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如醉。

　林嘯和秦忠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翻著秦心近幾天的整理。

　“嘖嘖，你居然忍心讓小妹寫這麽多字！禽獸啊！”秦忠一邊津津有味地看著報告，一邊口不對心地指責著。

　林嘯沒和小舅子糾纏這個問題，從對方臉上，他隻發現了對方對這次談判結果很滿意。

　“看完了?”他看著舒了一口氣，興奮得臉色有點發紅的秦忠問道。

　秦忠愜意地靠在沙發上，微微點了點頭，最後終於忍不住大笑出來“這可是一個億啊。”

　“很滿意?”

　“當然。”秦忠笑著說“不滿意。”

　“我很奇怪。”他收斂了笑容，抖著合約的副本說“你給他們下了什麽套?讓他們幾乎全部答應了我們的請求?”

　“談判就是這樣，你在必須的利益上爭奪了，那麽必定有不是太需要的利益要讓出去，這才是所謂的公平。而在焦點利益上，從來都是刀光劍影唇槍舌劍。”

　“看看。”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合約說“每一條都沒有超出我們的范圍，甚至連底線的一半都沒有達到。如果說談判對手是天光我相信，但是是華納這種從小看到大的全球巨頭，我一個屁都不信。”

　“素質。”林嘯笑道。

　“少扯這套。”秦忠接著說“你如果是中國最有名的電影談判專家，還有一絲可能，你談判連楚一鳴都比不過，居然能在時代華納的談判中取得這樣的效果。不是他們弱智，我只能相信最後一個選擇。”

　“他們放水了。”秦忠看著林嘯，深深地問“對嗎?”

　“你也看出來了。”林嘯坐直了身子，隨意翻了一下合約“那你高興什麽勁?”

　“這可是一個億啊……”秦忠喃喃道“數錢都得數上十天半月，能不高興?”

　“那你有沒有想過，他們為什麽會放水?”林嘯鄭重了起來。

　秦忠臉色也嚴肅了，想了想說“無論一件事怎麽變化，但是都必然有一個目的性存在，尤其對象是時代華納。”

　“只要知道他們的目的，咱們就會把握主動。”

　“我當然明白。”林嘯也陷入了深思“但是，這張牌很難掀得動。”

　他拿過一張紙，在上面劃了起來。秦忠也好奇地看了過來。

　“首先，你要知道一件事，從他們說出真正主持這件事的新加坡大佬李克寶即將到來，而李克寶，是斯蒂夫凱斯一手扶植上來的。卡繆爾，馮基卡洛一行人，基本可以劃為開拓派的范疇。”

　“第二點，也是最難的一點。”

　“這樣做，到底是步入泥潭的斯蒂夫凱斯的意思，還是她自己的意思?”

　“等下，這個斯蒂夫凱斯又是誰?”秦忠好奇。

　“開拓派一位親王級的人物。再往上，就是華納董事長了。”

　“你怎麽知道他步入泥潭?”

　林嘯把一千二百億事件說了一遍，聽得秦忠一愣一愣的。

　半晌，他才看著林嘯感歎地說“你小子……這種內幕都能挖到……神了啊……一千二百億……這可是美元啊……我的天……”

　“分不清這是誰的動作，咱們永遠也猜不到他們的目的。”林嘯沒理他，皺著眉頭說“不過，再怎麽樣，片子的質量掌握在我們手裡。華納不會用一億人民幣打水漂。”

　“想不通，就暫時別想。再怎麽說，如果他們真有目的，始終會有露出來的那天。咱們拍好自己的片子就是了。”秦忠想了想說“這樣，這次拍攝地點定在橫店，老爺子的影響力長三角誰都得買帳，我狐假虎威一下，就算真有什麽事兒，他們也走不開長三角！”

　幾乎是同時，在西山道82號別墅，李薔薇對著面前的幾頁資料已經感覺頭都大了。

　“秦家……又是秦家！”她幾乎有點惱怒地拍在桌子上，對著旁邊的蘇傾年喝道“你到底能不能勝任這份工作！破曉兩名律師的信息現在才傳來！之前幹什麽去了！”

　“夫人息怒。”蘇傾年連忙低聲說“夫人，你也知道，這是中國。南京軍區影響有多大，這不是一個時代華納中國分部能抗衡的。什麽東西一旦和政治掛鉤，味道就不一樣了。秦家在長三角可以說手眼通天，他們可以不買我們面子，但是我們不能不買他們的面子。能調查到孟昕和莫天山的身份，我也是花了很大力氣的。”

　李薔薇深吸了幾口氣才平靜下來，咬著牙說“行了，我知道，只是氣不過而已。”

　“氣不過?”蘇傾年小聲地問。

　“靜下心來想想就知道了，你以為他真不想讓我們知道我們能知道?”李薔薇冷笑“破曉的秦總，是南京軍區老大的愛子，如果他以老總的身份加入，我不用太過忌憚。中國人講究一個理字，這上面他反而不敢大肆動用私權。”

　“但是這個孟昕！”她咬牙切齒地看著報告“軍事法庭的人！這是在變相傳達，合約上如果有漏洞陷阱，就是真正和南京軍區杠上了！他的身份和秦忠的身份完全不同！”

　“而且合約簽完了才‘被我們查出來。’說明他們已經在敲山震虎，起碼，林嘯和司令員的關系絕對沒有那麽簡單！”

　“一年前曾經鬧過他和司令員女兒的緋聞?現在我倒有幾分信了！”

　蘇傾年小心地說“那我們?”

　“我們?我們什麽?我們難道不是為了拍一部好戲打開市場?秦家如果關注這是好事！如果他們能請一下長三角——這個中國最大的票倉的那些院線老大喝喝茶，多大的事情都解決了！”李薔薇瞪了他一眼“出去吧，通知羅美爾女士，她已經成為畫皮的副導演，她經歷非常豐富，一定能協助好林嘯拍好這部戲。”

　蘇傾年出去了，屋裡只剩下李薔薇靜靜地看著窗外。

　她打開窗戶，任由夜風拂面。

　安靜，仿佛能聽到秒針的走動。

　忽然，“啪！”地一聲大響，那杆伴隨她的象牙煙槍被猛地砸到了窗台上，甚至煙杆都出現了裂痕。

　隨後，再次恢復了寂靜。

　……

　橫店影視基地，一名面容姣好，氣質溫柔的女子正在片場中認真地拍著戲。

　一場下來，她幾乎是大汗淋漓地從片場上離開。

　剛下來，她的經紀人立刻迫不及待地拿過來了毛巾。

　“看你，接這麽猛的戲幹嘛……”經紀人心疼地說“玉觀音之後，你的名氣已經不小了，何必接這種打戲。”

　女子喝了口水，擦了擦汗，搖搖頭說“玉觀音，我才知道了什麽是真正的演技。演藝圈，還有更拚的人，否則演藝圈佳麗三千，又如何能夠大道獨行?”

　她喘了喘氣說“我一天沒有趕上他，一天不會放松自己。”

　經紀人幫她擦了擦汗，忽然笑道“孫麗，想和他再次合作嗎?”

　“想。”孫麗毫不猶豫地說，不過轉瞬又歎了口氣“他現在，可是比我有名得多，有他的片子，大多都是主演，女主基本上都是趙微，周訊這樣的一姐，輪到我的幾率太小了……不過，就算是配角，能和這麽多大牌同場，也算值回票價了。”

　“哦?我怎麽剛接到電話，那個人的新片已經開始進入了組建劇組階段。而且特別邀請你出任一個重要的配角呢?”

　“怎麽可能。”孫麗自嘲的笑了笑“當初玉觀音，我是新人，他也算不上有名，這才多久，我還準備衝擊一線，他已經是一哥一姐行列的人了。”

　沉默，沒人回答。

　孫麗忽然像懂了什麽，轉頭過去看著經紀人，眼睛都瞪圓了，失聲尖叫道“你說真的！?”

　這一聲，完全是她發自肺腑，聲音之大，惹得所有人注目過來，看著這位聲音失控的女主。

　經紀人沒有回答，只是鄭重地點了點頭，伸出了手握住孫麗有點顫抖的手。

　“恭喜你，孫麗，破曉新劇組，投資方時代華納，金額一億元人民幣，特別指定你勝任‘降妖師’一角！同台藝人據林先生說都是和他同級的藝人！”

　“你的付出，終於有了回報。”

　咚咚咚……

　孫麗清楚地聽到了心臟在耳邊跳動的聲音，她的腦海，甚至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銀幕處女秀?億元投資?全球七大巨頭之一的時代華納?全片都是頂級紅星?

　快來告訴我，這是不是幻聽?

　這名幾年後聲震港澳台，連日本美國韓國都爭相引進的“熹貴妃，”在這一刻花容失色，嘴巴張了好幾次都沒說出話來，甚至都有點發抖。

　這種提攜，可謂百年難遇的超級大機遇！

　她從沒想過抱大腿，好運卻總是降臨到有準備的人身上。

　“一億投資……時代華納……大銀幕……”她喃喃地說著，忽然，眼睛一紅，捂著嘴巴極力控制著通紅的眼眶。

　在這個上下位如同眨眼皮一樣快的地方，這個機會，誰都無法平靜下來。

　她聲音不算大，但是極度興奮下卻沒控制好音量，讓不少人都聽到了。

　“我靠，一億投資的電影！這是哪位大腕?！張一謀?陳凱哥?陸川?”“投資方時代華納，這可是比米拉麥克斯牛得多的公司啊！wb誰不知道?”

　導演正在喝水的手都停住了，一億也許對常人是數量，但是身為導演的他非常敏感，有一億能拍出什麽東西來。

　聽到的人的目光，都看到了興奮至極的孫麗身上。

　孫麗死死抓住了經紀人的手“電話……給我電話……我要去道謝……”

　她不敢再大聲，怕眼淚真的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