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起飛後,夏桐並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她恨不得能在飛機落地的時候都不要醒過來。可是天不從人願。旁邊那位惹人厭的美少男持續他的魔音來騷擾她。
“醒醒,快看外邊的風景!”
“姓步的,你睡飽了就想騷擾別人是不是?”
她控制不住的想要發火。她的臉簡直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雙眼紅腫,臉色慘白,頭髮在座椅上靠得凌亂不整,現在還帶著暴怒的神情。
旁邊座位上的人頻頻探頭看她。一位老太太看她這副樣子,忍不住了
“小姐,你怎麽能對你男朋友這麽凶,他也是好心想讓你看看窗外百年難見的景象,你真是不知福呀。那麽帥氣,又好脾氣的男朋友要好好珍惜,知道嗎?”
老太太真是煞費苦心的勸導她。
步少衝老太太感激的笑了一下,眼光迅速越過夏桐氣得通紅的臉,然後轉向窗外。
夏桐敢發誓,步少心裡一定在得意的笑著。
她氣鼓鼓的拉過毛毯蓋上,閉著眼睛不再搭理別人。
管它有多驚駭世俗的風景,她沒有任何心情看。
實際上,隨著飛機起飛的那一刻,那緩緩的遠離那座從小生活的城市,她的心並開始晃著幽幽的疼痛。無法抑製的苦痛壓製著她。
再也回不到過去了,所有的愛恨情仇,都已成為終點。
她想要一個人好好的療傷,她更希望自己能夠真正站起來,再次面對他的時候能心如止水。
她把臉縮進毛毯中,因為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的淚水。
只是隱隱的抽泣聲,隱隱的顫抖飄來,步少原本俊朗的臉上慢慢的轉為黯淡。
像是一把輕俏的螺旋刀正一點一滴的在他的心頭旋轉,隱痛到無法抑製的痛。
連著毛毯,他把夏桐擁進了懷裡。
擁得那樣緊,仿佛下一刻她就會消失那般。
窗外的太陽如同美豔絕倫紅色的轉盤,盡在咫尺,周邊雲朵金亮的光芒四射。
滿臉淚痕的她已經熟睡,傳來低低而規律的喘息聲。
“笨蛋,以後不許再流眼淚!”
飛行的速度與時光交錯並列。
下了飛機,他們並被安排上了一趟火車,昏天暗地的疾駛,終於下了火車還未喘息,又被安排上了一輛黃色的小面車,有種被綁架的感覺。
小面車一路顛簸,沿路塵土飛揚。在一片荒蕪之中兜兜轉轉。
開車的司機還算是和藹,用著口音極重的英語告訴他們目的地。
步少與夏桐有些茫然,似乎一切偏離了軌道,跟他們想象的不太一樣。
車開了很久以後,終於在落日之前停在一個民宅前。
司機開了門,指著那座用土牆建築起來的窄小的民房時,兩人當場傻眼,若是有直升機,兩人估計並會落荒而逃了。
荒原幾百裡,杳無人煙,
漫漫黃沙無盡無頭。
兩年的青蔥歲月就要埋葬在此了。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夏桐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時間,空間已能將她牢牢掩埋於此了。心開始變為輕松。
“步少,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可以回去哦!”
天際迷蒙一片,那座破敗的土房內,散落著幾個小黑板,幾個零落的矮凳子。
“少廢話!”
步少提著兩人的行李箱,步履輕松的走進去。
屋內還好,算得上是乾淨整齊。
到了夜晚,周圍安靜的只能聽到呼呼的如狼的風聲,偶爾甚至能傳來遠處炸彈跟槍響的聲音,夏桐嚇得瑟瑟發抖,顧不上那麽多,抱著被子,極為沒有出息的跑到步少的房內。
借著月光,夏桐也能清晰的感受到步少的淺笑。他爬起身,把床讓給了夏桐,然後自己打上地鋪睡著。
夏桐睜著雙眼,純淨明亮的月色照在她的臉頰上。掙扎了很久,她又抱著被子起身。
“你要去哪裡?”
步少的聲音在暗處。
“回自己的房間!”
如夜般脆弱的聲音,卻又似夜的堅強。
“哪都別去,陪著我!”
他的聲音還是那樣的隨性,卻又不容人拒絕。步少就是這樣一個人,有些你覺得他不會做也做不到的事,他卻一言不發的把最後的結果放在你的面前。就像跟學校申請支教陪著她過來一樣。
外邊突然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聲音越來越近,像是有五六人左右的樣子。
該不會第一天到就遇到叛軍吧?她們的命沒那麽衰吧?
哐當!
門猛然被踢開。五六個手電筒的光束嘩嘩的照耀整個房間。
步少一個箭步上來,護在夏桐的前面。他鎮定的看著剛剛闖入的幾個人,絲毫沒有半點恐懼。
“你們是誰?想幹什麽?”
他的身影在夏桐的心裡馬上鐸上了奪目的光彩。他就像一個英雄一樣,面對敵人時,不卑不懼。果然是步少呀。
那幾個人嘰裡咕嚕說了幾句話,面露凶相。
還好夏桐學過幾門外語,勉強能聽得懂,也在心裡稍微松了口氣,原來不是叛軍,不是恐怖分子。
“他們是當地的居民,看來只是來搶些食物而已!”
她輕輕的在步少的後邊說。反正只要不要她的命,一切都好商量。
人真是奇怪,原本以為自己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甚至覺得自己早死了,隻留一個軀殼而已,哪裡知道,真正面臨的時候,竟會如此害怕。
步少聽完以後,雙肩顫抖,笑了一下。
然後他起身,對著那六人禮貌的笑了一下。當著他們的面,把行李都打開,一件件的翻給他們看。
他的動作不急不緩,隻像是面對老朋友那般。
那六人探著頭,看了看裡邊確實沒有什麽能吃的,所以有些悻悻然。
步少聳聳肩,微笑著攤攤手,表示歉意,他幫不上他們。
夏桐猛翻白眼,真是愛現呢。裝帥!甩酷!也不看什麽時候。
不過剛才,他挺身而出護住她的那一刻,還是挺酷的。
那六人也許是真的餓到極限,才出來看能否找到些食物,沒有收獲,又迅速的走遠。
待那腳步聲漸漸走遠以後。
步少一下躺回床上,還誇張的拍著自己的胸膛。
“嚇死我了!”
“你也有害怕的時候?”夏桐故意調侃。
“我還…你管我!”
他欲言又止。他向來無所畏懼的,只因旁邊多了一個他如此重視的女生,所以才會心驚膽戰。只怕她有任何閃失。
空氣突然沉靜下來。
兩人各懷心事。
似乎有些朦朧卻又清晰的回憶,曾經有人也是這樣保護過她,愛護過她。而後又狠狠的拋棄了她,不留任何余地。
曾經因為有愛,覺得自己無比的嬌貴,所以她可以無所顧忌的膽小,然後撒嬌。
如今,她的膽小,卻是因為無所依靠。
第二日,整天的時間他們被帶去熟悉環境。回來時,步少竟買了幾袋子的泥土回來。不知他從哪聽來的,可以買泥土回來自己種菜。真是聞所未聞。不過兩天以後,夏桐一下對他崇拜得五體投地,稱他太有先見之明。因為在這樣的原始地方,有錢也買不到菜。
才幾日的功夫,他們差不多已經能適應這裡的生活。
兩人都有一種終老的感想,男耕女織般的田園生活。與彼此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步少原本俊逸非凡的臉頰被曬得有些黑,多了一份健康之美。而夏桐倒沒有變化。任何的勞務,步少連威脅帶恐嚇的不讓夏桐做。頂少的飲用水,他有時不舍喝一口,全部留給夏桐。
她是該感動的,而感動之外,更多的是一份愧疚。
她憑哪一點讓步少對她如此隻好?
她身心都殘敗不堪,對他無法做任何的回應。所以在某日,上完課以後,她托口信給她的父親,希望能把他們的工作調一下。至少換一個條件稍好的地方。
父親欣然同意,第二天並把他們調至市區的學校。
其實日子過得很單調,除了上課還是上課,平日休息時,除了看電視,沒有任何的娛樂節目。
世界單純的像是不存在於現實。
步少就是步少,無論什麽環境下,他都能過得悠然自得。
清晨,早早的為他們準備好營養的早餐,中午會精心的做一頓豐富的午餐,晚餐後,經常帶著夏桐四處遊蕩,好幾次,他故意惹怒路邊的野狗襲擊他們,嚇得夏桐連跳帶爬的攀著他,讓他背著跑。
日子就這樣看似平淡的一天天過。轉眼,竟然過了一年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