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婚?”若蘭再次震驚,開始思量著這番話,突然想起早被遺忘的那段記憶。
“嗯,”燕凝又繼續接到,“夫人在出閣前就已允諾我娘,在令郎彌月之際,也交換了信物,燕凝既為女兒身,便是結為夫婦。”
“這……”不提還真是忘了,自韜兒彌月之後,慧娘就回了豐州,誕下一女之事雖有耳聞,也道了賀喜。隻是那之後慧娘和夫家略有爭鬧,慧娘也不再在兩家走動,她又卷入了柳家大少夫人的爭執中,便無甚往來,久而久之就忘了這事。
韜兒現在已是柳家的謫長子,將來是柳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也早想給他說門親事,令他早日定心,隻是這孩子從小我行我素慣了,又被慣壞,她說不動他,就一直拖延至今,但拋下這點,仍是顧慮――
燕易七年前外出遭山賊所害,慧娘被指克夫,又未能留下子息,等於斷了燕家的後,遭至責難排擠,後慧娘帶著女兒夜離燕家,從此無了蹤影。
聽聞這事,她也派人去尋過,一直未得消息,也就擱置了此事,而今這個女子突然找上來說要完婚,隻得猶豫。
燕凝又怎麽會不懂柳夫人的心思?於是低了低頭,“還望夫人莫要嫌棄,柳家的信物,一直帶在身邊,即便最貧困煎熬的時日,也不敢滋生一絲當賣的念頭。”
而後從衣襟中摸出一塊晶瑩透亮的寶玉,證實了自己的身份。
若蘭雖在幾房人的爭鬥中培養出些心思,卻並非刁蠻之輩,她既然信了這女子,也不再懷疑,隻是柳家若是有這樣的大媳婦,恐怕會讓偏房的人笑話去。
也隻能安撫她,“凝兒,娶你是自然,隻是可能讓你受點委屈。”
燕凝微微將傾斜的包袱向上提了提,欠身又行了個禮,柔了聲,“娘說,既為金蘭,夫人定是明t她的苦,請你疼惜她唯一的女兒。”
若蘭蹙眉,輕歎口氣,“隻是,我相公他……”
“娘說,固安城內柳家大院流水席上的男女老少,皆可為證。”
*
提起甫陽城中最美麗的女子,自然非司馬家的小女兒若蘭莫屬,又撫得手好琴,舉手投足間盡現優雅,也難怪柳家會上門提親。
司馬家早兩輩出過個大官,雖說柳家大富大貴,仍是覺得委屈了若蘭。
但若蘭卻主動應允了這門親事,事實證明,她並未選擇錯誤。
隻是真要論起琴技來,若蘭還得叫慧娘一聲師傅。
慧娘自幼身子不好,但眉宇間盡是堅韌,卻偏偏生得柔情似水,再加上一身才華,雖然是庶出,上門提親的人也是絡繹不絕。
慧娘家裡是個土財主,爹爹納妾十一,慧娘的娘親,夾在中間,加上天性懦弱,在家裡並無地位,在慧娘十三那年積鬱成疾過了身。
這也便是慧娘不允燕易納妾的原因。
論年齡,慧娘其實還長若蘭一歲,隻是守孝三年,出嫁卻晚了一年。
若蘭的選擇,慧娘並不讚成,但也不便多言。既然若蘭嫁了,加上柳家的財勢,慧娘使了個心眼,提出了結親這事,若蘭倒也率直,自然點頭稱好。
當中慧娘機緣下結識了豐州人士燕易,也遠嫁他鄉,和若蘭隔得更遠。
柳雲韜彌月之際,慧娘已身懷六甲,卻執意遠赴固安城,來喝這杯喜酒,當中對著繈褓中的男嬰又提了這事,子為弟兄,女為夫妻。
當時柳翼也在場,長子滿月,又喝了兩杯小酒,再加上兩家的生意往來,一個高興,抱著柳雲韜當著流水席上數百人宣稱了這件事,其中不乏權貴。
而後燕易出了意外,事情就演變成了這般模樣。
*
“也罷,我為你做主便是!”慧娘畢竟和她情如姐妹,而今又已逝世,她的女兒也不想待薄了,更何況,燕凝對她的眼,安安靜靜的,突然想起什麽便又問:“算算年齡,你快十八了?”
“是的。”
“你娘過身多久?”
“三年。”
這孩子孝心,也是守孝後才來投奔,“那,改日領我去你娘墳前上柱香,我也掛念她。”
“好的,夫人。”
若蘭又是輕歎一口氣,便招呼身邊的其中一個小丫頭,“小紅,將燕小姐帶至西苑安頓。”而後又面對燕凝,“呆會讓人給你添置些家常,明天讓柳管家給你添個兩個丫頭,你便安心住下罷。”
“謝謝夫人。”燕凝仿若聽著別人的事,並無一絲驚喜,隻是又欠身以示謝意,而後就順從的跟著小紅離去。
若蘭揪起了眉頭,做主……
恐怕還是有點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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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雲韜之下還有五個弟弟,七個妹妹。
柳翼娶了五房,也是個風流種子,隻是他對若蘭還是特別的,有事沒事都往她這邊走走,柳家大小內務都交由她全權處理,給足了裡子面子。
若蘭這個大夫人還是挺有地位,隻是這一定論並不適用在柳雲韜身上。
柳雲韜也可謂得天獨厚,光是先天的就給足了他,財富相貌,還有頭腦。
下人們也不懂得怎麽形容, 隻是覺得大少爺很好看,丫頭們都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光是靠近他,小心肝就會撲騰撲騰的。其實也沒人敢直視,不僅是敬畏,少爺的眼睛,會勾魂。
少爺總是慵懶的,一個人獨來獨往,懨懨的趴在濤園語和湖的湖中亭內睡覺,偶爾心情不好,會皺著眉頭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少爺心情不好到極點的時候就會發怒,然後就喜歡找人麻煩,一定得避開。
聽說,他出的主意,都讓柳家狠狠賺了一筆,少爺在商場上是無情的,他可以和狡猾奸詐的老狐狸周旋帷幄,面對蠻橫霸道的獅子面不改色。
聽說,少爺十五歲跟著柳翼在柳家產業走了一圈,慧眼識英雄提拔了幾個人,至今也有幾個年頭,即便老爺已不怎麽管事,少爺也依舊慵懶,柳家的大小產業仍然廣納財源,那聞香樓,更是聞名天下香滿樓!
所以下人們看待他,是欽佩的,又是敬畏的,甚至戰戰兢兢――少爺要趕的人,沒有人敢留。
所以濤園總是安靜的,少爺喜歡安靜,這樣他就能安安心心的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