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醒來了?”年輕醫生頸上掛著聽筒走進來，關愛地看了婧琉一眼。“水小姐，有沒有甚麼不舒服的?”

　賀天唯瞟了婧琉那眼神黏在帥氣醫生的樣子，打從心底升起一陣醋意。

　“醫生，我比較不舒服。”

　“啊?賀先生是有甚麼事嗎?”

　好幸福啊，今天看到的都是很不錯的帥哥。婧琉看過去賀天唯那邊，他正擺著一張臭臉。

　“她失憶了。被你們猜中了。”

　醫生走前拿起病歷表看了看，眸中的憐憫又加深了一點。這個女生很慘呢，是被人家推下來導致失憶的。

　“記得自己叫甚麼名字嗎?”

　“水婧琉。”婧琉向他微笑，眼睛向他胸前的名牌瞧。這個醫生是她喜歡的型耶，名字也很好聽，笑容很陽光，不像那個憂鬱臉又臭臭的男人，雖然是比較帥啦，也別這麼啊，而且她剛醒來的時候那個人還握著她的手──

　“張醫生，我猜她是失去了至少一年的記憶。”賀天唯冷著臉，“還很順理成章的完全不記得我是誰。”

　張醫生了然點點頭，難怪他臉色這麼難看。自己的妻子忘了他呢。

　“現在把賀太太帶去醫生室讓另一位醫生看看吧，順便安排腦掃描的事，應該是瘀血壓住神經線了。還是做檢查比較好。”

　賀天唯點了點頭，這次愣住的是婧琉。

　賀太太?她姓水的啊?那個很的男人是不是被張醫生稱作賀、先、生?

　相似的鑽戒、賀先生賀太太的稱呼讓婧琉得出個結論;還有他們討論的話題──他們原來不是在閑聊，而是討論她失憶的事?

　她失憶了?

　中年醫生很尷尬地看著面前一對男女。

　女的不斷扯著男的，嘴裡念著甚麼你給我講清楚;男的還是一副冷然的模樣，不為所動的看著遠處。

　“賀先生，賀太太是有失憶的現象對吧。”

　“看她扯著我不斷在問就知道。”賀天唯現在心底裡很複雜。他很想一次過跟她說他們之間的事，可是她忘了就是忘了，再說一遍又有甚麼用呢。他最擔心的，只是──“醫生，她有可能記得起來嗎?”

　“暫時不知道，還是要先進行腦掃描才可以知道成因。要是真的是瘀血壓住神經線的話，那麼等瘀血散去她就會記起來了。”

　賀天唯心裡一沈。等瘀血散去，也有可能散不去。

　“醫生，我真的失憶了嗎，我忘了甚麼?”她明明還記得自己叫水婧琉，記得自己老爸老媽老哥叫甚麼名字，怎麼可能失了憶呢?電視劇裡播的，失憶的人都會完全忘掉有關自己的東西啊！

　“奶該死的忘了我是奶的丈夫！”賀天唯終於忍不住向她大吼，冷靜是他的專長跟優點，但在這一刻他卻完全運用不起來，越想就越不安。

　她怎麼可能忘了他?她甚麼都可以忘記就是不能忘記他啊！

　婧琉看著她右手無名指的鑽戒，無法想像自己跟這個男人結了婚。她不記得他是怎樣的人了，甚麼都記不起來啊──她怎麼認識他、她怎麼跟他交往、她怎麼答應她的求婚，她統統沒有印象。

　對眼前的男人沒有甚麼特別感覺，可是她就是覺得，她實在不該忘了這個人。看他激動的樣子，應該是很喜歡自己的吧?

　“賀先生，我會盡快安排為賀太太進行腦掃描的。放輕松一點，你應該慶幸她沒有受到更大的傷。失憶有可能只是短期的，剛才張醫生說你估計賀太太忘了至少一年間的事?”

　賀天唯不斷的深呼吸，催促自己盡快冷靜下來。對，最重要是婧琉沒事──很努力安慰自己，但他心裡真的很難過。

　“我也不確定。因為我跟她相識就年餘時間，而她完全忘了我，所以大概是一年以上的記憶吧。”

　婧琉側側頭，聽著別人討論自己失去某部分記憶的事感覺實在有點奇怪。

　“我記得自己二十四歲。我記得最接近的一件事，是剛從計程車下來，在門口被人扯了下來。”

　被人扯了下來！?一股怒火從賀天唯胸口中燒起，她可還真會挑時間忘東西！

　“醫生，剛好是我跟她遇上那一天，她的確失去了年餘的記憶。”

　他很努力忍著向她發飆的衝動，他很想大力搖她，問她為甚麼就是在那個瞬間忘記了以後的東西。

　可是，讓她受傷了，讓她失憶，都是他的疏忽引致啊。他怎可以怪她呢。

　“遇見你?怎麼我沒有印象?”

　這女人好不容易在一年間稍為升起來的智商又掉到以前的水平了，笨得要命！

　“我就是扯奶下來那個人，好不好?”賀天唯咬牙，她真的很讓人火大。可是他同時又很可憐他的親親老婆，他想，知道自己忘了某些年的記憶，也不是很好受的吧。

　“你怎麼會在我家門口扯我下來啊?”

　“我不想解釋。”他歎了口氣，沒了發火的衝動，很無奈的看著她。“不知道奶何時候才能想起來。”

　跟這個帥哥結了婚耶，她跟他之間的故事應該會很浪漫的吧。婧琉用力想，就是甚麼都想不起來。她這樣失憶會讓他很苦惱吧?

　“留在醫院進行檢查跟觀察幾天吧。最重要是身體沒其他事情，不用很著力的要去想起甚麼。”

　“我送奶回病房。”賀天唯站起來，向醫生點了點頭。

　走出醫生房，空蕩蕩的走廊裡沒有人。她尾隨他孤單的背影，默默走著。

　“我們┅┅真的是夫妻嗎?”婧琉怯怯的問。

　“嗯。不要再問了。”他的聲音夾雜幾絲苦澀，聽得她的心微微一抽。

　“┅┅對不起。”

　“是我的錯，奶不用說對不起。”

　他應該要對她好一點的。 賀天唯停住腳步，與她並肩而行，很努力對她撐起了一個微笑。他在生自己的悶氣，可是也不能難為她。

　“我怎麼會進來醫院的?撞到腦袋?”

　“嗯。在宴會上被人推跌倒。”每提起一次他就多痛恨自己一分。

　“宴會！?你到底是甚麼人啊?”

　“很難一次過解釋耶。身家尚算過得去的帥哥，這個行不行?”

　婧琉打量著賀天唯，拍了拍他的胸膛──滿結實的耶。不得了，那她不就嫁了個小說男主角，一個帥到極點、有錢、身高目測至少六尺、身材好的男人?

　看她夢幻的表情，賀天唯想起了她家書櫃那堆夢幻的小說。大概突然發現自己忘掉嫁了的丈夫有多優吧。

　“走吧，快點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婧琉這一刻覺得，她至少不是太討厭這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