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曹cāo被疫病折磨頗為煩躁,赤壁大營的疫病剛剛被控制住,江陵那邊又傳來曹仁的緊急稟報,江陵曹軍中也爆發了疫病,已病死三十余人。
究其原因,應該是運送糧草的士兵將赤壁的疫病帶去了江陵,無獨有偶,守襄陽和樊城的荀攸也送來信件,樊城軍營也有士兵病倒,這讓曹cāo心煩意亂,立刻請張機前往江陵和樊城防范疫情。
夜晚,曹cāo正坐在大帳內細讀荀攸寫給他的信,荀攸在信中提醒曹cāo,江東軍和江夏軍的分裂極可能是劉璟的將計就計。
荀攸的理由很簡單,既然劉璟之前要千方百計留住孫權,不惜冒險偷襲安陸郡,那麽現在又怎麽會為了一個剛剛投降的馬延而毀掉來之不易的結盟?
而且以劉璟的為人,他真的會任命一個為報私仇而殺主將的叛將去鎮守長沙重鎮?
所謂旁觀者清,荀攸的分析針針見血,使曹cāo終於醒悟過來,劉璟讓馬延去守長沙不過是為了給周瑜創造一個殺人的機會,賣給周瑜一個人情,那麽劉璟和周瑜之間必然達成了某種默契。
曹cāo這才慢慢回過味來,劉璟利用張機給自己傳送情報,其目的就是為了借助自己之手來收拾周瑜,而自己提出黃蓋換馬延,原本是想離間江夏和江東,沒想到卻給了劉璟一個敲詐周瑜的機會。
這裡面的謀略環環相扣,大膽而毒辣,且深謀遠慮,竟將自己和江東軍玩弄於股掌之中。
曹cāo負手在房間裡來回踱步,他在想劉璟這樣將計就計的目的是什麽?固然劉璟從周瑜那裡得到了利益不假,那自己有什麽損失呢?
當然,很可能在長江大戰時,江東軍會忽然殺至,殺自己個措手不防,可除此之外呢?自己還有什麽損失,曹cāo怎麽也想不出來。
他心裡也很清楚,如果江東軍要偷襲自己,也完全沒有必要利用反間計,可以直接去夏口駐扎,劉璟沒有必要把事情弄得這麽複雜。
這時,曹cāo又忽然想到一點,他為了等候江東軍和江夏軍的內訌而刻意拖延了近一個月的時間。
難道劉璟就是為了故意拖延自己時間嗎?他這樣做又有什麽意義?對自己又有什麽損失?
曹cāo百思不得其解,他軍中糧草充足,又控制住了疫病,就算對峙到明年chun天他也沒有後顧之憂,反倒是江夏軍和江東軍有了裂痕,久必生變。
這時,帳外傳來匆匆腳步聲,緊接著是程昱的聲音,“我有緊急之事,要見丞相!”
曹cāo一怔,走到帳門問道:“仲德,什麽事?”
程昱走上前低聲道:“丞相請借一步說話。”
曹cāo點點頭,走進大帳,他坐下問道:“說吧?什麽事?”
“啟稟丞相,微臣在大營中視察時,聽到了一個傳言。”
“什麽傳言?”曹cāo心中有一種不妙的感覺,在軍隊中出現傳言,往往是軍心動搖的先兆。
“傳言袁紹舊部在河北又重新起事了,勢頭非常洶湧,席卷了河北多郡。”
“不可能!”
曹cāo斷然道:“袁熙和袁尚已死,袁紹舊部就算是起事,他們又能效忠誰?”
程昱遲疑一下,小聲道:“其實丞相還是漏網了一人。”
曹cāo眉頭緊皺,半晌方道:“你是說袁紹幼子袁買嗎?他現在應該還年幼吧!”
“丞相,官渡之戰已經過去八年了,當時袁買四歲,現在應該十二歲了,如果有人立他為主,完全可以起事。”
停一下,程昱又道:“而且軍中傳言袁氏舊部是在易縣起兵,擁立袁買為新主,由荀諶、蔣奇等人策劃,這些細節都出來了,丞相難道還不明白嗎?”
曹cāo的後背頓時出了一身冷汗,越是細節充分就越讓人相信,這必然是劉璟命人來散播,極可能就是張機,他中午才離開大營去了江陵,之前張機有進出各個營帳的特權,散播這些傳言非常便利。
但這還不是關鍵,關鍵是劉璟傳播這個消息,難道他派人去河北了嗎?曹cāo又想起劉璟在刻意拖延自己進攻時間,這分明就是在等河北出事。
想到這裡,曹cāo頓時焦急起來,急忙問許褚道:“河北那邊可用消息送來?”
“回稟丞相暫時沒有。”
雖然沒有消息,但曹cāo心中的擔憂卻並沒有放下,如果是劉璟派人去河北挑撥袁氏舊部造反,肯定劉璟會比自己早得到消息,而且就在一兩天之內。
想到這,曹cāo忍不住焦躁地喝令道:“立刻派人去信塔守候,有消息立刻來報。”
程昱感覺曹cāo有點失態了,連忙勸道:“丞相先冷靜一下,只是傳言,或許沒有什麽事情發生。”
曹cāo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他歎了口氣道:“仲德,你真覺得不會有什麽事發生嗎?”
程昱無言以對,事實上他來找曹cāo匯報情況,就已經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極可能是真的。
程昱沉默片刻道;“不管這件事是否真假,我們應該立刻辟謠,要知道軍中一半士兵都是河北人,這會引起軍心不穩。”
“你說得很對!”
曹cāo當即對許褚令道:“傳令下去,各營主將立刻來中軍大帳商議軍情。”
“軍營中在傳播一個消息,想必大家都聽到了,我想告訴各位,沒有這回事!這是劉璟的蠱惑之計,利用假消息來動搖我們的軍心,所以我必須要用鐵腕處理此事!”
曹cāo的態度十分強硬,嚴厲的話語在大帳中回蕩,中軍大帳內,站著近百名大將和謀士,每個人都在默默無聲地聽著丞相的訓斥,很多人都聽說了袁氏在河北死灰複燃的傳言,但竟引發丞相如此大的憤怒卻讓眾人始料不及。
“我現在醜話說在前面,我會派侍衛執我金牌去各營暗訪,若發現有談論此事者立斬,主將降一級,被斬超過十人以上的營,主將罷官奪爵,貶為兵卒,被斬超過百人以上者,主將同罪!”
訓話結束,大將皆慌慌張張向自己大營跑去,大家都看出丞相動了真怒,他們都知道現在將士們都在談論此事,若再不嚴厲禁止,恐怕自己命難保。
謀士和文官則沒有什麽壓力,只要管住自己的嘴,就不會有什麽事情了,楊修和劉曄慢慢向他們的營帳走去,楊修笑問道:“子揚兄覺得河北之事是真是假?”
“噓!”
劉曄連忙噓一聲,向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道:“此事不好再說。”
“無妨,就我們兩人說說,我們不提名稱便可,子揚兄是怎麽看?”
劉曄搖搖頭,“不好說,確實有可能是劉璟在動搖我們軍心。”
劉曄又看了一眼楊修,“你覺得是真?”
“看丞相的態度便知道了,他越是極力否認的事情,那就越可能是真,你沒發現丞相已經急了嗎?”
劉曄歎息一聲,“他若早聽長文的話,何至於此有今天的被動?”
楊修笑了笑,陳群只是在不當時機上提了一個正確的意見而已,話題一轉,楊修又道:“我發現劉璟此人確實很厲害,一場赤壁之戰,他的思路竟然在天下,大手筆啊!”
“是!他是丞相真正的勁敵。 ”
四更時分,曹cāo剛剛睡下,便被許褚一陣低低的呼喚聲叫醒,“丞相,有大事!”
曹cāo醒來,立刻問道:“什麽事?”
“鄴都急報,一連來了三封緊急鴿信。”
曹cāo騰地坐了起來,顫抖著聲音道:“快...呈給我!”
幾名侍衛點燃了寢帳內的蠟燭,寢帳內頓時燈光明亮,許褚快步走進寢帳,單膝跪下,將三封紅sè的鴿信呈上,紅sè代表十萬火急。
曹cāo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上,他手忙腳亂打開三份信件,是長子曹丕所寫,他匆匆看了一遍,儼如五雷轟頂,手中信件飄落下地,三封信都是一個內容,‘袁氏再起,河北告急!’
曹cāo忽然覺得喉頭一甜,一口血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