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張兆的態度變了。我要補償這麽多年來帶給他的傷害。
不再做那個目空一切,嚴厲苛刻的上司,我開始試著尊重他的意見,支持他的看法。他本來就擁有享受這種待遇的能力。而這,也是我目前唯一能為他做的。
昔日的故人似乎已經接受了我是Jenny的事實。沒了猜測和懷疑,連設計的進程也快了起來。本來嘛,屋子裡的人,根本都是精英。眾志成城,自然沒有什麽辦不到的事情。
也經常到我們設計室來。自從那次聚餐後,他似乎對我們這個組也特別關心起來,經常有事沒事的就來轉轉,還會送來糕點水果一類的零食。
我還是注意著劉朗軒和嚴曉君的一舉一動。他們總是那麽不冷不熱的。雖然明擺著是情侶,可總是覺得少了點什麽,讓人絲毫也感覺不到一點濃情和默契。飄來飄去的,就只有曉君的曖昧的眼神。朗軒,還是以前的那個樣子。他依然冷的象冰。
“可能平淡更適合他們。”我默默的想,“軒,可能根本不會如何對別人敞開心扉。”
明天,就是競標的日子。我們的設計早已經完成,大家都對自己的作品很有信心。
難得可以提前下班,我悠閑的走在北京人群擁擠的馬路上。不知不覺的,我回到了原來的學校。回國這麽久,真正回到這裡還是第一次。因為自己沒有勇氣回到過去,尤其是這個處處記載著傷心的地方。
站在空曠的操場上,這裡曾經記載著我的心悸。恍惚中,我仿佛又看到那個在清晨繞著操場跑步的朗軒,還有陽光下那兩個嬉戲的身影。
笑漸不聞聲漸消,多情卻為無情惱
我嘲笑著自己的癡情,可憐著自己心中永遠無法平複的痛。
學校附近的那個砂鍋攤,居然還在。
“一個砂鍋冬瓜,一個口杯。”我輕輕吆喝著菜譜。老板娘不住的用眼瞟我,似乎想在記憶深處尋找這張似曾相識的面孔。
一切還和原來一樣。濃濃的砂鍋的味道,一點也沒有變。
正喝著,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老板娘,一個砂鍋冬瓜,一個口杯。”
我立刻緊張了起來。他怎麽來了?我手忙腳亂的把喝剩一半的口杯藏在腳下,然後低下頭,希望他不要發現我。
可是,地方畢竟太小了。很快,他就站在了我的面前,用驚異又顫抖的聲音道:“Jenny,你怎麽在這?……你住在附近麽?”
“哦,正好路過。”我含糊的說。
他在對面坐下,緊緊的盯著我面前的小鍋。砂鍋冬瓜,和他的一模一樣,只是他比我多了一個口杯。
“你也喜歡吃冬瓜?我也是。”我不安的笑笑,又把頭埋在碗裡。
“或許,你想一起喝點酒麽?”他的臉微微變色。
“什麽?酒?不,我不會喝酒。”我心下一驚,差點被熱湯嗆著,卻不經意的踢翻了腳底的酒杯,發出“咣啷”的一聲。
冰涼的酒滲進了我的鞋子,我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可是我還是裝做沒事一樣,衝他笑笑,然後繼續喝我的湯,仿佛剛才的聲音根本就和我無關一樣。
我硬是把剩下的東西塞進肚子,然後站起身,非常有禮貌的向他道別:“劉朗軒,我吃完了。那我先走了。”
不等他說話,我就抬腳離開了攤位。
落荒而逃。因為奔跑而劇烈的幾乎讓我無法忍受的心跳,也壓抑不住我想重溫過去的**。
徑直的,我跑到了那幢樓的腳下。
一口氣衝上樓,我迫不及待的打開了闊別已久的那扇門。
屋子裡還是一點都沒有變。我三步並做兩步的衝上樓,闖進那間臥室,撲在已經沒有天藍色床單的床上,嚎啕大哭。我要把積壓在心底的所有的傷痛,委屈,還有鬱悶,通通的哭出來。
哭夠了,我也用光了所有的力氣,可是心,卻變得輕松了許多。相信明天,我又有精神和耐力去盡心盡力的扮演另一個角色。
我恍恍惚惚的走出房間,卻被一隻強有力的手抓住了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