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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撚花辭》第38章
劉業勳淡然命令司機開車往“耿宅”進發,刑離和童擎已經先後到了“耿宅”,剛才電話裡又報來況烈亦已到達的消息。況烈在路上遇到了“蟒幫”的偷襲,有人受了傷。以大局為重,劉業勳知道自己應該盡快趕到“耿宅”與大家匯合。可是腦袋裡就是掙扎著鳩尾早上那句關乎幽晚生死的言語。

 幽晚死了嗎?

 ~不!他不相信!

 可是亦沒有勇氣去證實。屍體被鳩尾帶回了北郊的住所等待他的處理,可是他連去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那樣心機深沉的女子怎會如此輕易就送了性命?不!劉業勳重重的閉眼,心底翻湧而上的不確定居然帶著一絲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恐懼。

 他想過她的手段,想過她對自己的痛恨,想過自己也許一生都只會和她如敵人般再無轉圜之余地,甚至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死在她的手裡,跪在她的面前。可是她先死!這樣的揣測從沒有想過,突然間面對,自己居然只有逃避。

 不可能的!他和她如此糾糾纏纏了大半生,怎能如此輕易就從“生離”走向“死別”。不可能!都說冤家爭百年,他和她沒有那麽容易就結束。

 市西區!

 ~那是他和她在電話中約定的地點!猛然想到,心頭一陣悶痛,閉起的雙眼刹那瞪大,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既然已經按部就班的實施她打擊自己的計劃,那她為什麽還要應邀前往,她去了那池塘嗎?去了嗎?

 身子僵硬的從椅背裡立起,來不及細想,張口就給了司機那久遠記憶中的地址。

 坐在一旁的隨身執事亦感到劉業勳不同尋常的情緒波動,卻只是暗自蹙了蹙眉,沒有作聲。一向自製的劉老,居然亦有情緒失控的一刻。

 車子掉了一個頭,往劉業勳所說的地址開去。正是中午十分,車擁路堵,卡在環城路上的車輛密麻麻的,一輛挨著一輛。前面是一個紅綠燈卡,燈卡一過,就是一條側上環城高速的匝道和直行進城的市區公路,如果堅持去原地址,那麽必然要先順著匝道上環城高速,而環城高速上此刻堵的水泄不通。如果還是回“耿宅”,那麽只要調個頭就可以避開擁堵,輕松出城。

 車子在紅綠燈卡等了近十分鍾,眼看這次綠燈亮起就能上匝道了,劉業勳卻又開了口:“去‘耿宅’。”他說的沉重,仿佛想用那沉如千萬斤巨石的決定壓住那心底一陣陣泛起的情海漣漪。

 重重的歎氣,劉業勳把身子又重新靠回座位,那僵硬的背脊已癱軟,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離了一般。他需要理智,不可以衝動。他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牙齒緊緊咬著下唇,生怕自己一時衝動,又做出連自己亦無法原諒的衝動行為。

 ~他是劉業勳!而劉業勳是“東靖盟”的守護者!“東靖六子”可以衝動,可以不理智,可是他不可以。

 如果幽晚真的已死,那他此刻才去還有什麽用?

 如果幽晚沒死,那他此刻去亦已不能完成當日的邀約。

 既已錯過,何苦回頭。在他面前放著的問題還有很多,此刻要面對的敵人只怕並不輕巧。如果這是幽晚亂心的計謀,那麽此刻最該考慮的不是她的生死,而是“東靖六子”在這盤棋中所扮演的角色。

 大丈夫行事不能一味兒女情長!

 ~這是父親的話,亦是他時刻在“東靖六子”面前常提的告誡。可是原來自己亦走不出這樣的迷障。

 幽晚!

 既然此生已錯過,那麽來世是不是還能重頭再來?

 車子在紅綠燈口一個拐彎已調頭向“耿宅”而去, 驕陽似火,這一刻烤在地面上連煙塵亦如烈焰翻滾。

 劉業勳趕到“耿宅”的時候已是下午兩點。白虎紀闕雷和玄武歐嘉靖亦先後趕到,連勾陳遊破雲亦打了電話過來,告知下午6點以前一定能夠提前趕到,一切仿佛進展的都很順利,除了況烈在來的路上被“蟒幫”襲擊,似乎一切都在劉業勳的計劃推算之中。可是一股隱隱的不妥卻在劉業勳胸前縈繞不去。有些什麽東西他忽略了嗎?

 刑離讓人來客廳通報,耿於懷已醒,要見劉業勳。

 劉業勳皺眉,他能猜到耿於懷要和自己談什麽。他現在重傷在身,可是腦子卻並不見得糊塗。他和他要談的無非是那個留下一命的“襲人”,無非是要自己給他一個安全的承諾。到了這樣的時刻,他居然首先想到的還是那個女人。暗自搖頭,劉業勳不知道留下那“襲人”是對是錯,亦不知道如果自己狠狠的罵他一次,能不能讓他稍微冷靜一些。

 一個黑暗中手握權勢的男子,怎能給自己和幫派一直留下這樣的禍根。他如此沉迷於情愛,如何能在“東靖盟”獨當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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