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在耳邊呼呼的響,暴雨順著發絲流下來,滿眼滿臉的水,面前水汪汪的一片,看不清,什麽也看不清。允炆呆立在碧水宮門口,任憑小豆子如何哀求,仍舊一動不動的站著。
一把紅油小傘,從宮內飄出,隨著狂風的肆虐,支撐不住的小傘左右搖擺,根本阻不住風雨的襲擊。
一道閃電猛然劃破雨幕,四下裡頃刻之間亮如白晝。四目相對,隔著濃重的雨簾,在看到允炆的一刹那,夢凡的手心一顫,小傘隨風飛去。相擁,緊緊的相擁……
“允哥哥,我就知道,你不會扔下我的,我就知道……”夢凡的臉上雨水淚水混合在一起,她顧不得擦拭,隻想就這樣,永遠就這樣,伏在這寬大的肩膀裡,一切的一切,都不再是問題。
“莞兒,這麽大的雨,你怎麽就這樣跑出來?”允炆清醒過來,本來滿心的愧疚,此時卻忍不住語帶責備。手則擁著夢凡快步向宮內走去。跪在地上乞求了半天的小豆子這才滿臉欣喜,起身快步追隨其後。
一邊跑一邊問:
“皇上,今個晚上侍寢記檔的事,您看——”
“碧水宮淳貴人!”允炆頭也不回,冷冷甩給小豆子一句話,便擁著夢凡快步衝進殿內。
“允哥哥,你是相信我的,對麽?”換過乾淨衣服的允炆與夢凡相擁而坐,面前擺著兩碗濃濃的參湯。
“我從來都沒懷疑過你,我怎會懷疑我的莞兒呢?只是這件事,我實在是不得已,所有的不利證據都在你這,我不能袒護,亦不敢袒護。”允炆深垂下眼瞼,輕輕的吹著滾燙的參湯,發出輕輕的“噓”聲。
夢凡覺得允炆話裡有話,他是一國之君,即便自己真的十惡不赦,他若真心要袒護自己,恐怕別人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吧?遂問道:
“允哥哥最近消瘦許多,是有什麽難處麽?可否說來聽聽,也許我幫不上你的忙,但是說不定我能開解開解。”
允炆深歎了一口氣,滿臉鬱鬱之色,把參湯遞給夢凡,道:
“趁熱喝了,祛祛寒氣,否則要生病的。”
夢凡接過參湯,輕輕抿了幾口,仍舊看著允炆。
許久,允炆起身,背對著夢凡,望著窗外的暴雨,道:
“還不是太祖爺爺這一去,諸位藩王皇叔對朕很是不服,屢屢有不敬之詞。這也就罷了,朕是晚輩,能忍則忍。眾皇叔中只有燕王與寧王手握重權,且有”燕王善戰,寧王善謀“的傳言,這兩位藩王,無論哪一位起兵,都將是國之大患。所以朕實是憂心,寢食難安啊!”允炆說完,抬頭看著夢凡的眼睛,接著說:
“這件事,朕心裡其實很清楚,是有人蓄意謀害於你,麗貴妃與寧嬪均有嫌疑,但朕此刻卻不能說,因為國難當頭,也只有這兩位郡主的娘家才能助朕平叛。朕不能不倚重他們, 所以,莞兒,只能委屈你了。”
“允哥哥,什麽都不要說了,我明白。”夢凡雙眼含淚,心中卻在想,該來的終於來了,無論能否救出允炆,無論是生是死,自己都必須努力爭取,以自己的先知去爭取。
“莞兒,朕的好莞兒,朕就知道你會理解朕,其實今天從坤寧宮走後,朕就好怕,好怕你會生氣,好怕你會恨朕,所以就偷偷來看你,又怕見到你傷了你的心,不敢進來。”允炆緊緊擁著夢凡,附在她的耳邊輕聲的低語著,口中呵出的熱氣早已暖化了夢凡的心,她知道,自己仍舊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雖然丟了名份,遭到軟禁,但只要允炆的心不變,還有什麽可計較的呢?
自從端午事件後,宮中人皆傳言皇上為安慰無辜的淳貴人,經常夜宿碧水宮,淳貴人的賞賜亦是源源不斷,一時間,淳貴人的恩寵幾乎越過當初的莞妃。建文元年六月初六,黃道吉日,皇后傳下懿旨,淳貴人“溫柔敦厚,賢良淑惠”,冊封淳良儀,遷居碧水宮正殿,掌管一宮事務。
但是淳良儀拒絕遷宮,仍居偏殿春水殿,帝後均為她的姐妹情深感動,賞下珠寶無數。一時間,淳良儀的榮寵引得宮中眾人大多側目,羨慕的、嫉妒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