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無盡的絞痛仿佛要撕開小腹一般，渾身的血液似乎全被抽乾，汩汩的從小腹內奔騰而出。怎麽會這麽痛呢?似乎連呻吟的力氣都沒有了，剩下的只有漫無邊際的疼痛，似乎還有人往自己嘴裡灌苦澀的藥水。許久，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麽長，夢凡掙扎著從疼痛的折磨中睜開眼來，映入眼簾的是幾乎要沁出血來的朱紅幔帳。入耳的，是一陣嘈雜的呼喚聲。

　“皇后娘娘，周美人醒來了！”

　……

　皇后似乎就在門外守著，聽到聲音，匆匆進來，看到夢凡已經醒來，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欣喜道:“可算是醒過來了！”說完，親手幫夢凡掖掖被角，坐在夢凡面前，一派溫和的笑著。

　夢凡不解的看了看皇后，想開口說話卻渾身無力，竭盡全力說出來的話卻細若遊絲:“皇后娘娘……罪妾——”夢凡掙扎著想起來。可是卻被皇后按住，道:“好妹妹，不必多言，你好生躺著。前朝政務實在緊急，皇上又舍不下你，本宮隻好把你接到坤寧宮親自看護，一來是方便照應，二來這坤寧宮又離皇上最近。皇上才去了前朝，想必也快回來了。”

　夢凡聽得一頭霧水，想動動身子卻渾身酸痛不止，心中意識到不好，便問道:“我……怎麽了?”

　皇后聽到夢凡此問，眼圈一紅，歎了口氣，言道:“妹妹不要過於傷心，你還年輕，只要保重身子，以後有的是機會，”頓了頓又說，“你——小產了。”

　什麽?！夢凡不敢相信的搖了搖頭，眼神無助的盯著皇后哀傷的臉，手卻不由自主的向小腹撫去，沒了，真的沒了！才隆起一點點的小腹，如今又平坦如初了！

　七月盛夏，蓋著蟬紗繡錦被的夢凡卻覺得渾身冰冷，兩行熱淚洶湧而出，順著臉頰滑到了嘴邊，有一股苦澀的味道。夢凡雙目無神的盯著朱紅的帳頂，剛才夢中的一幕幕呈現到眼前，那不是夢，那汩汩流出的骨血正是自己的孩子啊！相對於夢中所經歷的痛楚，此刻的心痛更是撕心裂肺。雖然明知前途未卜，雖然當初並不想懷上孩子，但是如今，自己心心念念的孩子還未出世就這樣沒了，心中仍舊是苦不堪言，有一種傷痛叫做痛徹心扉。

　無力的閉上眼睛，想著來到古代這一年多的時間，大波小浪從未消停過，太累了，太累了，真的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夢中，有人拭去自己的眼淚。

　再次醒來時，一抹紅暈的陽光照進來，把整個床帳照得更加通紅，已是即將落日時分了，聽到外間有喧囂的聲音，夢凡側耳細聽，首先聽到的是允炆暴怒的聲音:“拿著朕的俸祿，連朕的骨肉都保不住！朕要你們這一幫烏合之眾有什麽用！”說完，是一陣“呯呯哐哐”的玉器碎裂的聲音。

　“微臣罪該萬死……微臣猜測，許是周美人這些日子禁足，心生怨懟，是以氣極攻心……加之娘娘身體本就虛寒……所以，所以，”太醫院院正體若篩糠，以頭碰地，誠惶誠恐的小心回答。慌不擇言的太醫院院正忽然發覺自己說錯話了，但為時已晚，已經激起皇上更加的暴怒:“混帳東西！誰告訴你娘娘心生怨懟了?！傳朕口諭，將這糊塗院正削職為民！一群飯桶！都給朕到殿外跪著去！”

　眾太醫忙謝恩起身退至殿外跪候，院正早已嚇呆，任由人把他拖了出去，心中卻是感念萬分，這事若擱在先帝在時，恐怕自己此時早已人頭落地了。

　聽到有人推門進來，夢凡斜眼一瞥，一抹明黃已至跟前。 看到夢凡已經醒了，允炆忙上前來握住夢凡的手，極力忍住心中的哀傷，強裝笑顏，道:“莞兒醒了，你就在這好好休息，碧水宮偏僻，在坤寧宮休養也方便些。”

　聽到允炆關切的話語，夢凡更加難忍心中的痛楚，鼻子一酸，淚水再次滑落:“允哥哥，都怪莞兒不好，我們的孩子沒了……”

　允炆別過臉去，一抹悲痛浮上俊秀的面龐，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下來，又回過頭來安慰夢凡:“莞兒，朕知道你很傷心，這件事怎能怪你呢?你且安身靜養，朕自會給你一個公道。給我們的孩兒一個公道。”

　皇后叩門進來，看到二人的光景，心中明白，也惋歎道:“唉！都是臣妾失職，對周美人照顧不周，求皇上處罰臣妾！但請皇上與妹妹莫要太難過傷了身子。”

　聽到皇后的勸慰，允炆又歎了口氣，道:“皇后也不要自責了，莞兒就交給你了，最近朝中外憂內患，朕實是繁忙，有勞皇后了。”

　“皇上說得哪裡話?這是臣妾的本份。”皇后見允炆與夢凡臉色稍有緩和，也放心許多。又對夢凡道，“妹妹隻管在這靜養，一切事宜本宮自會打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