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最愛到醉愛(大結局)

　結婚後，我和陸鵬從來沒做過飯。天天吃泡麵，我一下胖了十斤。第一次兩個人一起回家。親戚都問我‘你老公給你吃了什麽大補?’還說我臉色變好看了，看來我真適合做戈壁人的老婆！陸鵬可是佔大便宜了。

　陸鵬比我先回戈壁，他一個戰友洗澡時因熱水器漏電被擊死。他們的戰友跑到廠家，直接把總經理抓來，一口價要求賠償50萬。總經理剛開始態度有點硬，幾十個從部隊出來的男人一齊衝上去要他的命！

　若禹弟弟指名要我去醫院接他。

　在若禹弟弟的病房裡，我見到了他的主治醫生――陳子豪的老婆。古話說的沒錯‘世界很大，其實也很小’。在她的辦公桌上，一張全家福特別顯眼！

　“不錯，速度挺快的，轉眼生了三個。”

　“兩個是他前妻的，好長一段時間，我也隻不過是地下情人。”

　“他留著我所有的好印象都在他的謊言裡毀滅了，隻是謝謝他沒有欺騙我的單純！”

　“說說你現在的生活吧！”

　“我有了新的男朋友，過得很開心！”

　“你是有了新的男朋友，你也過得很開心，但你的開心不是因為你有了新的男朋友！”

　“不愧是赫赫有名的心理醫生，願你幸福！”

　若禹弟弟將出國深造，劉叔賣了房，賣了車，賣了廠去國外陪讀。

　若禹弟弟對我說:“蘭蘭姐，要是有誰欺負你，我就替你把他殺了。”

　“姐姐那麽善良，不會有人欺負的。”

　曾經有過殺人的念頭，可殺了他又怎樣?一塊人肉，賣都賣不掉。怨怨相報，恩怨何時了！

　若禹弟弟說有一件重量級的禮物要送我。拿出來一看是一幅畫有一輛車的畫。畫上的四個字寫的很有力度――‘美好前程’。畫面上的車極致完美，僅差車牌未畫上去。若禹弟弟問“姐夫的車牌號是多少?”

　“他是軍人，不開車，開坦克。”

　“那他的坦克也是有號碼的呀?”

　“不知道，沒去過他的訓練營。”

　“這都不知道，你不夠愛他！”

　“可以這麽講”

　“我改畫坦克吧，到時候你把姐夫的坦克號發到我郵箱裡，等畫好了，我寄給你。”若禹弟弟說完便拿著橡皮擦向‘美好前程’擦去，好一幅‘幸福前程’終將不複存在！是執著、是任性、是錯過，是毀滅……

　表姐複婚了，他們夫妻二人坐了一段環線公交，終點又回到起點。

　破鏡難圓！離婚，夫妻間感情打五折;複婚，在現在的基礎上再打五折。他們之間還剩多少感情我不清楚，我也不想清楚。當他們再次擁抱，都會聞到彼此身上他人的氣息！表姐回到那個家，日子也不會好過到哪裡去。對簿公堂時，公公婆婆罵她的話她就忘了嗎?她罵她公公婆婆的話，他們就忘了嗎?或多或少都會有所計較。媳婦再好，在某些公公婆婆眼裡，始終都是外人。關鍵時刻還是會偏向自己的孩子，這是每個做父母的本能反應！隻是對孩子來說，爸爸是自己的爸爸，媽媽是自己的媽媽！話又說回來，這也並不見得就是好事，結婚、離婚、複婚。孩子不知道父母的下一步要怎麽走。他會在猜疑中度過。我想起那年少的女孩，她眼睛裡盡是善良、天真。我由衷的希望她盡快地走出這個陰影，人生是一段一段的，下一段不能不精彩！

　陸鵬和我為將去周遊世界的養父、生母送行。

　陸鵬對我的好，隻不過因為我是無語的妹妹;對我家人的好，隻不過因為無語媽媽嫁給了我爸。我們之間沒有任何一點感情，我們的感情早已掏空給了別人！

　我為爸爸媽媽清理好棉襖、圍巾、手套……在外面冷了，他們能用得上著。

　我和爸爸媽媽擁抱著告別。

　“爸爸，媽媽玩累了記得回來。我會永遠在家等你們！”

　“蘭蘭，你是爸爸的好女兒，爸爸知道你為了這個家受了不少委屈！”

　“爸爸，能夠做你的女兒，受再大的委屈都不叫委屈！”

　媽媽說“蘭蘭，你要相信，你和陸鵬愛過，隻是愛對方的方式沒！”

　“媽媽，你和爸爸要一輩子不離不棄！”

　陸鵬他爸爸結婚時，是我第一次去陸家。

　當他爸爸掀開新娘的紅蓋頭，我的眼珠子差點掉在地上。怎麽也沒想到他爸娶的方成朋！

　陸鵬的親生媽，在陸鵬十歲那年跟著有錢人跑了，還帶走了他弟弟陸再鵬。

　方成朋是陸鵬的初戀，陸鵬不是方成朋的初戀。後來同在部隊進修偵察，陸爸爸便是他們的老師。陸爸比陸鵬捷足先登，這叫近水樓台先得月。

　陸鵬是一個缺少母愛的男人，做他的女人，除了給他那份妻子的愛，還應去彌補他那些年缺少的母愛，可我無能為力！

　這個家庭是個大舞台，做那個家的女人不容易，我總感覺有一場大戲將要上演！

　我是多麽想搬一片森林去戈壁，讓那裡的人們傾聽風吹樹葉的樂曲！

　‘綠色天使’委員會成立，從幾人發展到幾十人、幾百人……我們植的樹從一棵到幾十棵、幾百棵……薑老師的兒子也加入了我們的植樹隊伍，他會說的第一句話是‘姐姐，我也要種樹。’

　‘綠色天使’委員會成立五年的慶典上，大家要求我題詞。我大筆一揮寫下‘天在，行動在！’聽到台下有人講我寫的字像教書先生寫的，歷盡人世悲歡，我長大了，學生淡淡微笑！

　陸爸結婚五周年紀念是我第二次回陸家。飯桌上方成朋很嚴肅地對我和陸鵬說‘你們兩個老大不小了，該生個孩子啦！’

　我和陸鵬兩個不約而同站起來，搶著說自己沒有生育能力。

　陸爸默然放下碗筷，度步到窗前，抽起煙來。他是一名老偵察軍官，相信他早就看出我和陸鵬的感情破綻。他也看出我們之間有著某些無法逆轉的元素，但他依然不死心，想通過他的努力挽回！

　陸爸把我叫進他的辦公室。

　軍人的辦公室有大特色――乾淨、整潔、莊嚴！

　從方成朋如何認識陸鵬講到方成朋為何又嫁給了他，方成朋對他幾乎沒有感情，嫁入這個家，隻不過是為多見幾眼陸鵬！他說他是見方成朋善良才娶她。聽了這句話，我拍案而起‘就是因為他太善良，才任憑你父子擺布！’

　凡在感情裡受過傷的人，語意都飽含老氣橫秋！

　我和陸鵬穩中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圈子，顧及戈壁灘上那一個個小小的綠色生命，我總很晚回來。不管多晚回來，陸鵬房間裡的燈都亮著，他在猛抽煙，對著無語的照片發呆。無語姐這趟人生沒有白走，被這麽一個優秀的男人癡心無悔的愛著！

　領了那張結婚證幾年了，我倆在那間屋子裡講過的話不超過十句。有時候兩個人都急著上廁所，有時候兩個都等著開水泡麵。

　“除了肖曉藝，你沒有愛過任何人！”

　肖曉藝三個字讓我失去理智，拔下陸鵬腰間的槍朝天‘砰，砰’就是兩槍。

　“誰再跟我提肖曉藝這三個字，我要殺了他！”

　不管他是隨便找個人玩玩，還是找個人發泄，我都不再追究。在這個世界，隻願同歡樂，不願共患難，也不叫真正愛過。這些年他從未真正離開過，也從未真正來過！或許我們永遠都無法改變雇與被雇的立場，或許我們永遠都無法站在同一個平台上對話，或許……

　我太累，想給自己假期。我想起那個沒有拍攝完的專題片《關注民工，關注民工的孩子》

　歷時幾年，《關注民工，關注農民工的孩子》終於落下帷幕。當一群農民工露宿街頭，一群農民工的孩子在家門口瞪大眼睛盼著遠方的父母歸來的鏡頭現在銀屏上，電視機前億萬觀眾不禁黯然淚下！

　我專訪了陳姐，她的孩子都已結婚生子。隻是大女兒生孩子時難產大出血，死了，年僅17歲。那個上學第一天就是自己做飯的女孩，那個撿垃圾掙來第一筆錢就用來孝敬父母的女孩，那個15歲就出嫁了的女孩，那個從不輕易碰他人東西的女孩，那個說好讓我在虎城等她的女孩……我再也見不到她！

　生命不於長短，隻要每一天都在付出，每一天都收獲！

　重返戈壁灘，方成朋放下她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母親大人架子，約我打羽毛球。

　我每發一個球過去，她就猛殺過來。我非重新發球不可。她是殺氣重重，我是死氣沉沉！

　後來我們累了坐在球場上喝水，她又提起我和陸鵬該要一個孩子一事。

　我很明確告訴她，不可能，我再也不可能去為成全別人的想法而委屈自己，只會堅持自己贏自己！

　當年和肖曉藝在一起，當知道他和吳惠茹什麽事情都發生了還是不了了之。我就想說‘我們結束吧’可那時候隻要我抽身離去，會讓一些看好我們的人失望。正因為我太顧慮別人的感受，才讓自己如此神傷，斷送前程與清白！我太過於無知，一個男人他能對別的女人那樣，也就潛伏著他能以同樣的方式對我！在我的理念中，我應該是在一張嶄新的床上，一套嶄新的被子中把自己神聖的一切毫無保留地交給對方，可肖曉藝他給我的是什麽?連安全套都是他和別的女人用剩的！為什麽在我看來，是那麽神聖的一切，在有些人眼裡就是一份廉價的快餐?

　一個嫌棄你的腳過冷的男人，定陪你走不到最後！

　方成朋也很明確的告訴我，水裡她事先放了藥，陸鵬很快將被人綁架到此。

　那些藥對我管不了用，情感在我生命裡早就結束了。當所有大大小小的傷痛一齊襲來，我的基因早已發生突變！別人吃感康後會想睡覺，我吃了後只會拉肚子。

　陸鵬欲火梵身，他從身上拿出一幅手銬求我把銬在方向盤上。本來我想讓他去整整方成朋，讓她也嘗嘗被人整的滋味。這不就是她想要的嗎?我幹嘛要成全她?

　陸鵬催我快點把他銬在方向盤上，他心裡上上下下都是無語，沒有任何空隙可以容納其它……把他銬在方向盤上，我打開車門瀟灑地走了……

　方成朋追了上來“蘭蘭，我死了你答不答應(給陸鵬生孩子)

　“那要看你怎麽死！”

　“有人傷害過你，你卻把這種傷害在另一個人身上報復。”

　“沒有人傷害過我，是我自己傷害了自己！”

　一夜之間，陸鵬和陸爸兩人的車都被炸成廢墟，存款也全部被盜。

　方成朋神秘失蹤，也許是我對她講過一句比較有哲理的話――‘既然懂不了他，又何不試著不去懂他！’她也給我留下一句話――‘和你最愛的人決別，你不要期望他擁抱你。當他擁抱著你，你就會期待他抱的更緊，抱的更久！’她的屍體在戈壁灘一條小溪邊找到。服毒自殺的，死的很難看，七竅流血。身前燒了一大堆人民幣。不該死的都死了，該死的卻苟且偷生，活著丟人現眼！

　陸爸拿槍對著自己的太陽穴開了一槍，鮮血噴灑戈壁。他緩緩地倒下，血染紅了他和方成朋身下的黃沙……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悲壯的死亡！

　我要是知道方成朋會拿死來對抗，寧願負無語一輩子，也不願負她一秒鍾。我會把陸鵬還給她……傻女人，既然過不了自己心理上那一關，又何必跟自己強強！命運負責洗牌，但玩牌的是自己！

　我和陸鵬的孩子在這種情況下應運而有，他抱著我卻叫出方成朋的名字，我清楚自己隻不過是在替方成朋去完成一個做母親的使命！

　陸鵬每天早早地做好早餐，然後開車送我上班;下午準時接我下班。下班回到家，他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我便下廚房煮點稀飯。我只會煮稀飯，鍋裡放少量米，加幾杓水，煮到一定時間就好。

　陸鵬讓我躺在他的手臂入眠，這些年來，我早已習慣沒有手臂做枕頭的日子！

　孩子四個月時，我因膽結石不得不住院接受治療。陸鵬擔心孩子不健康勸我放棄。我堅持一定要把孩子生下來，傷、殘、病、死命中早已注定。認不認命是一回事，信不信命又是另一回事！

　陸鵬這些年也一直在為戈壁灘奉獻自己棉薄之力，經他與他部下的不懈努力，戈壁灘有了第一輛公交車。他帶上我前去乘座，這是我第一次出現在他朋友面前亮相。他的部下嘩然‘陸首長，結婚都快有孩子了，才帶首長夫人出來露面！’眾人都給我這位大肚婆讓座，我擇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車輛轉彎，那位給我讓座的人穩不住重心一屁股坐到我肚子上，孩子疼得在肚子裡直‘打哆嗦’。我緊閉著雙眼，等待孩子被宣判死刑！這個世界有人原本為了給你幸福，卻不經意間給你致命的傷害！

　這孩子注定是我的，誰都搶不走。那麽重重的一坐，他在肚子裡哆嗦幾下就沒事！

　有段日子接二連三的收到包裹，先是若禹弟弟的畫，他預言我會生一對雙胞胎女兒，便畫了一對雙胞胎女兒送給我。是男是女我自己也不知道，看來他還是蠻敢預言的;然後是媽媽寄來一大麻布袋子小孩子的毛線衣，大小不等，小孩子從一歲到十歲的都夠了，外加一小包菊花，說是給孩子做枕頭，有促眠、護眼的功效！

　陸鵬來了新的搭擋――肖璿兒，我知道她終會是一名軍人，天生就是一塊做軍人的料！

　孩子是橫著出生的，我說他是‘橫空出世’。那一刻我做好了去為我孩子疼死的準備，為我孩子疼死，死得明白，死得值得！他不愧是我的孩子，知道用哭聲把我從鬼門關奪回來！

　當孩子落地第一聲‘哇哇’的哭，醫院的走廊上一片沸騰。2008年，北京奧運會，中國健兒奪得第51枚金牌。這孩子還真會挑時候，那就取名叫‘陸金輝’吧！

　四十歲差兩天我做媽媽啦！

　陸鵬握著躺在手術台上的我的手告別，他將奔赴邊疆執行十年緝毒任務！陸鵬這位鋼鐵鑄就的軍人眼角泛起了淚花。這次任務沒有他的名額，他是主動申請去的。他是軍人，就必須舍小家，顧大家！我是軍嫂，就得耐得住寂寞！

　“蘭蘭，不是我不愛你，是我不敢愛你，每個我愛的女人都會死去！”

　“答應我照顧好璿兒，她少一根汗毛我都饒不了你！”

　……

　孩子一出生就睡他外婆做的野菊花枕頭，我不會讓他睡我的手臂，媽媽的手臂孩子總躺不了一輩子！

　端祥著孩子

　媽媽，我是孩子的媽媽，我希望我的孩子能夠擁有媽媽未曾擁有過的幸福，不再承受媽媽承受過的傷痛;孩子，你是媽媽的孩子，媽媽不願意看到你被任何人傷害，可媽媽更不願意看到你傷害任何人！

　作者後記:十年過去了，二十年過去了，陸鵬依然沒有回來。也許他魂歸大漠，也許他長眠邊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