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昭要我去找徐晃?”劉璟騎在戰馬上,冷冷問道。
朱煥低著頭,恭恭敬敬道:“路將軍是這個意思,他本人願意北撤,但他只是副將,沒有徐將軍的同意,他不敢撤離襄陽城。”
停一下,朱煥又道:“關鍵是其余將領都希望北撤,看得出路將軍也有點承受不住這個壓力了。”
劉璟沉思片刻道:“既然如此,你再去一趟樊城,替我給徐晃送一封信,你順便告訴他,他若要保住路昭和襄陽城的五千軍隊,他只有這一次機會,明天天亮前若襄陽沒有動靜,我就認為是他拒絕了和談!”
他當即寫了一封信交給朱煥帶走,這時,文聘慢慢上前問道:“州牧覺得徐晃會答應嗎?”
劉璟胸有成竹,他笑了笑道:“如果曹仁沒有全軍覆沒,他或許不會答應,或者要去請示曹cāo,但曹仁全軍覆沒,我想他應該明白孰重孰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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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江夏軍向襄陽城展示軍容的同一時刻,徐晃也在樊城城頭上焦急地關注漢水對岸的情況,他隱隱可以看見對岸旌旗招展,卻沒有看見攻城的跡象。
徐晃已經接到了路昭的飛鴿傳書,劉璟竟然提出了用路昭五千軍隊換取襄陽城的條件,但更讓徐晃吃驚的是,曹仁軍隊竟然在編縣全軍覆沒,曹仁本人也生死不明。
此時徐晃感到了極大的壓力,假如曹仁有個三長兩短,他怎麽向丞相交代?而且曹仁是希望他來接應,但他擔心被江夏軍伏擊,所以他按兵不動,如果曹仁無事,他沒有責任,可現在曹仁全軍覆沒,他就無形中承擔上了救援不力的責任。
如果放棄襄陽,丞相一定會責怪他擅自做主,可如果路昭和五千軍再次被殲滅,後果就更嚴重了,一時間,徐晃處於兩難的境地,他昨晚一夜未睡,都在殫竭慮考慮對策。
這時,有士兵大喊:“將軍,江面有一葉扁舟來!”
徐晃也看見了,他當即令道:“帶來見我!”他有一種預感,這一定是劉璟派來的使者。
不多時,小舟靠岸,士兵將朱煥帶到了樊城,徐晃也認識他,立刻問道:“鎮南將軍現在何處?”
“回稟徐將軍,卑職確實不知,不過肯定沒有被抓住,另外,卑職聽說他殺出一條血路逃走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徐晃也只能往好的地方想,曹仁逃脫了,他又問道:“那陳長史呢?”
“陳長史被俘了,卑職親眼所見。”
朱煥說到這,取出劉璟的信呈上,“這是劉璟給徐將軍的親筆信,請將軍過目!”
徐晃取過信看了一遍,信的內容在他的意料之中,交出襄陽城,換取曹軍渡江,徐晃並不懷疑劉璟會言而無信,以劉璟的身份,不會為這點小事情自損名譽。
徐晃其實也同意這樣做,畢竟襄陽遲早保不住,能讓路昭軍隊平安撤回也是一大收獲,關鍵是他怎麽向丞相解釋,沒有丞相的同意,他可以擅自做主嗎?
徐晃又仔細看了一遍信,信卻沒有期限,這時朱煥又道:“劉璟還讓卑職帶一句口信,他的期限是在明天上午天亮前,如果明天天亮前襄陽沒有動靜,那就視為將軍拒絕了他的和解方案。”
‘明天天亮前!’徐晃隻覺額頭一陣劇痛,他怎麽可能辦得到?
“讓我考慮一下吧!”徐晃歎了口氣,轉身下城去了。
傍晚時分,朱煥被兩名士兵帶到徐晃的軍衙,在院子裡等了片刻,徐晃從房間走了出來,他一夜未睡,又苦思了一天,顯得有些疲憊,他緩緩對朱煥道:“你回去告訴劉璟,我再加一個條件,只要他答應把陳矯也一並放回來,那我可以放棄襄陽。”
徐晃的難處是無法向曹cāo交代,那麽只要再多一個陳矯,那麽他擅自放棄襄陽的罪責就至少輕了一半,他又道:“如果劉璟不肯,那我也沒有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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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帳內,劉璟負手站在沙盤前,靜靜聽著朱煥的述說,他最後點了點頭,“你先下去吧!”
朱煥退了下去,這時文聘在一旁小心翼翼勸道:“州牧為何這麽急於奪取襄陽?其實只要再來一萬軍隊,那麽攻克襄陽就有把握了,莫非州牧是擔心曹軍毀掉了襄陽?”
劉璟搖了搖頭,“我並非是擔心毀掉襄陽,我是擔心江東,我怕時間來不及,我必須在江東大軍西征之前,解決了襄陽的曹軍,逼他們退回漢水以北,並封鎖江面,不給他們南下的機會,這樣才能解除我的後顧之憂。”
文聘愕然,“州牧是說,江東會和我們翻臉?”
“孫文台的兒子豈是偏安江東之人。”
劉璟微微歎息道:“這明明是曹cāo離間之計,卻成功了,可知天意如此,一旦曹cāo知道程普在江夏被驅逐,他肯定會下令死守襄陽,以造成和江東夾擊之勢,我必須要抓住這個消息傳遞的時間差,以最快的速度拿下襄陽。”
文聘這才明白過來,劉璟為什麽急於拿下襄陽,他點點頭,“屬下明白了,堅決支持州牧盡快奪取襄陽。”
劉璟又笑道:“對於我而言,一個陳矯算不了什麽,雖然有才華,但我現在不缺有才華的人,我現在要缺的是時間,收復江陵和襄陽,穩住劉璋,我就沒有了後顧之憂,可以全力和江東開戰,必須要把江東打瘸一條腿,我才能從容實施我的西進策略,這裡面環環相扣,一環都不能出意外。”
當天晚上,劉璟正式答應了徐晃的要求,把放回陳矯作為附加條件,雙方達成共識,劉璟便撥出了五十艘渡船,開始運送曹軍渡河,直到四更時分,五千曹軍才全部渡過漢水。
天蒙蒙亮,一些留在襄陽的民眾和平常一樣早起出門,但他們卻意外地發現城中守軍變了,不再是曹軍,變成了荊州軍,而且有人聽士兵說是璟公子回來了。
璟公子重回襄陽的消息不徑而走,襄陽城內頓時滿城歡騰,近萬名留守襄陽的民眾紛紛奔上大街,敲鑼打鼓,縱聲歡呼。
天沒有大亮,劉璟率領一萬軍隊開始列隊入城,舉行重回襄陽的入城式,在大街兩邊,上萬民眾夾道熱烈歡迎荊州軍隊的歸來,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很多老人更是喜極而泣,跪在地上向蒼天磕頭。
“荊州軍萬歲!璟公子萬歲!”
人們激動萬分,振臂高呼,這一刻,整個襄陽城都沸騰了。
江東,程普在江夏遭遇阻攔並威脅的消息已經傳到了京口,孫權為之震怒,連夜召集軍政高官商議對策。
內堂上,數十名文官武將列坐兩旁,張昭極力要求利用這個機會統一荊州,他慷慨激昂的聲音在大堂裡回蕩。
“各位,自初平二年破虜將軍跨江擊劉表以來,西取荊州一直是江東既定國策,至今已歷三世,計二十五年,江東兒郎為此前仆後繼,捐軀獻國者已有數十萬之眾,今天劉表雖死,但其侄劉璟依然佔據荊州,雖兩國有短暫聯盟共抗曹軍,但這並不足以改變江東國策,如今曹cāo勢弱,河北關中不穩,再無力難顧,這正是我們統一南方的機會,如果我們不抓住這個機會西進,將無顏以對兒孫。”
張昭說完,議郎張溫也起身向孫權行一禮道:“啟稟吳侯,微臣認為軍師所言極是,雖然我們和江夏簽署盟約,但江夏軍粗暴毀船在先,既然如此,我們也不必理會什麽合約,應該抓住這個契機,全力出擊江夏,請吳侯決斷。”
在座文官紛紛表示讚同,這時,孫權又向周瑜望去,雖然孫權心意已定,但作為主公,他還是需要平衡各派利益,尤其是周瑜這樣掌握軍隊重權之人。
“公瑾,你今晚似乎很沉默?”孫權淡淡問道。
周瑜確實一直很沉默,他很清楚吳侯的心思,赤壁之戰後,曹cāo勢力北撤,吳侯深藏已久的野心開始迅速膨脹起來, 江陵太守事件不過打開吳侯野心的一把鑰匙。
只是這把鑰匙竟然是曹cāo交給吳侯,這讓周瑜的心中極不是滋味,應該說,曹cāo成功地挑起了江東和江夏的矛盾,江東的最大弱點已經被曹cāo抓住了,那就是吳侯的野心。
周瑜歎了口氣道:“我沒有什麽可說的,如果吳侯一定想聽,我隻想說,多年前我們敗在江夏軍的手中,這次還會是一樣。”
“你說什麽?”
孫權勃然大怒,重重一拍桌子,“你敢亂我軍心!”
周瑜也站起身,行一禮道:“屬下並非亂軍心,屬下說的是事實,江夏軍的實力已經能和我們抗衡,一場赤壁大戰已使他更加強大,如果一定要攻打他,我們只會自取其辱.....”
“夠了!”孫權一聲怒喝,打斷了周瑜的話。
大堂上頓時安靜下來,靜得仿佛連一根針落地都聽得見,孫權冷冷哼了一聲,起身一甩袖子,快步向後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