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正因為這種狀況,一個本來幾乎與戰爭過程沒有啥聯系的文人,卻意外地成了中日南苑交戰的關鍵人物。
在北平城中,某一胡同的深宅大院裡,主人正在接待著一位神密的客人。名貴的鳥兒在高高的屋簷下,在不知何種金屬絲和竹絲一起編制的籠兒裡跳著、唱著。它們是大自然的精靈,它們可以通過風來感知未來天氣的好壞,如果未來的天氣好,它們就會倦怠些;未來天氣不好,它們會叫得更歡一些,是提醒主人,還是同伴,注意未來的風雨?但它們無法預知的是空氣中彌漫著人類的何種氣息。
大院的主人叫潘毓桂――時任冀察政務委員會委員。
他接待的來訪者是,日本剛任命的華北駐屯軍司令香月清司的下屬。現在時間是日軍進攻第29軍之前。
精致的杯盞中,茶水正冒著熱氣。一陣寒暄過後,來訪者告知這個夾在日軍和第29軍之間奔走的中間人潘毓桂,“大日本皇軍”將對華北的反對大日本帝國的部隊進行大規模的動作。
來訪者的這個通報,照一般人的想法,肯定會引起主人激烈的反應,一定會解釋反駁什麽的。但當時冀察政務委員會委員的潘毓桂好像無動於衷,並反而倒有幸喜之色。也許他想到的是,他自己的機會來了!
(二).
漢奸潘隨後扶搖直上,當上了天津市偽市長,在日本鬼子的褲襠裡,著實威風了一番!
在來自中日兩方面的記錄中,都明明白白地記述著一個令人驚訝的事實――日軍在進攻南苑之前,事先把消息透露給了第29軍。
根據當時日方華北駐屯軍參謀長橋本通回憶,在預定27日開始進攻南苑的前兩天,華北駐屯軍司令香月清司授意一名下屬,偷偷到一位和29軍關系密切的中國要員家中,轉達了日軍即將發動攻擊的消息。
根據後來香月清司本人的供詞,這個夾在日軍和29軍之間奔走的中間人,就是當時冀察政務委員會的委員――潘毓桂。
潘毓桂是北平城裡赫赫有名的才子,偽滿著名電影明星李香蘭的義父,像所有中國文人一樣,琴棋書畫俱佳,當時過著奢華的生活。
而潘的另一個身份是宋哲元的知交至友。宋的父親原為潘父的幕僚,兩家人兩代相交,友誼深厚,因此宋對潘信任不渝,視作親信。無論平時還是戰時,潘毓桂始終可以自由出入29軍軍部,參與最高級別的會議,接觸到最核心的機密。潘同時還收買了宋哲元將軍身邊的參謀周思靜,這樣29軍對日軍來說,還有什麽軍事秘密可言?
中國的孫子兵法第一句就是:“兵者,詭道也。”這句話怕是中國所有的軍事將領都知道的一句話。怎麽會在進攻前預先通知敵人呢?這雖然不能說明日軍華北駐屯軍司令香月清司,是一個日本人自我評論、吹噓的高明的“中國通”,但能夠說明的一點就是,我們的敵人對了解中國當時各層次的情況是下了很大功夫的。
(二)
但據記載,潘毓桂在抗戰勝利後受審時,卻對審判人員發表了一通自己的高見:自稱他當時那樣做,是為了中日兩國的利益,真心為華北謀一出路。當時當時國民黨南京政權對華北鞭長莫及,閻錫山封建落後,都不是華北民眾可以依靠的。而在他看來,華北當時的唯一出路就是和日軍合作。這樣不但可免生靈塗炭,而且日本文明開化,華北如果與日本合作,就可以和平發展,甚至變成沒有軍閥,政治開明的地方,為整個中國的開化建立楷模。
在審訊和獄中潘毓桂一襲長衫,瀟灑倜儻,神態自若,毫無愧疚之色。他始終認為,自己的“漢奸”是有立場,有道理的。對29軍的所謂“出賣”,就是為了讓29軍中的反日力量盡快失敗,以免“戰事蔓延,禍及生民”――所謂賣國,乃為了愛國是也,真是無恥到了極點!
絕對漢奸的這一番說辭,居然引起一些人的共鳴。甚至有人寫信給當時的國民政府,稱潘雖然誤入歧途,但終是名流,且本心可嘉,大有“國士”之風,應當寬恕而使用他。同時,潘家上下打點,並請動著名律師洪旁吾進行辯護。在相關人員的上下努力之下,潘毓桂一度被從輕判處,並很快被保釋,監外就醫。連這樣一個鐵杆漢奸還要高一級的鋼板漢奸,都能得到從寬待遇,其中幕後交易就可想而知了!這就是抗戰勝利後,所謂國民政府腐敗的寫照!也是解放戰爭為什麽人民能迅速取得勝利的注腳!
但這些所謂同情潘毓桂的人都忘記了,由於他的無恥出賣,南苑中國守軍幾乎全軍覆沒,7000多抗日志士的血,二位上將的血,染紅了他們深愛的華北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