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五年七月中旬,朱權率領大寧五衛親軍從大寧出發前往朵顏三衛。
這是朱權自就藩之後第一次離開大寧巡視邊境,因此整個大寧都司諸衛皆都收到了來自大寧都司的命令,而後諸衛更是第一時間進入到了最高警戒的狀態。
特別是與泰寧衛相交的新城衛之中,更是因為朱權將要途經此地而顯得一幅風聲鶴泣的模樣。
那些在新城衛橫行的諸多紈絝子弟以及路霸地痞之類的也都接到了來自新城衛高層的警告。
七月二十六,朱權抵達新城衛鎮城。
新城衛對朱權的到來早有預備,因此新城衛鎮城之外已經臨時搭建起了一座足夠容納兩萬余大軍入駐的行營,而在鎮城之內,新城衛也騰出了一片院落,用以招待朱權一行人等。
“標下參見寧王殿下!”
朱權在一眾親衛的簇擁下進入了新城衛鎮城之內,而在城門處只見新城衛的指揮使以及指揮同知等一乾衛中高層皆在此地恭迎。
“都起來吧,孤奔不欲驚擾地方,但是新城衛為國朝駐守邊境數載,值得孤敬重!吳運,孤在大寧便聽聞你這指揮使當得是一頂一的好,今日孤便在這新城衛中看看,是否乃虛言!”
朱權向著跪在馬頭前不遠處一位身穿錦袍的濃須大漢說道。
這名長著一臉濃密胡須的大漢正是新城衛指揮使吳運。
“遵殿下令!”
說著,吳運便站起了身然後壯著膽子向前兩步牽住了朱權胯下烏騅馬的韁繩,看到吳運此舉,朱權便沒有出言反對,而烏騅馬也相當給面子的並沒有鬧出什麽難堪。
雖然說起來,吳運一個四五十歲的老爺們而且還是一衛指揮使,不顧身份給人牽馬似乎是有些恬不知恥,但是這對於吳運來說這些完全不用太過在意。
一般人自然是享受不到吳大指揮使親自牽馬的待遇,但是朱權自然是另當別論。
在洪武帝制定的大明律之中便規定了宗室親王超然的地位,而洪武帝所封的諸親王與後來的親王不同,他們享有的權利更大。
比如朱權就藩大寧之後,他便是大寧藩的藩王,擁有大寧境內軍權、司法權和人事權。
再加上朱權兼管了大寧都司之後,可以說在大寧都司境內,朱權便是最高長官,哪怕新城衛並不是朱權的親軍護衛指揮使,但朱權對於新城衛卻擁有著至高的權柄。
因此,吳運的這種行為看起來似乎是自降身份,但是卻不知引來了多少人豔羨的目光。
騎在馬上,看著前面為自己牽馬的吳運,朱權暗暗的點了點頭。
不論吳運此舉是否有拍馬屁的嫌疑,但是從他能夠主動為自己牽馬便可以看得出來,這個吳運有投效之心,而對於朱權來說,眼下他的手上的確沒有多少人可用,自然需要一些識時務的人主動投效。
最終,朱權一行人在新城衛衛所衙門前停下了腳步。朱權跨下戰馬然後將馬韁繩扔給身後的一名親兵之後便在吳運的引領下走進了衛所衙門之中。
“吳,這兩年新城衛地界守城如何?可有不服王化之輩跨界擾民?”
“托陛下鴻福,新城衛轄地這兩年可謂是風調雨順,即便是往常困擾不已的馬匪,在殿下就藩之後也是不敢撫殿下虎須,從而遠遁!”
吳運等一乾新城衛高層站在衛所衙門之中對著朱權歌功頌德,而朱權雖聽著這些話不喜,但是也不好冷然面對下屬們的恭維,因此他的臉上僅僅是掛著一個淡淡的微笑。
就在朱權和吳運等人說話的時候,只見不知從哪裡出現的一個少女端著一個茶盞走到了朱權所在的案桌邊上。
而就在少女將茶盞端起準備放在朱權手邊的時候,只見一直跟隨在朱權身邊的小成子眼睛突然一縮,然後伸出手來阻止了少女的下一步行動。
小成子的這個舉動頓時讓這名少女受了一驚,手上的茶杯更是有些端不穩了。
看到這一幕,朱權連忙伸出手來接過少女手上的茶盞,畢竟看架勢,要是朱權不接過茶盞的話,那麽說不定下一刻,這個茶盞就要滾落到地上了。
接過茶盞之後,朱權向著小成子搖了搖頭。
至於小成子為什麽阻止少女放下茶盞,朱權心中自然是清楚。
朱權是親王之尊,因此一飲一食皆有制度,一般來說,為了防止出現什麽意外,凡是要進入朱權口中的東西全部都是要被試過沒毒的。
“殿下,殿下,我不是故意的!”
就在這時,只見剛剛的那名少女方從變故之中反應了過來,然後立即望著朱權惶恐的說道。
這個時候,朱權才有閑打量起這個少女。
少女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有著一張瓜子臉,膚若凝脂,兩頰兩朵自然的紅暈遠勝無數胭脂。眉如遠岱,一雙大眼睛宛若秋水,瑩瑩發亮。小巧挺直的鼻子,嫣紅的菱型小嘴,貝齒雪白,真真是個小美人胚子。
而眼下因為變故之緣由,長長的睫毛之下,那雙大眼睛中已經有了些淚水,更是顯得其楚楚可憐、嬌豔動人。
一時之間就連朱權都看的有些呆滯了,好在朱權也是經歷過了不少的大場面,因此很快便恢復過來,而後便一臉笑意的對著少女說道:
“快起來吧,不怪姑娘,這都是小成子太過粗心的原因!”
看到朱權臉上的笑意,少女臉上的神情這才輕松了一些,彎彎的眼角如同柳葉兒一般露出了一個笑容。
就在朱權和這名少女說話的時候,他沒有注意到的是,大堂之內有一人的臉上卻是笑開了花。
這個笑開了花的人便是吳運。
吳運雖然長得五大三粗,再加上一臉濃密的胡須,看起來完全不用打扮都能嚇人了,但是偏偏他卻生了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兒,這個女兒便是堂上這位給朱權端茶的少女。
堂上其余的新城衛軍官們看著笑臉如花的吳運,心中不無腹議,這位吳指揮為了巴結上寧王真的是使勁了解數。當然腹議的同時,這些軍官們也暗恨,自己怎麽就沒有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兒的呢。
“姑娘不如暫且退下,小成子等會去給姑娘道個歉!”
朱權和這名少女寒暄完之後,又對著身邊的小成子說道。
聽到朱權的這番話,吳運心中更喜了。
讓小成子特意去道個歉,顯然不僅僅是道歉這麽簡單,這也說明吳運的這番心思沒有白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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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新城衛宴請結束之後,朱權便在吳運的安排下休息在了衛所大堂後院的主屋之中。
朱權剛剛在主屋之中坐定,便見今天白天見過的少女又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殿下,家父安排我今日服侍殿下!”
說著,少女便從一旁端來了一盆清水,看樣子是準備服侍朱權洗漱了。
這個時候朱權已經知道了少女的身份,少女正是新城衛指揮使吳運的小女兒吳氏,閨名婉玉。
朱權臉色一紅,雖說他以前在金陵也習慣了宮女們的服侍,但是畢竟那些宮女的年紀都比他來的大,但是現在這個少女看起來卻是和他差不多大。
“這個,這個不用了,孤,孤自己來便可!”
眼看著少女走到了自己邊上,朱權臉色一慌說道。
誰知朱權的這番話一說完,少女臉色瞬間變得如同熟透的蘋果一般。
“殿下,不要緊的,我服侍您是應該的,再說了,您見過哪位貴人是自己洗漱的!”
說著,少女從屋子裡面一旁的架子上拉下了一條手巾然後放在水盆之中,不一會便走到了朱權的身前。
看著朱權臉上的神情逐漸的變化,少女也一改之前的羞澀,變得大方了起來。
“來,殿下,臉低下來!”
少女笑靨如花的對朱權說道,看著少女類似小大人一般,朱權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看著朱權臉上的笑容,少女可不管那麽多,直接將手巾擰乾後柔柔的在朱權的臉上擦拭了起來。
少女的動作非常生疏,如果不是動作很輕柔的話,朱權恐怕已經是皺眉不已了。
看著雙目緊閉的朱權,少女的臉上又露出了紅暈,雖說是父親讓她來服侍這個少年,但是畢竟男女有別,而她盡管不像南邊的官宦之女一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是這樣親近一個男子卻是沒有過的。
少女仔細的看著自己眼前的這個男子,這個大寧都司千裡疆域的主宰。
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濃密的眉,英挺的鼻,張揚著高貴與優雅。看著看著,少女的臉色再度泛起了紅暈,甚至就連手上的動作都漸漸的停了下來。
感覺到自己臉上的變化,朱權睜開了眼睛,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正好發現少女正呆呆的看著他,兩人的臉龐相距不過一寸。
“呀!”
看到朱權突然睜開眼睛,少女如同受驚的兔子一般撒腿便準備向後逃。
不知怎麽地,總之朱權居然鬼使神差的突然伸出手拉住了少女的手臂。