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小說現在還在寫嗎?”父親輕描淡寫地問道。但是蔣玉成知道，談話的重點終於要來了——這就是“老三樣”中的最後一樣。

　　“嗯。”蔣玉成點了點頭，“新的書現在又上架了。”

　　“哦，”父親輕聲回答道——蔣玉成在寫網文，父親是早就知道。“主角追求夢想，家人堅決反對”這樣狗血的橋段，在蔣玉成家裡是不存在的。事實上正相反:雖然父親自己是從來不看蔣玉成寫的東西，可是一到親朋好友聚會的時候，他就開始逢人便誇耀:“我兒子還會寫小說呢”···不過這並不意味著，父親無條件地支持蔣玉成的坑神大業。

　　“你寫小說呢，我和你媽都不反對——作為業余愛好，確實挺好的，能寫出上百萬字，也算是了不起的能力了。”父親繼續說道——不過呢，父親的潛台詞是什麽，蔣玉成很清楚。沒錯，父親的話裡，有一個重要的前提條件:“作為業余愛好”。

　　“——但是呢，”轉折出現了，“你不能耽誤你的正經事——畢竟你跟人家隔壁的小琪不一樣，以後也不可能靠這個來吃飯。”

　　原來父親早就知道小琪是作家?該不會只有自己還被蒙在鼓裡吧···蔣玉成頓時覺得有點沮喪。

　　如果他正處在一個中二一點的年紀，聽到這樣的話也許會舉出唐三啊，土豆啊之類的大神的例子來反駁——但是蔣玉成卻什麽反駁的話都沒有說，只是回了一句:

　　“嗯，這我也知道。”

　　蔣玉成自己明白:“大神”在網文生態圈裡，只是金字塔的塔尖——而塔的基座，則是無數的撲街眾。現在的自己，顯然就只能算這個基座的一份子。

　　“你寫的東西呢我也看到過，”父親繼續說道，“我覺得吧，有點太幼稚，太脫離實際——寫書我不反對，但是我還是建議你寫一寫現實題材的內容。你現在寫的這些東西呢，不接地氣，對你的發展也沒什麽好處···”

　　是，是——我也知道。蔣玉成還是沒有說話——他以前也不是沒有嘗試過現實題材的內容，但是離了金手指和王八之氣，他就總覺得限制太多，不方便自己天馬行空地展開劇情···當然，蔣玉成也承認，這其實是因為自己的筆力還差的太遠的緣故。

　　也許是隔著越洋電話也察覺到了蔣玉成的抵觸情緒——父親把談話轉換到了一個新的話題，口氣也變得有些輕佻，不再像剛才那麽嚴肅了:

　　“對了，兒子啊，你現在還沒有女朋友嗎?”

　　“····沒有····”蔣玉成不假思索地回答，而遺憾之情卻是在話都出了口之後才生發出來的。

　　“那，有沒有看上哪個女生?”

　　“嗯····”

　　有還是沒有呢?自己的確是對小琪很有想法，可是自從知道她是奈奈開始，這份想法就越發讓人難以啟齒起來····

　　“隔壁家的小琪你看怎麽樣?”

　　“啊?！”

　　“咱們兩家本來也認識，我和你周叔叔也挺熟。我覺得那女孩長得挺乾淨的，人也挺不錯，你要不要考慮考慮?——啊，對了，你周叔叔對你印象也挺好的···”

　　“！！！！！！”

　　蔣玉成渾身猛地一哆嗦，仿佛患了腦血栓的隔壁吳老二一般，手機都差點滑脫了，“說說說——說什麽呢老爸?！”

　　作為一個摳腳大漢，他當然跟“傲嬌少女”什麽的不沾邊——但是他作為一枚純情小**絲，突然被老爸捅破了心事，肯定是要害羞一番的。

　　“看上她了?”老爸笑得更歡快了，“我兒子眼光還不錯嘛···要是喜歡的話，就放心大膽地去追吧！二十歲出頭的小夥子，可不能連這麽點膽量都沒有啊···”

　　“···嗯。”

　　又說了些廢話之後，父子之間的國際長途正式結束了。掛斷了電話，蔣玉成的心卻越發不能平靜了。自己喜歡小琪嗎?——也是啊，不管小琪同時還在網絡世界有什麽樣的身份，都並不能改變自己對這個人的情感啊！

　　如果這是在GALGAME裡面，在確認了心意之後，接下來自然就是一條直線地表白接吻啪啪啪了···不過，現實畢竟麻煩得多——自己跟小琪實質性的交流，也不過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就算是黃油，表白往往也要等到遊戲的中後期了，哪有一上來就啪啪啪的?···不，不對！不要再想啪啪啪什麽的啦！蔣玉成在腦袋裡面痛斥自己。

　　小琪確實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從外貌到性格都很符合蔣玉成對妹子的期待。也許自己以後真的會喜歡上她——但肯定不是現在。

　　太祖爺說得好:哲♂學是群眾手中的尖♂銳武器。蔣玉成現在也到了學哲♂學用哲♂學的時候——眼下的主要矛盾，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感情如何，而是小琪對自己的印象。現在，自己在小琪眼中的好感度顯然處於十分危險的警戒值，就算自己再怎麽一片癡心也沒用。

　　···何況自己還沒到那個程度——蔣玉成這麽想道。

　　小琪可能不在意X空山上的爭吵，但這可並不意味著，自己就是小胖子這件事情就這麽輕松地過去了。現在她對自己的態度可並不怎麽好——

　　“沒有才能也就罷了，還不肯努力，用糊弄的態度對待更新，自己明明清楚弱點在哪裡，還不以為然地期望別人的理解——啊啊啊！頭疼死了！這麽中二的態度，簡直就是精神日本人啊！”

　　“總之，抱歉，以玉成哥現在的狀況，我無法放心地讓右手王給你畫畫——因為這是浪費她的才華，暴殄天物。明明玉成哥自己都沒有用心的小說，她再努力也是沒用的對吧?”

　　看吧，在小琪眼裡，自己都快要跟日家吧(注1)裡的那些213相提並論了——蔣玉成又覺得頭疼起來了。

　　雖然更多的事情還說不準，但是蔣玉成終歸還是不希望自己被小琪討厭的。她之前好像說過，她還會關注自己的作品的——而自己也誇下了海口，說自己要讓《戰姬計劃》成為讓她心服口服的作品···既然如此的話，那自己現在需要做的事情，不就只有一件了嗎?

　　沒錯，自己現在應該做的，就是好好寫東西！只有這樣，才能挽回自己在小琪眼中的壞印象。跟余寶晨合作可能的確是個苦差事，但是也許這就是付出才有回報的實例呢?···確定了目標之後，蔣玉成加快了腳步——他現在要趕快回家，抓緊時間碼出今天的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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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嗚呼！人和人的魂靈，是不相通的！

　　蔣玉成覺得，現在自己已經是出離憤怒了——見到面前的企鵝聊天窗口上，又跳出這麽一行字句，他幾乎要立即就在鍵盤上敲出罵人的話來，但是他憋了半天的氣，還是猛地一砸桌子，作德國boy狀:

　　“我練功發自真心！！！！！”

　　果然——問題不是出在自己這邊，就算是再怎麽下了決心擺正態度，要跟余寶晨那家夥合作也是一件苦差事。蔣玉成曾經決定一時間決定好好聽從她的指示，一定要寫出優秀的文章。但是這句話說起來容易，可要是做起來，那就困難了···

　　“我說啊，”對面的余寶晨好像也有點不耐煩了，“你怎麽就總是不按照我說的來寫呢?！”

　　“那樣我寫不來···”蔣玉成這個時候也不打算再說什麽了，乾脆擺出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為什麽寫不來?”

　　“就是寫不來啊···要不你寫寫看吧。”

　　說“寫不來”，其實倒也不是蔣玉成的借口——雖然之前在蔣玉成家的時候， 余寶晨確實鼓搗出了一堆看起來不明覺厲的黑歷史，但是這些給《戰姬計劃》的附加設定，在蔣玉成看來卻如同一本新書一樣陌生。對於這些設定，蔣玉成只是被動地接受，只是單純覺得“不明覺厲”——這些設定並非出自蔣玉成自己的理解，所以蔣玉成總覺得沒什麽實感，自然也就無從下筆···

　　“我是在幫你，又不是在替你寫！”每次蔣玉成一說讓余寶晨來寫正文的時候，余寶晨就會用這句話來回絕——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那你就幫到家麽！！”蔣玉成也不甘示弱。

　　對面沉默了許久，才終於蹦出了這樣一行字——

　　“嗚呼！人和人的魂靈真是不相通啊！”

　　為什麽會寫不來呢?原因一方面在於這些設定是強加的，而另一方面卻是在於余寶晨越來越高的要求。蔣玉成痛苦地發現:以自己的筆力，怎麽描摹也滿足不了她的胃口。她喜歡的是華麗的辭藻和壯觀的修辭，至少也要語句鏗鏘有力才行。可是自己不過就是寫個網文而已，真的有必要那樣認真嗎?就算是你那麽用心地去雕琢語句，看網文時習慣於一目十行的讀者會領情嗎?完全沒那個必要吧！！

　　注1:度娘日本之家吧，著名的精日和不正常人類聚集地。有些人居然還想舉報日家吧，讓度娘封了這吧，這些人真是太膚淺了啊！你們把茅房拆了之後，難道茅房裡面的翔以後要灑得滿大街都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