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吧,這裡是我的私人公寓,你們在這裡很安全。”杜斕打開防盜門將那對男女讓進房間。
“隨便坐,你們想喝點什麽?”杜斕走進廚房,探頭問。
“溫水就可以。”年輕男子小心翼翼地扶著女孩坐到沙發上。
杜斕倒了三杯溫水走回客廳,將其中兩杯放到那對男女面前,自己則坐到他們對面的沙發上,露出招牌式的甜美笑容,“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兩位的名字。我叫杜斕,可否請兩位自我介紹一下。”
年輕男子拿起一杯說遞到女孩嘴邊,動作輕柔地喂她喝了一口,溫柔地仿佛在對待一隻易碎的瓷娃娃。
“我叫謝天櫆,她是我妹妹謝雨彥。多謝杜小姐今日救命之恩,他日我若脫離困境,必湧泉相報!”
杜斕擺了擺手,“別說的像你們黑社會結拜似的,江湖氣象太濃我可受不了。我說過,因為我曾經也有過被追殺的經歷,知道那種滋味並不好受,所以才不能對你們坐視不管。不過你說你們是兄妹?”
“對!”
“親兄妹?”
“是,如假包換,流著相同血液的親兄妹!”
“噢!那謝先生,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們兄妹倆為什麽會被追殺?”杜斕暗暗抽了自己一下。搞什麽,人家是親兄妹哎!自己剛才竟然還以為他們是私奔的小情人。太邪惡了,自己的思想實在太邪惡了!
“這……”謝天櫆英氣的劍眉皺了一下,下意識地握緊了女孩的的手。
“不能相信我嗎?也對,畢竟我們認識連半天都不到。對不起,問了讓你們為難的問題。”
“啊!不!我們黑道上混得人最講究的就是一個‘義’字。杜小姐在我們兄妹倆最危難時候伸出援手,便是我們的恩人。於情於理我們都不該不相信你。只是,我們兄妹遇到的事太難以啟齒,也太過危險,我並不想將杜小姐你卷進這件事中。”謝天櫆認真地說。
“我不在乎有多危險。”杜斕笑著說,“反正這渾水我都已經趟了,就不在乎再弄渾一點。謝先生,別再叫我‘杜小姐,杜小姐’了,如今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不用這麽客套。我看你年齡一定比我小,不如就叫我一聲‘斕姐’吧!我也叫你‘櫆’,好嗎?”
謝天櫆點頭,“好,斕姐。”
“有什麽苦難就和我說吧!你斕姐雖然不是什麽能呼風喚雨、隻手遮天的大人物,但在商界好歹也有點地位。你們的困難或許我能幫上忙。”杜斕發揮了自己在人際交往上左右逢源的天賦,很快讓謝天櫆對自己產生了信賴。
“哥,我好累,想睡一會兒。”謝雨彥突然揉了揉眼睛,對謝天櫆說。
謝天櫆拍拍自己的大腿,說:“累了嗎?那你就枕在哥腿上睡一會兒!”
“好!”謝雨彥乖巧地縮進沙發裡,頭枕著謝天櫆的大腿,沉沉睡去。看樣子,真的已經很累很疲憊了。
杜斕拿來一條毛毯蓋著謝雨彥身上,睡夢中女孩的相貌清純甜美,五官精致細膩,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在眼簾上形成一道半圓形的陰影,右眼角下有一顆淡淡的淚痣,為她清麗的容顏增添了一份落寞的嫵媚。雖然這些天的逃亡生涯讓她憔悴了許多,卻絲毫掩飾不了她的“天生麗質難自棄”。只是,為何她的臉色會如此蒼白,一種近似於可怕的蒼白?
謝天櫆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梳理謝雨彥額角的長鬢,眼眸中透出無盡的心疼。他長長歎了一口氣,抬頭看著杜斕說:“斕姐,實不相瞞,我和彥兒現在正被一個在黑道上權勢極大的男人追殺。我們一路輾轉逃亡,至今已快一個月了。”
“那個黑道大哥為什麽要追殺你們?櫆,我看得出你其實也是混黑道的吧!難道,是你拿了那個黑道大哥某件很重要的東西?”杜斕不禁想起了許多警匪片中慣有的情節。
謝天櫆先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說:“斕姐猜的沒錯,我以前的確是香港某幫派的堂主,身份僅次於首領大哥。但那個男人並不是因為我才追殺我們的,而是……因為彥兒……”
“彥兒?”杜斕吃了一驚,轉眼看著在謝天櫆腿上安睡的女孩,不敢相信這樣一個年輕乖巧的女孩竟然會是黑道大哥的女人。
“斕姐,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我要告訴你,我妹妹絕對不是黑道大哥的女人。是那個可惡的禽獸強佔了她,彥兒從頭到尾都是被逼得!”謝天櫆眼中透出濃濃的恨意。
“櫆……”
“彥兒今年才十九歲,她本來已經考取了一所很好的名牌大學,九月一到就可以走進象牙塔。是那個男人,是那個男人殘忍地毀了她的一切,毀了她無憂無慮的笑容,毀了她平靜的生活,毀了她的天真,她的清白之身。最後還害得她流產,害她失去記憶!要不是我們身上有相同的家族印記,彥兒甚至不會認出我是她的親哥哥!”謝天櫆憤恨地說道,全身顫抖。
原來謝雨彥的臉色如此蒼白是因為流產!杜斕心裡一震,沒想到這麽年輕的女孩竟然……
她努力不讓震驚表露在臉上,氣憤地說:“既然那個男人都已經把彥兒害得這麽慘了,那他為什麽到現在還不肯放過你們?實在是太沒有人性了!”
“他根本不是人!他是魔鬼,一個貪婪、霸道又無恥的!我決不會讓彥兒再落到他手上,寧死也不會讓他再摧殘蹂躪我可憐的妹妹!”謝天櫆激動地說著,眼角不禁滲出眼淚。那是對自己相依為命了十幾年的親生妹妹,心疼的眼淚。
“哥哥,不要哭!”彥兒不知何時醒了,她抬手輕輕拂去謝天櫆眼角的淚水,輕聲說道:“彥兒很好,彥兒會一直一直陪在哥哥身邊。哥哥不要難過,真的,彥兒很好。”
“彥兒!”謝天櫆痛苦地將謝雨彥擁入懷中,“為什麽我早沒發現,如果我不是整天忙著處理幫派中的事,就不會讓那個男人有機會傷害到你。為什麽我早沒發現你的不對勁,都是我不好,是我錯信了那個混蛋,是我害了你。”
杜斕看著對面沙發上相擁在一起痛哭的兄妹,淚水悄悄盈滿了眼眶,“我會幫助你們的!”她下定決心要用自己一切力量保護這對兄妹,“你們先待著這裡,我會利用我的一切人脈,盡快把你們送到安全的地方,讓你們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謝天櫆抬起頭,感激地看著杜斕說:“斕姐,謝謝你。不過在離開方面,我有自己的辦法。我和彥兒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個安全的藏身之處。”
“這絕對沒問題,你們就住在我這裡,無論多久都沒關系,彥兒身體這麽弱,實在不適合再風餐露宿。留在我這裡也可以得到更好的照顧。”
“斕姐,謝謝!你的恩情我們兄妹磨齒難忘。”
杜斕整理出一間客房給謝天櫆住,讓謝雨彥和自己睡一間。她特意去藥房買了許多調理女子小產後身子虛的補藥,每天煮給謝雨彥喝。謝天櫆有時會出去,說是去辦理他們離開這裡的事項。他拒絕了杜斕的好意,說自己以前在黑道怎麽說也算是個有一定勢力的人,想找一條偷渡的線路應該不難。可杜斕擔心的是,既然那個黑道大哥如此大費周章地要抓他們,又怎麽讓他們輕易逃脫,所有偷渡線路八成早已被那個人封鎖了。
杜斕的猜想果然得到了印證。一連四天,謝天櫆每天出去都無功而返,回來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但謝雨彥的情況倒漸漸好轉起來,在杜斕的悉心照顧下,她的臉色不再那麽蒼白,人也不再那麽憔悴。只是,她的性格還是很陰鬱,不愛說話,總是一個人靜靜地坐著發呆。
杜斕很奇怪這孩子究竟在想什麽?一個失去了以往一切記憶的女孩,腦中還能想些什麽?
這天深夜,睡夢中的杜斕突然被一陣隱隱約約的歌聲吵醒。她側頭,發現身邊的彥兒不見了。一驚之下,她連忙坐起身,循著那傷感憂鬱的歌聲一步步走向陽台。輕輕推開陽台的玻璃移門,杜斕看見謝雨彥隻穿了一條單薄的紗裙,依在欄杆上唱歌,薄紗睡裙的下擺隨著夜風輕輕飛揚,瘦弱的身影顯得那樣落寞、哀傷,痛煞人心。
杜斕細細聆聽,原來謝雨彥唱的那首歌是前不久上映的電影《畫皮》的主題曲——《畫心》:
你的輪廓在黑夜之中淹沒
看桃花開出怎樣的結果
看著你抱著我
目光似月色寂寞
就讓你
在別人懷裡快樂
愛著你像心跳難觸摸
畫著你畫不出你的骨骼
記著你的臉色
是我等你的執著
你是我
一首唱不完的歌……
好悲傷的曲調, 這個女孩過去究竟承受了怎樣一段痛心的感情?若真的太過傷人,或許遺忘也是一件好事吧!如果愛你只剩下刻骨的傷痛,不如遺忘,不如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