迫,而這還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更讓我不能接受的是在他面前那種事事被動、先機盡失的感覺,這種感覺讓我無比的厭憎。
所以我故意拖到現在才去見他,他大概都以為我不會去了吧,不知道這次能不能小小的扳回一局。
剛剛給玄喝的茶裡面加了些迷藥,應該夠他一覺睡到天明,不用擔心如上次般被他發現。
不是想瞞著他,將來朝中宮中的事情我很大程度上還要倚重於他,只是我和睿王現在還沒有任何實質的協議,想告訴他也無從說起,還不如先保持沉默。
穿戴整齊之後,剛要帶上紗笠出門,卻突然停下來,想了想之後,轉身向內室走去。把妝台移開,後面牆上出現了一個暗格,上面貼了一張封符。
不要小看這封符,它可比鎖頭實用多了,也屬於道術的范疇。沒有解封的咒語,任誰也揭它不下來,而且水火不懼。若誰想大力將它摧毀,那個人就慘了,他的力道會盡數被反彈,越大力自己承受的越多。
更妙的是,這封符的解封咒都是施術者貼上去的時候才定下的,所以即使是同樣精通道術的人也打不開。
默念著解封咒,看著封符消失不見,我打開了暗格,從裡面掏出了一個用黑布包裹的長條形物品——久違了,我的寶劍。
輕輕的將劍抽出了一點,她美麗如惜而且竟因著再度回到主人手裡鳴叫起來。我趕緊將她插回,依舊用黑布裹著拿在手裡出了門。
這把劍名叫雪姬,是蕭采為了我,特意取祁連山天池下的萬年寒鐵鑄成。她一出鞘便寒氣逼人,鋒利無比削鐵如泥,而且在那次我使用絕血之術時,痛飲了我的鮮血之後就開始通靈,變得好像我的姐妹一般。
若有選擇,我恨不得片刻也不離開她,可是現在我的身份實在不允許我持劍出入,隻好將她封了起來。
今晚將她取出來倒也不是要殺人,只不過跟睿王那種人周旋,極需要冷靜和自信,而有她在我手裡,這兩樣感覺我都可以輕松找到。
確實如睿王所說,睿王府的大門完全擋不住我,而我事前已經托玲瓏閣的人,花了千兩銀子向江湖上的消息販子買了睿王府的地形圖,大致知道睿王的書房和臥房在哪裡。
這種銀子還真好賺,我已經決定將來追風組成形之後,玲瓏閣也要開展這項業務。
不過, 饒是有備而來,我還是花了半個時辰還沒找到睿王的書房,原因是睿王府實在太大了。聽說這個府邸是先皇駕崩前一年,因為他立下軍功賜給他的。
我所經過之處盡是雕鏤畫棟、奇珍琳琅,極盡奢華之能事,建築規格直逼皇宮,看來先皇對他極為寵愛之事確是不假。
找得有些不耐煩,我不禁有些惡意的想著,將來若是沒錢,來這裡偷上一票,絕對夠過下半輩子了。
好不容易到了一處像是他書房的地方,卻聽見裡面傳來了女子嬌喘乞憐的聲音,我臉一熱,趕緊退到了安全距離之外,直到過了不知道多久,看著太監送那女子出去之後,才重新又回到他書房所在的院落。
這男人真可惡,明明已經知道我來了,還拖了那麽久才完事,肯定是故意的。哼,他就那麽喜歡讓人聽他的床戲嗎?
若他以為這種程度就可以讓我害羞驚慌、進退失措,他就打錯算盤了。
我可不是如表面般的十六七歲純情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