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凡扶淳貴人起來,坐到床沿上,掏出手絹拭去她臉上的淚,道:
“淳兒莫哭,真相總有大白的一天。你且告訴我,那粽子可是你親手所做?”
“是我親手做的,做好之後,我親自嘗了一個,並沒有毒啊。”淳貴人泣道。
“這麽說,毒應該是在你離開宮之後下的。當日我們二人一起去的春和殿,後來食盒拿錯,然後又調換回來,這之間你可曾打開過食盒?”夢凡分析道。
“我怕時間久了沒了熱氣,自然不會打開,食盒一直是紫兒提著的,去問紫兒,她應該會知道。”淳貴人回憶道。
夢凡歎息一聲,撫了撫淳貴人的發絲,道:
“紫兒已投井而死,是畏罪自殺還是被人滅口,尚無從查起。”
夢凡也是昨日才聽說紫兒的事,據說淳貴人剛被打入冷宮,紫兒就不見了蹤影,直到第二日才從一口井裡打撈出屍身。眾人都說她是畏罪自殺,但在夢凡眼裡,事情絕沒有這麽簡單。紫兒會不會是下毒的人?她為什麽會死?千頭萬緒,真是無從理起,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件事與紫兒脫不了乾系,但卻已死無對證。
“她死了?她一定是畏罪自殺,姐姐!毒一定是她下的,姐姐快還我清白啊,快放我出去啊……皇上那麽疼愛姐姐,去求皇上,他一定會答應的……紫兒這小賤人來我這不久,我並不知道她的底細,一定是她……”淳貴人又開始控制不住情緒,緊抓著夢凡邊哭邊喊。看著她的樣子,夢凡心裡也十分痛心,如果那天沒有換回食盒,那麽此時關押在冷宮裡的,恐怕就是自己吧?也許淳貴人說得對,皇上疼愛自己,可是皇上以前不也是十分疼愛淳貴人麽?曾經的寵愛變成此時的厭惡,允炆的心裡,可曾有過憐惜?
看來這冷宮真是個能逼瘋人的地方,要盡快救出淳兒要緊。
從冷宮裡出來,夢凡又去了太醫院,因有皇上的旨意,允許夢凡追查此案,所以太醫們亦是有問必答。夢凡反覆看了醫生給毒粽子寫的案卷,覺得有幾處可疑之處。如果按照太醫所說,毒是和在水裡下進去的,那麽整個粽子都應該有毒才是,為何在粽子的幾個角中,只有一個角有毒,而這個角恰巧是試食太監所吃的那個角。
夢凡越想越不對頭,便問道:
“陳太醫,本宮問你,既然毒是和在水中,那麽做粽子的時候,必定整個粽子都有毒才是,為何只有一個角有毒呢?”
陳太醫躬身回道:
“娘娘說得有理,即便這毒不是和在水裡的,那麽也必定是做粽子時放進去的。”
“何以如此肯定?”夢凡倒覺得眼前的陳太醫不像是在說謊。
“娘娘請看,這粽子的毒不僅在邊角有,而且毒液一直延伸至粽子的中心,微臣在親自切開粽子之前,它仍舊是完整的。其它幾個粽子亦是如此。如果是粽子做好之後再下毒,必定會有破綻,而且毒液不可能延伸至粽子的最裡面。”陳太醫不慌不忙道。
看他說得如此篤定,夢凡心裡也十分疑惑,也許這太醫斷案子不行,但是他所說的這個道理卻是十分的明顯,如果是後來下的毒,那麽為什麽粽子的中心會有毒呢?可是淳兒,她不可能下毒的啊!
夜,涼涼的,沒有了白日的燥熱。夢凡坐在窗前若有所思,粽子的毒到底是怎麽放進去的呢?又是何人在何時放進去的呢?
夢凡百思不得其解,覺得心中有些憋悶,便轉身向隔壁走去。夢凡寢宮的旁邊有幾間小房間,是貼身婢女住的地方,夢凡走進淺春的房間,看到她正在做針線,不知是夢凡腳步太輕,還是淺春太過投入,她沒有發現夢凡進來。
夢凡見淺春如此,也頓起玩心,躡手躡腳的走近她,從背後一把捂住了淺春的眼睛。淺春受驚,急急的揮手去抓夢凡,不料忘記了手中還拿著針,
“哎喲!”夢凡的手被針扎到,急忙松開手,玉指之上,一個紅紅的小針眼。
“啊?奴婢該死!不知是娘娘!”淺春扔掉針線,急忙去看夢凡的手。看到針眼,眼淚都出來了,急忙用嘴吮吸,然後又哭道:
“娘娘痛嗎?您打死奴婢吧!”說完,看夢凡並不動手,就自顧自的掌起嘴來。
夢凡見她如此誠惶誠恐,忙抓住她的手道:
“你這是何苦?我是自作自受,想耍你卻被你扎到,這並不怪你啊,再說了,這也不怎麽痛,比起小時候打針來,這算得了什麽?”
淺春止住哭,撫著夢凡的手,問道:
“娘娘小時候打針?為什麽打針?是怎麽個打法?”
想起小時候,夢凡的嘴角不禁輕輕上揚,勾出一臉幸福的微笑,牽著淺春的手,言道:
“小時候生病才打針的啊, 打針就是將藥水注射到——”夢凡剛說到此,腦中靈光一閃,顧不得淺春詫異的表情,興奮道,“我明白了,是用針管,毒是用針管注射進去的!”
淺春揉著被夢凡抓痛的手,十分不解的問夢凡:
“娘娘,您在說什麽啊?奴婢怎麽一點都聽不懂啊?”
“淺春,今天我們不是奇怪毒液是怎麽進入的粽子嗎?現在我明白了,是有人用針管將其注射到粽子的中心去,邊角處的毒是針管進入時留下的,一定是這樣的,否則粽子怎麽可能會完好無損呢?”夢凡仍舊為自己的發現感到興奮。
淺春仍舊不解,問道:
“娘娘,針管是何物啊?”
這句話無疑是潑了夢凡一頭冷水,是啊,這是大明王朝,這裡看病都是中醫,用的針都是針灸,是不帶氣管的。
但是,好不容易想到的一條線索,又怎能輕易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