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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翼的戀歌》第16章 香山紅葉
約摸過了有二十多分鍾,從外面走進來一個身穿警服的年輕警官。他走到胖子跟前說:“這兩個人我帶走,有什麽事兒明天我跟你們所長說。”說完轉過身看著我和張明理。“誰叫張明理?”

 張明理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說:“我是。”年輕警官看了張明理一眼說:“走吧。”

 張明理從桌子上把他和我的身份證抓在手裡,隨著警官走了出去。

 我和張明理走出派出所,門口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年輕警官拉開車門說:“上車吧,我送你們回去。”

 車上開著空調,張明理把車窗搖了下來,衝著在前面開車的年輕警官說:“你們張副局長呢?他怎麽沒來?”

 年輕警官一邊開著車一邊說:“張局在跟一個朋友吃飯,脫不了身,讓我過來領你。”

 車子很快駛到了我們的樓下,我和張明理下了車,張明理衝著開車的警官抬了抬手說:“謝謝啊。”警官回了一句:“以後別喝那麽多的酒。”說完開著車走了。

 我和張明理回到住處,我問他,“你和那個張副局長到底是什麽關系?”張明理聽完之後笑了笑說:“張財旺是我不出五伏的親戚,論輩分他得管我叫叔,你不知道,別看他在這兒人模狗樣的,可回到老家,他屁也不是。我們張姓在老家是個大家族,在輩分方面看得很重,我平時沒找他辦過什麽事,要不是今天那胖子不依不饒,我也不會給他打電話,無論怎麽說,他也是個領導,將近五十歲的人了,因為這種事兒找他,他臉上也不好看。”

 我看著張明理那得意的表情,才明白為什麽他打一開始氣焰就那麽囂張,根本沒把胖子放在眼裡,我不禁喟歎現在無論幹什麽,即便是偶爾讓自己放縱一下也須得衙門裡有人才行,不然我們倆至今還紆尊在胖子手裡而前途未卜。

 我們倆相互打了個招呼,分別回了自己的房間。此時的我依然感覺暈暈乎乎的,一頭扎在床上,洗也沒洗,像一頭臭烘烘豬呼呼地酣睡起來。

 天氣一天比一天涼,周五的上午在單位閑坐了半天,下午接到主編的指示,去一位和我們合作了多年的自由撰稿人的家裡拜訪。這位仁兄的文章由於篇幅太大而不得不使我們頭兒忍痛割愛,希望他能把字數壓縮到五千字以內。

 我拿著那篇稿子坐車來到了他的家裡。他的家裝修的相當上檔次,看來他在這一行做得順風順水。

 他的年齡並不是很大,最多也不過四十出頭。從跟他聊天中獲悉,他現在同時為好幾家雜志供稿,對於我們提出的要求壓縮字數的意見他頗不以為然,甚至對我們的雜志發了一大通牢騷。認為我們主編的觀念已經跟不上現如今的形式了,迂腐不化。給我們雜志提出了許多中肯的意見,並且說如果讓他做主編他會如何如何,等等,不一而足。像個守寡多年的老娘們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個下午。而我更是聽得一頭霧水,像一個被洗了腦的意志薄弱者,隻有頻頻地點頭稱是,臉上一直保持著一種虔誠的表情,身體僵硬地坐在他的對面,看著他唾沫星子亂飛,滔滔不絕的時而揮舞著手臂,時而用手指敲打著茶幾上的玻璃板,像一個極具煽動性的政治家在台上演講著一個屬於他自己的烏托邦。

 最後我不得不打斷了他的演講,因為天已經漸漸擦黑了。我不能再任由他繼續這樣胡作非為下去了,雖然他和我們主編是多年的朋友。在他停下來喝茶的時候,我提出了告辭,並懇切希望他能把稿子壓縮一下,並說這是主編在痛苦中做的決定,我們所有的編輯都看到了主編在做這一決定時的無奈與焦躁的情緒。他聽了之後似乎有些感動,在我臨出門的時候讓我代他向主編問好,並說他會很快把稿子弄好然後交給我們。

 在他家門口,他緊緊握住我的手,說他今天下午過得很愉快。他說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暢所欲言過了,並且對我能夠專注地傾聽他的所言而欣慰,甚至把我提升到了鍾子期的高度,我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從他的家裡出來,我打電話向主編匯報了情況,並解釋說之所以到現在才向他匯報工作是因為那位作者一直不停地跟我說話而使我無法分身。主編聽完之後笑了笑,說他早就料到了。他和那個自由撰稿人認識多年,也曾不止一次地聽到過他的演講,所以他現在已經不敢和那位仁兄直接接觸了。對於我下午的遭遇和敬業精神主編給與了安撫和肯定,並把那位自由撰稿人托管給了我,以後但凡他的稿子,都由我來處理,我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壓力。

 當我回到住處的時候,已經將近九點了。張明理不在,我自己胡亂地弄了點東西勉強地填飽了肚子,之後準備了一些第二天去香山的東西。我從床下拽出了已經很長時間不穿的旅遊鞋,找了塊布仔細地擦了起來。

 當我剛擦好一隻鞋,就聽到了手機的短信提示音。我拿起手機看了看,是雨霏的短信。我摁下閱讀鍵,看到了簡單的幾個字:明天有空麽?我點回復,打了幾個字在上面:明天去香山。雨霏又回:可否帶上我?我回:香山地勢險峻,常有禽獸出沒,略有姿色女子慎往。雨霏回:與猛男結伴,何懼狻猊?我回:你意已決?雨霏回:我意已決。我回:準備好行囊,明日隨我打虎上山。雨霏回:明天老地方,不見不散。我把手機扔到床上,繼續擦鞋。

 第二天一大早,當我去衛生間洗漱的時候,發現張明理一夜未歸,這小子一定又去風花雪月了。我看著他那敞開的房門,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件令我頭疼的事情,過了這麽多天了,再也沒聽這小子提過那件事,但我心裡一直不踏實,總覺得他隨時會找上門來。

 洗漱之後,我背起包下樓,在樓下的一處小吃攤喝了一碗豆漿,吃了兩根油條,擦了擦嘴,來到了公交車站牌處。

 公交車上異常的擁擠,好在我塊頭大,奮力的在車上開辟了一小塊陣地,勉強能夠落腳。

 十月的北京秋高氣爽,清涼的風不時從車窗外吹進來,雖然車上的乘客彼此近乎於耳鬢廝磨,但依然能夠感覺到風在人群中的滲透,車裡的空氣也不是那麽的混濁了,給人一種舒爽的感覺。

 我輾轉的來到了雨霏學校門前的小賣部,卻沒有見到她的人影。我從兜裡掏出手機剛要給她打電話,就見從學校裡面跑出來一個身穿藍色阿迪運動衣的年輕女孩,是雨霏。她腳步輕快,長長的黑發被她在腦後攏成了一個馬尾巴,隨著她身體的跳躍而來回擺動著。濃密整齊的劉海象一塊黑色的天鵝絨幕布,在晨曦下閃著柔順的光,渾身散發著一股青春逼人的朝氣。

 我看著眼前這個如月光般旖旎,又如陽光般燦爛的美麗女孩,從心底湧出了一股久違的澎湃,強烈地衝擊著我萎靡不振的神志,如一股電流,從我的腳心徑直穿透了我頹廢麻木的身體,我突然有了一種激靈靈地感覺,頓覺腦子清醒了許多。

 她跑到我的面前,清秀妍麗的小臉上神采飛揚,象一隻快樂的松鼠在我面前蹦跳著。她用胳膊看似漫不經心地c住我,少女獨有的體香竟隨著風吹進了我的鼻腔,我的心跳有些加快了。我用手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看著她說道:“穿得跟職業選手似的,怎麽,準備衝擊08年奧運會哪個項目的金牌?”雨霏聽了之後格格地笑了起來。

 “怎麽這麽高興?”我故作吃驚地看著她說。“難不成你媽又給你寄娃哈哈了?”

 “去!你總把當小孩子,我可沒有你想的那麽幼稚。”她揚起臉瞪了我一眼說,“走吧,猛男,上山打色狼去!”說著拽了拽我的胳膊,又是一串清脆的笑聲。

 我和雨霏經過跋涉,終於到達了西山腳下。我從包裡掏出瓶礦泉水遞給她。她看著我擺了擺手,說:“不渴,等渴了我問你要。”這可好,我這勤務兵看來是要一直當下去了。

 我們沿著石砌的山路拾階而上,兩旁古木松柏蔥蘢蔭翳,把頭頂的陽光切割成了無數斑駁的碎片,散落在我和雨霏的身上,像披了一層金色的紗幔。

 雨霏顯得格外的興奮,在前面不時地催促我,間或伸出手作欲拉我之勢,我豈肯落於一弱小女子之後,我緊走幾步,須臾間就超出她一大截子,她在後面緊追不舍。一來二去,我們在不知不覺中竟然到達了半山亭。

 “水。”雨霏喘著氣把手伸到我的面前。我掏出礦泉水遞到她的手上,她拿起來咕咚咕咚連喝了幾口,然後接著喘。

 “缺乏鍛煉呀小同志,這樣怎麽能參加革命呢?更別說打色狼了。”我同樣喘著氣笑著說道。

 她扭頭看了我一眼,嘿嘿地笑了起來。“你還說我,看看你自己吧老同志,都喘成什麽樣了?還倒得過來氣兒麽?不行就坐下來歇會兒,帶速效救心丸了麽?”她張著小嘴喘氣,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兩頰紅撲撲的顯得煞是可愛。

 我們互相看著對方像兩條哈巴狗樣又喘了一會兒之後,雨霏脫下了外罩,裡面是一件短袖的T恤。欣長的胳膊如雪藕般白晰,豐滿的乳峰把T恤在她腋下抻出些許淺淺的褶皺,象頭頂的陽光般熱力四射。

 “知道麽城子,我練過,我辦了一張卡,每周都要去健身的。”她很認真地道,然後把前臂用力地曲起,“過來看看我的肱二頭肌。”她緊繃著嘴,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我走到她的跟前,看著她那沒有絲毫變化的胳膊故作不解地說:“你讓我看什麽?”

 “肌肉呀,你沒看到麽?”說著用另一隻手指了指,“看這裡。”

 我呆呆地注視了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說:“還是什麽也沒看到,真的,除了看見你一直咬著後槽牙,其他的我什麽也沒看出來。”

 雨霏聽了我的話之後,頗為掃興地把胳膊放了下來,甩了幾下說道:“你什麽眼神兒啊,那麽明顯的肌肉都看不出來,看來你不僅是體能不行,目光也短淺,什麽都看不出來。”說著她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象一個經過了大風大浪的長者,一副語重心長地樣子說:“這樣的身子骨,怎麽能投入到四化建設中去?別說棟梁了,連高粱也不如。”說完格格笑了起來。

 我看著她紅紅的臉,遊移不定的眼神,使勁從臉上擠出笑容來掩飾她的尷尬,我就明白她剛才為什麽會說我目光短淺,什麽都看不出來的意思了。我漸漸地感覺到,她比我想象的要聰慧許多,甚至於在某一點上我可能還不如她。

 “城子,看那兒!”雨霏用手指著高坡處說道。我順著她的手勢看去,看到滿山的黃櫨樹葉火紅如焰,在陽光下跳躍著,風姿綽約,絢麗瑰奇。瑟瑟秋風吹過,如海浪般翻湧,層層撲面而來。象日出映紅了天際,晚霞渲染了暮靄,松柏的墨綠點綴其間,更增添了許多嫵媚多姿。

 我們又來到了據說觀看紅葉最佳的地點“森玉笏”峰小亭。舉目眺望,更是令人美不勝收,鮮紅如血,粉若桃花,猩似絳唇,一簇簇一排排層次清晰分明,滿眼盡收陶性怡情之色,令人不得不讚歎大自然的神奇和偉大。

 我摘了幾片漂亮完整的紅葉夾在了準備好的書裡。雨霏在旁邊看著我的舉動似乎有些好奇。她摘下一片葉子說:“每年都有,漫山遍野,你為什麽還要帶回去呢?”

 我笑了笑看著她說:“是楚伶讓我幫她保存的,以前我們每年都要來香山看紅葉。她讓我摘幾片給她寄過去,想感受一下……”我說到這裡看了雨霏一眼,發現她正癡癡地盯著我,臉上的表情讓我有些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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